哪個職業最具獨立人格?答案完全不是你想像

文/魏劍美

近日和一個作家朋友吃飯,酒酣耳熱之際,他不無激憤地說“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作家,已經完全墮落,沒誰敢說幾句明白話。你們學者隊伍倒還好一點。”


我趕忙說:“不不不,現在叫獸磚家都是罵人的話,教授學者吹牛拍馬從來都不甘人後。”

一個社會的墮落很難指望哪個群體頂住,只是作家和學者長期以來作為良知和智慧的形象代表,少不了讓人寄予奢望。

如果我說當下最有人格獨立性、最值得信任的職業群體是醫生,看官會不會火冒三丈?

誰不知道現在最被詬病的就是教師和醫生。那誰誰,你敢說沒受過教師爺的慪嗎?一個幼兒園老師就可以支派你全家老少,倘若是名牌中小學,呵呵,你的熱臉要貼人家冷屁股只怕還得排長隊。人家班主任在家長群裡隨便說個啥,立馬湧出一大片歌功頌德之聲,熱心的家長只差號召眾籌給老師買套房了,那種擁戴的熱情就連大獨裁者看了都要心生嫉妒。

至於醫生給人的不愉快記憶,相信誰都可以說上個一二三四五六七。什麼醫患糾紛啦,過度治療啦,見死不救啦,吃藥品回扣啦,各種誤診啦……

身為教師的老魏今天想說的是,就人格完整而言,教師這個職業可能正在每況愈下,面臨著讓人尷尬的蛻變,而醫生群體卻很可能越來越圓滿而強大,直至卓爾不群,傲視群倫。

此話怎講?首先醫生的職業門檻越來越高。過去那種隨便找點關係上兩年衛校課程就能穿白大褂的情況將越來越沒有可能。現在隨便像樣一點的醫院,基本上都是博士碩士,甚至是名牌大學的碩士博士。眾所周知,讀個醫學的本科都千難萬難了,乃至於隨便哪個大學的臨床醫學都是五年制,早些年七年的本科生都屢見不鮮。你想想,人身體的各部位,這血管那神經的,你記得不那麼精準,一刀子下去,搞不好就是一條生命。而做老師的,你就算滿嘴跑火車,只要不涉敏感話題,沒有那又紅又專的學生惦記著舉報,你就可以“這節課唸到這裡下節課接著念”。


哪個職業最具獨立人格?答案完全不是你想像


老魏讀大學那會,長沙高校流傳“湖大的牌子財院的票子師大的妹子醫科大的書呆子”,說的就是湖南醫科大(現在的湘雅醫學院)的學生讀書牛叉,據說英語六級都有考滿分的,讓人咂舌。

職業門檻高的最大好處是阻止了一大批關係戶的湧入,再說醫生也算是個辛苦活,無論多大牌的醫生都少不得站手術檯,有時候甚至一站就是七八個小時,真正的官二代富二代誰來受這個罪?

我曾經聽做醫生的人說過,他們站手術檯原則上都是不喝水不吃飯的,為的是減少上廁所的次數,因為每次進入手術室都得消毒。實在熬不住才喝一點點牛奶。

醫生基本上都需要終身學習,因為醫學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這點做老師的就要輕鬆愉快很多了,很多人一本教案可以對付幾十年。除了教材,完全不買、不看任何書的老師也大有人在。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醫生雖然也要評職稱,但好歹還有專業考試,單憑這一點就讓人身依附關係大大減少。可以說,任何一個職業,只要一涉及評職稱,就什麼體面都保不住了,隨你為人師表也好,靈魂工程師也好,美術大師文學巨匠甚至音樂皇帝,不給人事部門管事的和評委們低三下四求情送禮,評上的可能性和中彩票差可比擬。

醫生評職稱多了一個專業考試的環節,可別少看這樣一個考試,它足可以大幅度降低搞關係走門路的烈度。倘若我們這些教文科的人民教師也要考試,哪怕只要將句子寫通順就算過關,恐怕也要淘汰多少高級特級,教授博導,甚至某些長江學者也要擔心了。


哪個職業最具獨立人格?答案完全不是你想像


最後來談談醫德。追本溯源,職業道德的核心要素是什麼?答案很簡單,那就是做這一行的驕傲感。如果沒有了這種驕傲感,職業就是一個謀飯的差事,也就談不上什麼情懷和當擔。越沒有技術門檻、沒有硬性考核指標的行業,職業自尊感越低,人身依附關係越重。譬如說廁所所長這個位置,張三李四王五麻子都可以勝任,那麼提拔誰來當呢,當然看哪個最沒臉沒皮了。

醫生則不同,他基本上不需要求這個那個酋長和頭領,相反,頭領自己和家人有個病痛啥的,還得求人家醫生。所以除了極權社會背景之下太醫和太監的區別並不很大之外,只要稍有工作流動的可能,醫生就都還算是活得堂堂正正的。就老魏接觸的醫生個體而言,總體上還是正派甚至純真的,有的做到知名醫生了,都極少出去應酬。

毋庸諱言,醫院的市場化過程確實將不少醫生拉下了水,傳銷模式的某田系醫院臭名昭著徹底砸了雜牌醫生的雜牌,而論文大面積造假的某醫學院士、大學校長也砸了名牌醫生的名牌。儘管如此,我們只要做一下職業的橫向對比,就不難發現,醫生的整體聲譽確實在逐年振興。

2019年11月19日,廣州醫生張紅在萬米高空上為老人吸尿,這則新聞打動了無數人,但對於千千萬萬的醫護人員來說,此類事情可謂司空見慣。碰上緊急突發情況,挺身而出的,往往少不了醫生的身影。很多時候,醫生不僅是面對髒汙,還要承擔搶救失敗帶來的責任風險——義務救人還要自負風險,這樣的事情除了醫生,我不知道還有哪個群體會這樣做?


哪個職業最具獨立人格?答案完全不是你想像

吸尿救人,這樣的義舉大約也只有醫護人員了

曾經看過一則軼事,說某老人每次去醫院打針,都是讓實習生打,理由是一般人都不願意讓實習生打,但如果大家都這樣,成熟的醫護人員又從哪裡來?這個老人自己就是醫生。

還看過一則軼事,有考生眼見他人昏厥,毅然放棄考試幫助他人。她的名字叫林巧稚,中國現代婦產科的奠基人。

最讓我震撼的是一個留美醫學博士的事蹟,他回國後在長沙行醫,抗戰爆發,住長沙河東的人紛紛避往河西。因為傷員接二連三,這個醫生不得不一再推遲逃難時間。最後等他全家逃跑時已經來不及了,其妻女均被日寇所染,一家三口悲憤難抑,相抱投江……

古人說“醫者父母心”。醫生雖然也是普通人,有功名利祿之心亦屬人之常情,但因為面對的多是生死考驗,往往由不得他們趨利避害。我相信,沒有醫生不想拯救每一條生命,因為拯救生命本身就能賦予至高的成就感。

當然,就醫的不愉快經歷或許影響了人們對於醫生的總體觀感。這讓我想起了梁啟超的那段公案。1926年,一代文傑梁啟超因為腎病入住協和醫院。結果手術時醫生拿反了片子,將梁啟超完好的左腎切除,而留下了他有病的右腎。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但梁啟超本人堅稱手術成功,極力為醫院辯護。何也?因為深明大義的梁啟超認識到現代醫學才是科學的方向,當時國人多還守舊,如果他此時訴諸法律或媒體,必然對西醫的推廣造成重大負面影響。


梁啟超的隱忍中,既有他深明大義的仁厚,也有他對醫生的無條件的信任。

是的,這個社會你可以誰都不相信,但如果要選擇相信一個群體,最靠譜的還得數醫生。

------------

作者簡介

魏劍美,湘人。人稱“老魏”,曾在多家報刊寫雜文、隨筆專欄,著有《下跪的舌頭》《非常魏道》等雜文集。為人愚拙,為文刁鑽。卑之無甚高論,論必荒腔走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