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當她轉頭看見躲在樹後只露著一顆腦袋的我和小陳時,無奈地鬆開了拳頭。
管千衡和雪狼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兩人相視一眼,蓄勢待發。
師姐朝他們微微搖頭,問:“既然是交易,那麼你的籌碼呢?”
“和九姑娘做交易,當然不會虧待了你。籌碼有三。”說著,手向身後招了招,迷濛的霧中漸漸透出兩個身影,一個是面容醜陋的無常,另一個則是被無常押著的昏迷的苗苗。
“苗苗。”小陳一見苗苗,屁股著火似的一頭竄了出來。
“怎麼樣九姑娘,這個籌碼不錯吧。當然,為表誠意,我還可以再送你一個。”說著,手又向身後招了招。
接著,就有一條長長的物什被拋了出來,跟塊臘肉一樣硬邦邦地躺在地上。我在樹後依稀看得出是一個人,並且,這人還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鬼無影伸腳替他翻了翻,於是,禹鼎侯鐵青烏腫的臉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禹鼎侯。”我也跟屁股著了火似的一頭竄出來。
師姐看著兩個昏迷不醒的人,咬唇陷入沉思。
“哦,看來這兩個人打動不了九姑娘的心呢,那不如我殺了他們。”說著,手中黑氣凝聚,殺機必現。
“慢。”師姐急忙叫道,“這兩個籌碼不錯,不過,還差點,我還想聽聽剩下的一個。”
鬼無影冷笑肆意,“這最後一個籌碼,我想九姑娘一定喜歡。”鬼無影說著,手心一送,那黃澄澄的瓶子就朝她飛了過來。
師姐伸手一接,瓶子便握在她的手心了。
“最後一個籌碼就是他。”鬼無影直直指向管千衡。
師姐一愣,雪狼一愣,我和小陳一愣。
獨獨管千衡面無表情,冷冷的眼斜著鬼無影,一字一句吐道:“你妄想拿我要挾小末,大不了,我和你同歸於盡。”說著,眼神一厲,發了全身的功力,飛身要撲上去。
師姐一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裡,淚光淺淺,“不要,管大哥,不要。”
她深情地扶著他的眉眼,“不要做傻事,等我,等著我。”
“果然情到深處惹人醉啊,只是不知管聖使此刻是否心如刀割般疼痛呢,算了,離心咒,情愈深,痛愈烈!”鬼無影綿綿軟軟的話音,如一條條毒蛇般纏繞在師姐的全身,令她發冷,顫抖,崩潰。
“夠了。”師姐大喝一聲,抹了把眼淚,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放了他們,解了離心咒,我喝。”
“小末。”管千衡急火攻心。
“九姑娘。”雪狼悲憤交加。
“師姐。”我無可奈何。
“很好。”鬼無影一揮手,氣勁一帶,苗苗和禹鼎侯就滾落在我和小陳腳邊。我和小陳急忙把他們扶到樹根處,一把脈,並無大礙,只是受了些輕傷,心脈不穩。
師姐纖細的小手不住地顫抖著,她籠滿水霧的眼眸裡,絕望而淒厲,她不懼成魔,只是,她還有未了的心願,那個神秘的白衣女子說,她的母親尚存於世,她還未尋到她,要是,那一天,她突然找到她了,她卻入了魔,卻叫母親如何不傷心呢?還有,她的管大哥,她還沒有來得及和他江湖逍遙,還有很多很多事,她還來不及做呢!
“小末,別……。”管千衡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腕。
師姐迅速往後一退,躲開他的手。
風呼殘葉起,淚灼心懷傷。
“叮,”瓶蓋落地的清脆聲音,尖銳地衝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管大哥,我不要你成魔,不要你忍受痛苦,我只想你體體面面的活著。”
然而,瓶口未至唇邊,利刃已入心臟。
瀲灩的鮮血,如同帶了魔咒的花,綻開在管千衡的唇邊。
幾乎所有人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管千衡高大的身體轟然倒地。
我在樹後看得真真切切,他親手把那把利刃插入胸腔,儘管他忍受著巨大的痛楚,他眼眸裡,堅定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讓他揪心的姑娘。
“管大哥……”尖銳的叫聲劃破了森林的上空,帶著撕心的絕望,重重地敲擊在每一寸空氣中。
瓶子碎裂在腳邊,十二股惡念叫囂著從瓶口噴湧而出。
雪狼一揮手,所有的惡念接二連三發出陣陣慘叫,隨之化成了灰燼,隨風而逝。
師姐奔到管千衡身邊,一把摟他在懷中,手撫上他蒼白一片的臉,淚眼朦朧中,她看到管千衡那雙充滿血色的雙眼,此刻,這雙眼睛裡,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而是帶著笑意,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他輕輕的抬手,為她擦去眼淚。他說:“小末,別哭。”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說過,我今生最大的任務就是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不要說成魔,就是你傷了一分一毫,我的這兒也會疼。”管千衡說著,用沾滿鮮血的手指了指胸口。
“管大哥,求你了,不要離開我,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兒也疼,比刀劈火灼下油鍋都疼,會活活疼死的。”
她想緩解他的痛苦,他想護佑她的平安。情到深處,什麼都是心甘情願。
兩股執念相互糾纏,誰也說服不了誰。
劍拔弩張的場面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除了那悽悽切切的哭喊聲,似乎什麼生靈都遁入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