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安徽會館:兒時的快樂天堂 文



【語音版】安徽會館:兒時的快樂天堂   文/宰佳麗

西安城中,有一條聞名遐邇的老街——五味什字。五味什字從東到西,路北依次坐落著藻露堂中藥店、集盛合醬坊、安徽會館、河南會館……路南有天香村南北貨商店、五味居飯店、氣象局、西京醫院、五味春飯店……

我就出生在五味什字,並在這裡度過了一生中快樂的青少年時光。

我們家的原籍是安徽。抗戰時期,為了躲避戰亂,全家來到了西安,落腳在五味什字的安徽會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這裡成為一些為逃離戰火的皖籍漂泊者的庇身之所,隨著西安局勢的平穩,漸漸地在這裡聚集了一批皖籍知名人士的後代及家人,其中有我國臺灣省巡撫劉銘傳先生的孫子、孫女,衛立煌先生的堂妹,大華紗廠的老股東以及有名的醫學博士……甚至我黨領導的地下刊物《挺進報》也在這個大院中積極展開活動。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挖防空洞時,這裡還發現過相關文物。

安徽會館有兩扇硃紅色的厚重大門,門檻有七八十釐米高。會館大院分為前後兩部分,共住有老老小小百十多口人。隨著我們這些孩子漸漸長大,到了該入學的年齡,巡撫劉銘傳先生的孫子劉公畏,這位有遠見卓識、德高望重的老人和我的外公宰少山等聯絡了院中幾個有共識的人,共同發起在會館的前院建立一所學校,以供孩子們讀書。由於安徽地處江淮,這所學校就起名為江淮小學,它就是五味什字小學的前身。隨著學生的不斷增多,劉公畏先生的妹妹和我的母親陸續進校任教,她們辛勤耕耘在這所學校直到退休。由於有了學校,所以在會館的後院中部,建立了一個大操場,學生們在這出操、集會,逢年過節住戶們也會在操場跑旱船、舞龍燈、唱淮劇、演黃梅戲,用來懷念遠方的故鄉,熱鬧得不亦樂乎。

操場還把後院分為東西兩個大院。每年春天,我們這些不諳世事的女孩子,會在西院的海棠樹上摘花,在東院的枸樹上摘樹葉,用它包著搗好的指甲草染指甲。夏天傍晚會鬧著讓外婆在我們東院中搭涼床,看舅公領著一群票友唱京戲,那時我雖看不懂,但也會高興地在涼床上又蹦又跳。到了秋天,孩子們又會去摘樹上還未成熟的海棠果吃,酸澀得一個個齜牙咧嘴,但卻高興得像吃了蜂蜜,我們還會在東院的皂角樹下撿皂角豆,用來洗頭洗衣服。當秋雨淅淅瀝瀝下起來的時候,媽媽帶著我和妹妹去她的辦公室,靜靜地聽窗外秋雨打梧桐的聲音,然後讓我們描繪一下聽到的情景。我們也會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跑到院中撿被雨打在地上的梧桐籽吃。冬天來臨,伴著院中的雪花,媽媽或外婆會用水化開一些紅糖,放在爐火上熬成糖漿,然後用小勺一勺一勺地放在切菜刀上,凝固後拿起來,就是一塊塊晶瑩透亮的水果糖了。聰明的外婆,把洗得乾乾淨淨的幾塊青磚放在做晚飯的爐灶中烤熱,然後用舊衣服一塊塊包好,放在我們每個小孩的被子裡,伴我們度過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冬夜。天晴時,孩子們又會聚在大操場,等待傍晚回窩的烏鴉。由於會館相對的封閉性,飲食、語言、生活習慣還保持著濃濃的徽味,所有當看到一群群烏鴉回窩,我們學著當地孩子的口音,操著南腔北調高喊:“老鴰老鴰一溜溜,我給你媽炒豆豆……”院子中的老人小孩都大笑起來,好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童年的時光總是快樂又短暫的,但媽媽的愛讓我感到是深厚綿長的。還記得媽媽每次發薪時,總會從微薄的薪水中拿出幾分錢讓我帶著弟弟妹妹去先進食堂(五味春五味居合營後的飯店),買幾隻他們賣完燒雞後剩的雞爪子,我們一人拿一隻雞爪子走在街上,吃著、品著、笑著、跳著,就像過年一樣。

1954年,學校公辦之後要擴大,會館中的幾十戶居民,需要搬出我們兒時的天堂樂園,開始新一輪“漂泊”。我家從水車巷、大保吉巷、鹽店街一直到小南門外……漸行漸遠,逐漸遠離了這條伴我長大的老街和老街中的會館。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退休後的我還隨子女到海外生活。距離越遠,對青少年的時光越發懷念。如今的五味什字已面目全非,安徽會館也早已消失,僅以此文追憶逝去了的兒時歲月,並奠紀已逝去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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