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黃永祥？
曉華仔細看了看電腦中的客戶資料，仔細揉了揉眼睛，再睜大眼睛。
沒錯，是他。
戶籍，廣州越秀，照片是他前些年的照片，雖然有變化，卻還是讓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他。
他，回國了？
他回國了。
她疑惑了之後馬上又肯定了。
曉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見到他。
一個失聯了二十多年的人，就這麼不經意的闖入了自己的視線。
今天頭腦有點亂，這不是自己一箇中年女人該有的狀態，不應該，她努力說服自己，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下。
還是回不了狀態，思緒跌跌闖闖，滿腦子都是這些年找他等他的艱辛。
找了他多少年？十年，他說的讓她等他十年，她等了他十年，然而，他就象一陣風，一陣吹過她世界的穿堂風，風過後，什麼也沒留下。
從他出國後，他就象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自己的哥哥也沒有他的消息。
他是哥哥的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關係不是一般的好。哥哥結婚後，也去了英國，和他去的國家一樣，可是，哥哥也找不到他的消息。
她曾一度以為，他在去英國的路上出了事故。
快下班，她想了想，還是打了他的電話，想確定一下，他是否是曾經的他，想知道這麼多年，他是否出了什麼事情，更想知道，他這些年是否過得好。
她顫抖著手，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他接了起來，“你好，我是黃永祥。”
聲音多了些歲月的味道，比以前深沉，卻還是能聽出是他的聲音，她心裡頓了頓，眼眶瞬間盈滿了淚水，這是她曾經夢裡出現了很多次的人的聲音啊。
“你好，你哪位？”沒人回答，黃永祥聽到了細弱的呼吸聲，他的心一驚，似乎猜到電話裡的那個人是誰了，不敢確認，他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她一直沉默著，鼻子沒來由地酸了，是他，是她找了那麼久的那個人。
“曉華---”他小心地叫了她的名字，想見的那個人終於還是來了，他欠她一個交待，也欠她一個道歉，他揉揉太陽穴，問，“曉華，是你，對嗎？”
“你，還活著？！”她終於開了口，眼淚傾洩而出，“我以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
電話恢復了安靜，只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對不起，曉華，你明天有空嗎？我們找個地方見個面？”他囁嚅著開口，試探著問她。
“好！明天下午四點後。”
“好！”
定好時間地點，他趕緊讓秘書進來，“明天下午三點後的所有工作、應酬全部推掉。”
二
約的地方，是越秀的一個小館，小館賣咖啡，也賣酒，離她公司並不遠，她走路二十分鐘就到了。
小館是個網紅館，她經常來捧場，大多時侯是自己一個人來，坐在這裡發呆。小館的老闆娘是個文青，有過一些經歷，喜歡在店裡放一些輕憂傷的音樂，她第一次來的時侯，其實是被一首曲子吸引進來的。
那次她點了一杯咖啡，老闆娘端咖啡過來的時侯，她問老闆娘，這是什麼曲子？
老闆娘明快地回答，這首曲子叫我在角落患過傷風，曾經某個手機品牌用過它。
從此，她喜歡上這家店，她覺得自己的傷風，好象在這裡能夠緩解。
今天，她又坐在這發呆。
“曉華！”黃永祥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抬眼看他，笑了笑，問他，“坐吧，喝什麼？”
點完咖啡，她抬眼看他，他比照片更顯年輕，年齡在他身上似乎沒有太多的痕跡，這是一個保養得不錯的男人，一舉一動都有成功人士的範。
“曉華，我們有二十來年沒見了吧？”黃永祥問他。
“二十一年半。”曉華糾正了一下他的話。
黃永祥尷尬一笑，馬上問她，“你這些年還好嗎？”
“挺好的。”
氣氛又尷尬了下來，他想了想，囁嚅著說，“我聽你先生說，這些年，你們都還挺順利的，所以，我沒有打擾你。”
“你回國後見過他？”曉華抬頭看看他，象不相信似的，眼裡滿是疑惑。
“嗯！你知道的，我和他本來就熟，年輕時也經常一塊玩的。”他摸了摸臉，掩飾了一下自己的不安。
她沒說話。
“你哥哥，這些年也沒有提起過我嗎？”他又問了一句。
“沒有，他說，他也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去了哪裡。”她喝了一口咖啡。
這樣啊，黃永祥沉默了下來，原來她真的一直不知道啊。
“你去了哪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問他。
“我？”黃永祥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陷入了沉思。
良久，曉華說，“你說吧，我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真實的結果，不要再騙我，不要讓我在一個謊言中擔心了。”
三
“曉華，我那年出國，不是公派，是靜茹父親安排的，條件是必須和靜茹結婚。”他訥訥地告訴她，說出這番話，他有點艱難，但還是說了出來。
曉華靜靜地聽著，她知道，他大學的時侯有個叫靜茹的女生一直在追他。
“你結你的婚啊，那你為什麼要叫我等你十年？”她追問他。
“那時侯，她父親說，如果我能和靜茹安穩度過十年，他就把公司交給我，所以，我自私地讓你等我十年。”他艱難地說了這句，“曉華，請原諒，我很自私，那時侯，我很害怕，如果我回來了，你不在原地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瘋。”
她沒有說話，眼睛看著他，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出國前，你哥哥和你先生找到我，說我既然選擇了和靜茹結婚，他們希望我不要再聯繫你，畢竟我這樣的為了金錢可以放棄愛情的人，在他們的眼裡，不如螻蟻。那些年，我不敢聯繫你，也不願聯繫你。一方面是怕你不會等，一方面卻又怕你真的等，我知道，喜歡你的人那麼多，我也怕耽誤你。
我回國很久了，有十五年了，我和靜茹出國的第五年，他父親身體出了點問題，讓我們回國接手他的企業。
你結婚我知道，那是我給你的十年的期限滿期的第二天，你和羅去辦結婚證，你們的酒席我有偷偷去看過，只是我沒有勇氣去送祝福。
這些年和你哥哥和你先生都有聯繫，羅先生也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知道你過得還不錯，你哥哥和你先生都希望我不要出現在你面前，我也沒臉出現在你面前，所以，就沒有打擾你。”
她點頭不語。
她糾結了二十一年他的失蹤案，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對不起，曉華!”他囁嚅著，“我很抱歉，讓你辜負了十年的光陰，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等十年。”
四
時間在相對無言中消逝，她的手機打破了這個寧靜。
“老婆，你在哪？今天怎麼還沒下班？”
“我在公司旁邊喝咖啡，我馬上回去吧。”
“趕緊回來，我買了兩張李健演唱會的票，你不是說了很久了嗎？晚上八點，趕緊回來。”
他掛了電話。
她收起手機放在包裡，對對面的人說，“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我先生約我去看演唱會。”
他跟在她後面出了小館，在分手的時侯，他說，“謝謝你，等了我十年。”
她笑笑，我不是在等你，我是給自己一個交待。
朝他招招手，她轉頭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她要趕緊回去，問一問自家那個男人，怎麼那麼堅定地跟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等了十年的那個男人，他怎麼就那麼篤定自己就一定會和他結婚呢？
五
她知道，自己總算可以忘記他了。
熬夜和想他，都應該要戒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