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死氣沉沉的墨王府又出了一件新鮮事，甚至比王妃投湖更讓府內人驚詫，就是王爺邀妻妾們一起用早膳！
這可讓張氏姐妹無比興奮，以往別說一起吃早膳了，就連王爺的背影她們都甚少能看到。墨韻居剛傳話出來，覓句軒的兩姐妹便熱火朝天的打扮起來了。
倒是離齋內，從霜請了兩遍，暖雁還半死不活的賴在床上哼哼，沒法，從霜只得把蓮紫蘇織錦被一掀，將暖雁從床上揪了下來，摁在銅鏡前給她梳妝打扮。
暖雁著一身玉色暗花褶緞裙，由從霜引著來到懷賦堂偏廳時，已見大小張氏穿的珠圍翠繞的，正立在門口伸直脖子張望。
見暖雁走近，小張氏毫不避諱的瞪了她一眼，顯然昨天的氣還沒消，大張氏仍是一副溫良謙遜的樣子，規規矩矩的給暖雁福禮請安。
暖雁並未過多理會，只微微頷了頷首。等了許久，想是脖子都抻累了，那兩姐妹也跟著到了內堂坐著等了。
昨夜知白費了好大勁，對進出過離齋的人一頓搜腸刮肚，才從喜婆的嘴裡套出，就在新娘拜堂時，趙大掌事悄悄進了新房。然後，又順藤摸瓜，奔波了一夜，才摸清了下毒的幕後黑手。
今天清晨一大早，知白便去回了顧千珹。
“他是誰的人？”顧千珹陰著臉聽完知白的話。他寧可殺錯一千也不願放過一個，在他的地盤上，還敢這麼不懂規矩。
“是太子那邊的人。屬下查到，他最近與丞相府的一個家丁聯繫密切，而且，前幾日還在城郊買了塊地。”知白回答，他可不敢做事做一半了，上次被顧千珹瞪的白眼，現在想想還覺得後怕。
“太子？”顧千珹略有一驚，轉而哂笑：“太子出手還真是大方。”他把太子的賀禮都退回去後，他這侄兒就開始不安分了。不過，怎麼還會下毒？難道陸暖雁不是他的人？
“要不要屬下現在就去把趙掌事清理了？”知白知道顧千珹的風格——最恨不忠和背叛。
“不，這樣做太明顯了。”顧千珹盤算著，要是直接把趙掌事殺了，太子那邊就立馬明白怎麼回事了。褐色的眼眸凝視著前方，片刻，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諱莫如深道：“不必我們動手，若她真是太子的人，本王倒想看看她會怎麼處置這個同黨！”
以是，顧千珹破天荒的把妻妾們都叫來一起吃早膳。
顧千珹走入懷賦堂偏廳時，正瞧見暖雁半歪著上身，將手肘疊在食案上，手背撐著腦袋，兩眼無神地盯著案上的精米粥、湯包和幾碟小素菜，撅著嘴，一臉嫌棄的搖頭。
暖雁看著桌上那些清心寡慾的早膳，就想起了在衍洲和師父一起生活的日子，一桌子菜竟可以沒有半點油腥。
感覺到門口的光線暗了一下，暖雁微微一抬眼，恰巧對上顧千珹的目光，那深邃的眼眸中，泛著一股股凜冽的寒風，暖雁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太冷了！
顧千珹倒忽然覺得她惺忪的眼眸裡，蘊含著一絲呆傻和小可愛，意識到這，他立馬轉頭，把眼睛挪開了。
張氏姐妹見到顧千珹進門來，眼中立即綻放光芒，小張氏更是一臉激動喜悅，連連起身行禮，身上的金釵珠串跟著身體晃動，丁零當啷作響，反倒惹得顧千珹眉頭一皺。
暖雁看到張氏姐妹行禮，才反應過來，也趕緊站起來，雙手拱合至胸前，微微屈膝俯身，有氣無力地叫了聲：“王爺”，算是請安了。
顧千珹只用餘光瞥了她一眼，便徑直走向上首的案席坐下，理了理身上的靚藍色綾鍛袍子，不緊不慢地說：“起來吧。”
暖雁收了禮，也不等顧千珹動筷，自顧自地先吃了起來。不知道是王府伙食就如此，還是因為剩菜的事，有意針對她，昨天給她送來的菜都很難吃。
顧千珹瞧著她沒說什麼，倒是張氏兩人萬分驚訝的看著暖雁開懷大吃，身後的從霜急忙附耳囁嚅道：“小姐，您不去給王爺佈菜嗎？”
暖雁剛咬了一口湯包，還沒嚼，楞了一下，囫圇吞了下去，縮著脖子弱弱的反問：“還要這樣嗎？”她也沒見過叔父吃飯，周氏在旁邊給夾過菜啊。
從霜一頭黑線，點了點頭，心中嘆慨：前幾日不是特意請嬤嬤去府上連夜教導禮儀了嗎？是去學了啥呀？
顧千珹卻不介意，反倒漫不經心的問了起來：“王妃，這兩日在王府可還習慣？”
“還好，謝王爺關心。”暖雁停下手中的筷子，淡淡地回答，昨天讓她掉湖裡的事，她還記著呢。
拜他所賜，今早剛出離齋就聽到下人在議論：王妃因王爺前夜未去婚房，一早起來便又鬧著要投湖自盡了。再加上渡橋上搶剩菜一事，她現在已然被冠上好妒善嫉的名頭了，怕日後在王府的名聲，好不到哪裡去了。
所以，現在對他沒什麼好印象。
顧千珹聽出暖雁語氣裡的那絲不爽，緩緩道：“看來王妃是心中有氣啊，本王因身體虛弱，未能在新婚夜去洞房，著實委屈了王妃。”顧千珹故意著重了“洞房”二字，說他不行的事，他也還記著。
“這支刻鳳白玉簪，是本王特意為你選的，就當是本王的賠禮了。”說完，示意知白把一支玉簪遞給暖雁。
無功不受祿，這突如其來的送禮，讓暖雁警惕的望了一眼顧千珹，見他面如靜潭，無風無浪，深不見底。心中想著也沒有什麼能讓他算計的，便欣然接下：“妾身可不敢生王爺的氣，不過王爺既然已經送了，我也不好推辭，妾身謝過王爺了。”
她看著這玉簪成色還不錯，留著能換點錢，昨夜盤點嫁妝時，她痛心疾首的悔了許久，從將軍府帶出來的銀子，就只夠她盤下一個店面的，若是真想自己開個小店維持生計，還真得多撈點底金才行。
見陸暖雁遲疑，顧千珹目光倏地暗了下來，心中莫名不悅，他送的東西，她竟然還敢不喜歡！冷臉問：“怎麼，王妃不喜歡？”
暖雁的嘴角咧得很僵：“喜歡，很喜歡。”
收下玉簪時，暖雁餘光瞥見對面的小張氏又嫉又氣的衝她乾瞪眼，大張氏也是滿眼落寞的望著她。他這是在給讓她拉仇恨？
顧千珹看著她虛偽的笑，還是不爽，冷道：“那王妃可是要收好了。”頓了一下，又提議道：“不如今晚進宮謝恩時，王妃帶上可好？”
“進宮謝恩？”暖雁驚問。轉念一想，這婚是皇上賜的，理應要謝恩的，“好，妾身定會戴上。”
“那就好。”顧千珹見暖雁的態度，與滿目嚶嚶的姐妹二人相比甚是冷淡，說完，早膳也沒吃，起身就走了。
暖雁看著顧千珹離開的背影，一臉懵，心裡嘀咕著：怎麼？這是生氣了？為什麼啊？自己同意戴呀，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