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王蒙的《一輩子的活法》
作者：詩酒年華
最近，在讀王蒙的《一輩子的活法》。
幽默智慧的文字，既如春風迎面拂來，特別的清爽愜意；又像醇酒緩緩下喉，餘香四溢回味無窮。於是，就想發點感慨。
活法，是大話題，也是老話題；同時又是十分重要很有意義的話題。世上活著的人，各有各的活法。但並非都能活得自在滋潤。有的甚至與幸福絕緣，一輩子也難體會到人生的樂趣。
王蒙說，他的活法積極而且正面，常常充滿信心，對自己也對環境。這話有點老套。但卻道出了人生真諦。人活著只有熱愛這個世界，並對周圍充滿善意，才會覺得有意思有奔頭。尤其處於低潮與逆境時，仍能積極正面對待自己與環境。這樣的活法，才最為明智。他十四歲入黨參加革命，五八年被打成右派，接著下放到農村接受改造四年。在新疆期間，也極不順利，從烏魯木齊又發配到偏遠的伊利。可謂磨難多多。但在蹉跎歲月中，憑藉一份遠見的樂觀，堅信你不可能摧毀我。既信奉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也信奉欲得真滋味，更下一層樓。不管境遇如何窘迫，都堅持喜對天下，善對天下，笑對天下。因此也享受到了樂在其中、其樂無窮與自得其樂。
一位教授認為，王蒙的特點之一是敢於選擇，經歷中有許多明顯的拐點。儘管有些拐點非他自願選擇，而是時勢所賜。比如，打成右派、下放到農村接受改造、從烏魯木齊再到偏遠的伊利，後來當文化部長等等。而有些則是他主動要求爭取來的，比如參加革命，寫小說當作家，放棄體面的北師大教師工作，舉家調往新疆，辭去文化部長職務等等。其實，每個活著的人都想選擇。但社會給人們提供的選擇機會並不多。尤其向上的選擇，並非敢於就能如願。向下的選擇相對容易些，只有這個節點，勇氣與決心才能派上用場的。不管自願選擇，還是時勢所賜，拐點引發的不同境遇，都將造成活法多樣化。但再怎麼變化，樂觀處世不能改變。
王蒙喜歡一個詞，漫遊。少年入黨，青年戴帽，中年赴疆，歸來入閣。他把這些跌宕起伏，都看成漫遊。漫遊的好處在於，既在其中，又在其外；既身歷其境，又超然清醒；既務實做事，又耳聽八方；既開闊眼界，又完善自我。正是這種漫遊的心態，讓他開眼了太多太多，呈現了太多太多，悟透了太多太多，也收穫了太多太多。少年得志，低頭認罪，落入泥沼，狼狽憔悴，凌風抱月。這些入地上天的經歷，最終全昇華為寶貴的精神財富。如此瀟灑智慧的活法，不是一般人敢想並能做得到的。
王蒙推崇一釐米理論。戲稱他的特點比別人僅僅差一釐米。比如，與主流親密程度，比有些人近了一釐米。對創作甘苦的體味，比別人要深要親一釐米。貫徹雙百方針比別人大膽一釐米。這一釐米便是優於別人的地方。好像成了個有點膨脹的界標，站在左邊的覺得太右，站在右邊的覺得太左，站在後邊的覺得太超前，站在前沿的覺得太滯後。結果前後左右全佔了。
此理論精闢至極。人與人之間存在的差別，竟然是從小小的一釐米展開的。人生一釐米的差別有很多。比如，多一點清醒，少一點盲目；多一點自覺，少一點惰性；多一點實幹，少一點空談；多一點寬容，少一點嫉妒；多一點自覺，少一點惰性，等等。如果能身體力行長期堅持，日積月累必有長進。如此這般，我們的人生道路，將會何等壯觀與輝煌啊！
人活著不僅要幹工作大事，還要做生活小事。這才是活法的全部。而生活又是那麼具體瑣屑，那麼充滿重複，那麼難以須臾離開的。王蒙無論在逆境之中，還是於順風之時，都非常樂於忙活那些組成生活的微微細節。這裡的關鍵詞，仍是一個字，樂。許多生活細節，別人無法代替，無論高低貴賤都要自己做的。與其鬱悶而為，何不痛快一點權當娛樂呢。這些顯淺道理，多數人都懂。但身體力行的人並不太多。
王蒙的率真，著實讓人驚歎。當寫到父母等長輩時，沒有迴避那些太沉重、屈辱與丟人的事情，也沒有美化自己長輩的虛構。筆落之處，是好則好，是差則差。並把這些好差，放在歷史大背景下加以認識。他說，對於多數俗人來說，沒有比家更甜蜜更溫馨更可愛的了。同時，也沒有比家更骯髒的了。這種率真的個性，揭開了人性的全部偽裝，也拋棄了許多人為的心理負擔，真誠地對人對己對事對文。如此為人處世，能不左右逢源嗎？
王蒙確實是個天才。二十歲左右出版了長篇小說《青春萬歲》，並對文學大師們的作品提出質疑。用二十分鐘時間編好一個故事，寄出去立即便在《文藝學習》上發表。《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僅利用修改《青春萬歲》的空隙就完成了。作品發表後，一時轟動整個文壇，甚至引起毛主席的關注。沒有上過大學，卻當了大學教師，還獲得了俄羅斯與澳門的博士學位，被好多個大學聘為客座教授。這樣富有才華的人，還夠不上天才嗎？
王蒙的活法，可謂精彩，也充滿傳奇。很值得借鑑，卻無須照搬。其實也無法去照搬。
儘管都在世上活著，但人與人之間境遇差別很大，具體追求也不盡相同。因此便會出現形色各異的各種活法。只要條件具備，有益身心健康，同時又符合法律與道德規範，便可以怎麼痛快怎麼來。
一人一個活法，大概才是最真實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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