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市歷時半年的處罰最嚴厲、參與部門最多的非法營運車輛綜合專項整治工作在這個炎熱的夏季開始了。
今年以來，蘭州出租汽車行業“新政”頻出，《蘭州市出租汽車管理條例(徵求意見稿)》以及“蘭州市出租汽車發展規劃”先後發佈，出租汽車行業一系列管理改革思路呼之欲出。
蘭州此番向“黑車”宣戰，或為接下來的出租車行業縱深改革打前站。
圍剿“黑車”
中年女子攙扶著老人站在路邊等車，一輛私家車停在到了她們面前，中年女子拉開車後門扶老人坐進去，關門走起。
私家車車主陳墨回憶說，走了沒多遠，他從後視鏡看到有輛汽車快速迫近，最終將他攔停在路邊，車上下來一夥人就把他和搭車的母女分開了。這個時候，陳墨知道他碰上查扣“黑車”的稽查員了。
自6月9日蘭州市交通運輸委員會啟動機動稽查分隊上街巡查以來，截止當月23日共查扣非法營運車輛297輛。今年5月15日至11月15日，蘭州市歷時半年，處罰最嚴厲、參與部門最多的非法營運車輛綜合專項整治工作在這個炎熱的夏季開始了。
隨著“黑車”整治行動的推進，以往街頭無處不在的“黑車”開始收斂了很多。6月18日上午10點多，楊威在省人民醫院附近公交車站等待西行的車輛，他的想法是如果有順路的公交車就坐公交車，有空駛的出租車就搭出租，再不濟也能遇上一“黑車”，這樣三不耽誤的搭車習慣，是楊威這幾年在越來越堵的蘭州形成的習慣。
楊威是一名銷售人員，東奔西跑是他工作的常態，為了儘量節省客戶的時間，搭出租車或者“黑車”往往是他的首選。楊威說：“據我觀察，‘黑車’司機和出租車司機一樣，空載開車時眼神都是掃路邊的，招手即停。”
但是6月18日等車的這半個小時裡，楊威拒絕了爆滿的106路公交車，也錯過了需要拼車的出租車，在楊威的觀察經驗裡，明顯就是空駛的“黑車”也是猶豫遲疑後，一腳油門開走了。
終於一輛銀灰色的私家車駛過近10米後停在路邊，楊威趕緊跑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開車的是一中年女性，戴著太陽鏡。楊威報了目的地，車走了幾分鐘後，女司機才說15元。
楊威喜歡聊天。隨口說：“今天這車真難坐。”
女司機笑了，“這幾天抓‘黑車’呢，好多‘黑車’現在都不敢出來了。”
“你就不怕?”楊威笑著問。
“怕啊。我剛停車拉你的時候，就有點猶豫了。”這位女司機的經驗裡以前查扣“黑車”都是一陣一陣的，一般都在重點區域，像車站、醫院附近，“黑車”跑久了，也就有了對付的經驗。“這次不同了，聽朋友說現在稽查隊員也開著普通車輛上街巡查，盯上私家車在路邊拉了人，就前後夾擊逼停，直接把司機和乘客分開問話，這一問就露餡了。”
其實，查扣黑車的行動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只不過這次來得更猛烈些，以至於這位女司機以往應對查扣“黑車”的經驗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蘭州市非法營運車輛綜合整治工作實施方案》已經市政府常務會研究通過實施，方案明確規定，對非法運營車輛按罰款20000元上限處罰，落實各縣區政府非法營運治理屬地化、常態化責任。此外，還鼓勵群眾參與舉報打擊違法營運行為。
說話間，女司機手機的語音微信不停地響，“某某路段堵車嚴重”、“某某路段有查車”。這位女司機也同樣將自己掌握的路況信息、查車信息發佈在微信群裡。
女司機說，現在跑“黑車”越來越“不安全”，照現在的態勢，如果繼續頂風跑“黑車”被查扣是必然的。
“黑車”蟄伏
6月19日，雨夜。溫曉曉下班在單位門口搭車，半個小時內，楞是沒打到車。18點28分，溫曉曉發了一條“朋友圈”：“抓‘黑車’的結果就是滿馬路都是打不上車淋著雨的人們......淋了半小時，我還沒打上車。”
溫曉曉說發這條“朋友圈”，並不代表自己就是“黑車”的支持者，只是想表達一種無奈的情緒，“打擊‘黑車’，能不能先把市民的出行難題解決了。”
溫曉曉居住在雁灘一個叫做“二號橋頭”的地方，在她的記憶裡，這裡是一個打車特別難的地方，因此，這裡的“黑車”也分外集中。
多數情況下，溫曉曉上班都會“打的”或者坐“黑車”，但是隨著日益擁堵的交通狀況，這兩個出行選擇給她留下的印象越來越差。溫曉曉記得，在這裡打車其實意味著拼車。6月的一個午後天氣特別悶熱，她攔停了一輛出租車後，才發現除了副駕已經有人，而且後排也有一個女乘客的坐著，正猶豫要不要上車，司機已經在催了，她只好上了車。走到南濱河路讀者大道，這出租車居然又拉了一女性乘客。“你能想象嗎，30度高溫，後排坐仨陌生女的，不熱死呀。”但是溫曉曉說，那一刻，她只能是忍氣吞聲。再說到“黑車”，溫曉曉說現在攔住一“黑車”，先別說去哪兒，張口就是15元，出租車跳一次表的路程，“黑車”就敢照著20元要。溫曉曉有時候和“黑車”司機講價，態度好的就說“人家出租車燒氣，我燒油，便宜不了。”碰上態度差的，“車開出去30米，還能停下讓你下車。”
現在整治“黑車”，“黑車”司機選擇了蟄伏，讓溫曉曉失去了第二種選擇的可能。
“黑車司機”老徐，看上去差不多50歲左右，年初剛把老款的捷達轉手，買了一款新捷達。溫曉曉是在北濱河路肺科醫院附近搭車的時候認識的，老徐給了溫曉曉一張名片，“用車就打這個電話，提前半個小時，如果我來不了，也會有人來接你，不會耽誤你的事。”
老徐一邊開車，一邊自顧自地聊起來。“今年後半年跑車看樣子夠嗆。”老徐不是指著車窗外揮手打車的人說，“這麼多人沒車坐，現在好多‘順活’的私家車已經不敢冒險掙油錢了，專門跑‘黑車’的沒有以前那麼明目張膽了，先避避風頭，再看情況。”
整治“黑車”的影響正在持續發酵。連日來，記者在西關、中央廣場、南關等以往“黑車”較多的區域嘗試搭乘“黑車”，已經難覓“黑車”的蹤影。
整治“黑車”似乎也影響到了時下地位尷尬的“專車”生意。
溫曉曉受夠了出租車的拼車，果斷使用了“專車”軟件，過去近5個月的時間裡，她上班出行，主要靠“專車”。溫曉曉說，如果拼出租去單位是13元車錢，專車一般就是17元，貴了3元，可是服務和體驗早已超值。溫曉曉說她每天上班前約車，一般10分鐘內專車司機就會打電話讓你下樓了，而且車都不錯，車內也很乾淨，基本上都是中高級車型。由於乘客和專車司機都有相互的聯繫方式，一旦在車上丟了東西，基本上都會找到。
溫曉曉等不到出租車和“黑車”的時候，選擇“神州”和“1號”專車下單。可是直到18點41分，她在“朋友圈”發出一條微信，“親們，神州和1號專車，半小時了都沒人接單。”
6月28日，溫曉曉說“專車”的變化起於一周前，約車不如以前那麼方便了，最近約車七八次，有三次無人接單。
縱深改革
現在回看，此次政府整治“黑車”的行動，已經考慮到了對市民出行可能造成的短期影響。政府應對的措施從短期來看就是取消出租車限行;長期則是通過深化出租車管理改革和增加出租車總量來滿足市民出行。
從1994年起，蘭州市對出租車實施單雙號限行制度，後過渡至尾號限行，至今已逾20年之久。
從出租車單雙號限行到按照尾號限行，每一次鬆綁，出租車釋放的運力都很大程度上緩減了蘭州市民出行“打車難”的問題。同時，還能通過市場競爭的方式抑制“黑車”蔓延，甚至將“黑車”完全擠出城市運營市場。
今年2月，蘭州市政府取消出租車尾號限行。至此，單純以“數量管控”為主的管理思路逐漸為蘭州市出租車管理部門所摒棄。
此外，《蘭州市客運出租車汽車管理條例(草案)》面向公眾徵求意見和建議已經結束，不出意外，《蘭州市客運出租汽車管理條例》獲得公佈為時不遠。《條例》一個突出的變化是，“出租汽車行業發展應當與城市建設和其他公共交通行業的發展相協調，按市場需求實行總量控制。”
目前，蘭州市營運出租汽車保有量為不足八千輛，而蘭州市常住人口達360多萬，出租車佔有率僅僅只有20輛/萬人，無法滿足公眾“打的”需求。造成打車難現象頻發、“黑車”一度野蠻生長。據有關部門估算，目前蘭州非法營運的“黑車”大約有8000輛。這一數量與全市現有的合法出租車數量大體相當。以至於蘭州市政協委員李俊霞在媒體上疾呼，“曾為遏制出租車過快增長、無序競爭，限行20年，最終卻積重難返‘培育’出等量黑車!這一現象值得管理部門反思。”
蘭州市目前出租汽車保有量不足八千輛，除2014年6月到期報廢656輛外，實際營運車輛為6796輛。有關機構所作的《蘭州市區出租車供需評估研究報告》認為，今年蘭州市市出租車發展規模應為1萬輛，目前實際缺口為3204輛。
根據“蘭州市出租汽車發展規劃”，今年內蘭州市將新增出租汽車運力1000輛，加上更新投放2014年6月到期報廢出租汽車，今年將投放出租汽車運力1656輛。
此次以新車投放為契機也提出了調整經營期限，探索分段計價、倡導合理拼車等一系列出租汽車行業管理改革思路。為全面推動出租汽車運營服務質量和水平，將新增車輛經營期限全部調整為6年，以解決後期車容車貌差、維修成本增加、經營收益下降等問題，經營權到期後由市政府無條件收回;探索試行出租汽車雙班制運營，通過市場調節雙班制車輛交接時間;探索開展定點預約出租汽車服務，試點組建預約出租汽車公司，先期投放車輛不少於100輛;按照“老車老辦法、新車新辦法”的原則，下調新投放車輛押金和每月承租金。
根據交通運輸部及市委市政府有關部署，按照“深化改革、保證供給、創新舉措、提升服務”的原則，蘭州市計劃通過全面深化出租汽車行業改革，打破現有出租汽車管理運行體制，解決市民打車難、“黑車”氾濫、“份子錢”虛高、駕駛員收入低、服務質量不高、高峰時間不出車等行業痼疾。(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蘭州晨報、大隴網 首席記者 邱瑾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