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生在永定虎口拔牙


1936年11月,蔣介石增調粵軍餘漢謀部之黃濤第一五七師、曾友仁部第一五八師和第一五五師,在國民黨中央軍第三、第五十二師的參與配合下,向閩西紅軍游擊隊發起全面進攻,實行極其殘酷的第五期“清剿”。

粵軍裝備精良,手段比中央軍更為狡猾兇殘,政治上實行欺騙,大談“七分政治、三分軍事”的老調;軍事上輪番“駐剿”、“堵剿”、“追剿”,戰鬥力和清剿經驗比中央軍強,比較善於遠襲、夜襲,比較善於利用當地地方武裝,還到處築炮樓、碉堡。僅在永定城郊的西溪鄉,方圓不到10公里,一五七師就築了9座大小炮樓,架設了電話線,構成了一個碉堡群,妄圖把紅軍隊伍困死餓死。

為了有效地粉碎敵人的“清剿”,是年12月間,閩西南軍政委員會決定將第三、五、七支隊集中於永定,同時將軍政委員會機關遷到永定,加強對部隊的指揮。

1937年1月,劉永生率抗日討蔣軍第七支隊從閩南剛剛到達龍巖縣坑頭村①就接到閩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張鼎丞的命令,要他帶一支精幹的小部隊到(上)杭、永(定)邊與當地黨組織和紅軍游擊隊取得聯繫,尋機打擊杭永邊的敵人,把粵軍的器張氣焰壓下去,為群眾撐腰雪恨。張鼎丞還要求,這一仗爭取在離永定縣城不遠的地方打,來個虎口拔牙,以收到更好的效果。

劉永生派人趕赴杭永邊,經調查進一步得知,國民黨粵軍的反動氣焰的確十分器張,經常整連整排甚至整營上山埋伏游擊隊,一經發現紅軍游擊隊,就緊追不捨,包圍搜山。他們還大肆捕殺革命群眾,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群眾外出,必須在下午6時以前返回家裡,否則一經發現,不問情由,立即槍斃。河坑水口有24名男女群眾挑擔從外地回來,時間過了下午6點鐘,全部被槍殺,無一生還。不久前西溪鄉又有4名中共地下黨員和普通群眾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下。地主惡霸也乘機興風作浪,反攻倒算,揚言要收租、逼債、奪田。群眾備受煎熬,苦不堪言。

春節前夕,劉永生挑選了120名骨幹,星夜從南(靖)、永(定)邊的冷水坑村出發,經3個夜晚急行軍,於正月初二趕到了杭永邊的古子崬山上。

剛一歇腳,劉永生便召集幹部研究敵情。他開門見山:“同志們!在目前情況下,要消滅敵人一個連一個營很困難,能消滅一個班一個排就算不錯了,但我們一定要主動出擊,出其不意,狠狠教訓它一下,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一個有利時機和地點打個伏擊戰?”

“根據群眾報告,過了年以後,各個炮樓的敵人都會分批到西溪鄉的禮田壩營部去拜年,古木督、羅坑、肖地、富家地等炮樓的敵人在年初一、初二這兩天去拜過了,只剩下芹菜洋村的敵人還沒去。芹菜洋離縣城較遠,敵人平時多半逢墟天去營部辦事,順便進城買東西,初四是永定縣城的墟天,估計他們這一天一定會去,又可以順便到營部拜年。”中共永太縣委書記馬永昌向劉永生介紹了這一重要情況。

劉永生大喜過望。古子崬離芹菜洋不遠,他當即派人前往偵察敵人的動向。

果然,芹菜洋駐敵有在初四這天去禮田壩拜年的跡象。

正月初三(2月13日),劉永生帶領幾位幹部,化裝成農民模樣,潛至西溪鄉富家地一帶偵察地形,最後確定黃汪橋作為伏擊地點。

黃汪橋處於一個典型的山谷之中,一條小溪被兩座高山夾著,寬約1米、長約15米的木橋連接通往芹菜洋的小路,橋兩側靠山處的地勢較高,茅草、灌木叢生,橋正面為梯田,地勢呈凹狀。這裡距芹菜洋敵連部約5公里,離縣城也不過七八公里,既是敵人的虎口,又是敵人防守的腹地,確是理想的伏擊地點。

回到駐地,劉永生召集排以上幹部開會,徵求大家的意見,個別幹部持不同意見:“黃汪橋雖然是一個很好的伏擊點,地形很理想,但四面受敵,條件不利,芹菜洋的敵人一定會在初四這一天通過那裡,同時周圍各炮樓之間互通電話,槍聲一響,敵人很快就可以把禮田壩、金砂、古木督、羅坑、肖地、芹菜洋等周圍的炮樓的兵力集中到那裡。縣城離那裡又近,富家地炮樓離那裡也不到一里路,搞不好我們四面受圍,衝都衝不出去,太冒險了。”眾說紛紜,意見不一。

劉永生棋高一著,侃侃而談。他說:“同志們講的意見都很好,但這個仗應該打、完全可以打,而且一定能取勝。只要各方面組織得當,完全可以殲滅敵人。我估計戰鬥最多不超過一刻鐘,來個速戰速決,打完就走。當敵人還沒有摸清情況時,一般不敢輕易出動,即使把隊伍集中起來組織反擊,到了那裡最少需要一個鐘頭,這時我們早就遠走高飛。同時,我們有當地黨組織和群眾的大力支持,積極配合,還愁什麼呢?所以我們一定要打贏這一仗,決不能辜負黨和群眾的期望。”

經過充分討論,指揮員達成了共識,增強了信心。劉永生制定了作戰方案:

第一,派出4個遊擊小組,每組5人,另配赤衛隊5人,分別摸到羅坑、肖地、芹菜洋、古木督等炮樓附近監視敵人,在規定時間內同時把電話線割斷。黃汪橋槍一響,即四面鳴槍,給敵人造成錯覺,以牽制敵人和掩護伏擊部隊撤退。

第二,以兩個班的兵力置於黃汪橋兩側山頭,監視、阻擊可能增援之敵,並負責向伏擊部隊發出敵人已接近我伏擊點的迅號。

第三,其餘部隊配備輕機槍1挺、駁殼槍60支,埋伏於橋兩側之高處草叢之中,在橋下伏擊敵人。

據此方案,劉永生即召開軍人大會,進行戰鬥動員,佈置任務。指戰員個個摩拳擦掌,鬥志昂揚。

深夜,神不知鬼不覺,部隊悄悄地進入到各指定位置。

初四(2月14日)上午七八點鐘,從芹菜洋出來的國民黨軍匆匆地經過黃汪橋,向禮田壩、縣城方向走去。劉永生一數,41個人,整整一個加強排。

“去給你烏龜頭子拜年吧,回來時老子再叫你給閻羅王拜年去!”劉永生望著遠去的敵人,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和興奮,小聲罵道。

下午一點多鐘,前面山上哨兵手裡的白毛巾揮動了3下——敵人來了。劉永生把手裡通往左右兩側伏擊部隊用來下達準備戰鬥命令的鐵絲用力拉了幾下。這時,60支駁殼槍扳起了大機頭,手榴彈打開了蓋子,緊靠劉永生的機槍手則迅速架好機槍,緊握槍機,瞄準目標。

敵人歪戴著帽子,斜揹著槍,氣喘噓噓、蹣蹣跚跚地靠近伏擊部隊。3個尖兵走在前面,敵排長帶隊跟進,相距約30米,中間夾著5個挑夫。

“打!”當敵人全部進入伏擊圈時,劉永生大呼一聲,下達進攻命令。伏擊部隊居高臨下,一齊向敵人開火。趁敵一陣混亂之際,他們躍出草叢,向敵人猛撲過去。在短兵相接中,遊擊健兒的駁殼槍發揮了它特有的威力。幾個狡猾的敵人見勢不妙,趕緊縱身跳進溪裡,落水而逃,殊不知埋伏在橋底下兩側的健兒正等候著他們,剛跳下溪來就上了西天。

戰鬥正打得猛烈,隱蔽在附近的幾十個當地群眾扛著擔架、手握扁擔,沿著溪坎,彎腰衝到黃汪橋,投入了戰鬥。

僅僅10分鐘左右,戰鬥勝利結束,共打死打傷敵排長以下28名,俘虜12名,漏網1名。游擊隊員無一傷亡,群眾準備用來抬傷員的擔架只好用來抬繳獲的武器彈藥和其他物資。

卻說四周炮樓裡的敵人雖然聽到了槍聲,卻因電話不通,無法彼此聯繫,不知虛實,所以不敢貿然出動。

是日黃昏,劉永生的部隊在馬石山下剛吃完飯,忽然群眾前來報告說敵人追來了。原來,漏網的那個敵兵逃到縣城向團部報喪後,駐軍團長急調一個營的兵力向劉永生的部隊追來。劉永生聞訊即刻率部隊趁著黑夜轉移。

第二天,國民黨軍追到赤寨、合溪,劉永生的部隊已轉移到大河村;敵人追到大河村,劉永生早就把隊伍拉到數十里外的洪山寺。劉永生決定襲擊國民黨洪山寺聯保處,繼續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擴大戰果,同時把目標迅速轉移到這裡來,讓敵人摸不透我方的去向。

洪山寺毗鄰廣東梅縣的松源,有二三股民團駐守,其中一股盤踞的炮樓設在墟場中心。劉永生迅速摸清敵情後,又率領抽調的部分指戰員,化裝成趕墟的農民,有的買雞買鴨,有的買米挑柴,有的裝著上廟敬菩薩。來到墟場炮樓下,他們突然掏出駁殼槍,指著哨兵的胸口,哨兵嚇得面如土色,舉起了雙手。

“樓上還有多少人?”劉永生壓低嗓門厲聲審問。

“只有20來個人,有、有的出去了。”“槍放在哪裡?“

“都架在右、右邊,靠、靠牆頭。“

劉永生他們衝上了炮樓。如神兵天降,使敵人措手不及全部當了俘虜。

夜幕降臨,劉永生又率部登上了海拔1500多米,峰巒聳峭的王壽山。追兵趕到山下,面對滾滾的汀江水和古柏森森、松濤陣陣的王壽山,望山興嘆,捶胸頓足。遊擊健兒把目標引到王壽山後,又悄悄地潛回到幾十公里遠的老基點赤寨村山上休整了。

黃汪橋一仗,狠狠打擊了國民黨粵軍的囂張氣焰,鼓舞了群眾的對敵鬥爭信心。從此,杭永邊的國民黨駐軍再也不敢以整連整排地出來“清剿“了,地主惡霸也不敢公開收租逼債了。

勝利的喜訊傳遍了杭永邊每個角落。群眾交口稱讚:“劉支隊長真是膽大包天,敢在老虎口裡拔牙。”“共產黨又為我們報了仇雪了恨!”

注:①1936年1月,閩西南軍政委員會第二次會議決定將閩西南紅軍游擊隊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抗日討蔣軍,轄6個支隊,第五支隊於5月成立,劉永生任支隊長,同年10月,部隊改編,劉永生調任第二縱隊第七支隊支隊長。

(作者系龍巖市永定區文博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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