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傣家菜酸不倒你,算我輸

蔫蔫春困的下午,提不起食慾,就特別想吃東南亞菜——

足夠刺激味覺神經、舌頭上像有一群小人兒在舞蹈。

可是專程飛過去太折騰,搜了一圈購物中心的東南亞餐廳,不是愛泰、天泰、暹羅泰,就是西貢媽媽、普吉天堂,無非流水線上出來的同一模子,價格特別美麗,味道嘛,還有點兒山寨。

其實不用出國,有個地方就能吃到純正勁爆的東南亞味道,那就是滇南傣族聚居區。瀾滄江從景洪一路向南流到老撾、緬甸、泰國、越南,流成湄公河,也流出了一衣帶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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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洪的水果店。 圖/葉醬

那兒既有剁生撒撇這樣的黑暗料理,也有泡魯達、睡印椰這類小清新甜品。竹筒飯、蕉葉包燒,在過去或許是剛需的天然炊具和食器,放到現在,則帶有一種原生態的野趣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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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飯。 圖/葉醬

它是雲南的小泰國,炎熱卻不聒噪,但絕對會重塑你的味覺體系。傣味,是充滿野生力量,由花草樹木、山川雨林一起參與創造的美味。

也 要 酸 得 優 雅

幾年前第一次去版納的時候,一頓蒼蠅館子的晚餐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久居景洪的旅舍老闆騎摩托載著我,神神秘秘地說,“我們去一個好地方吃飯。”

車停在一家汽修廠職工食堂門前,木頭搭的棚子,看起來比大排檔還簡陋,泥地上似乎積攢了N年的油垢,也沒有菜單可言,直接去煙火熏天的廚房指點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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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傣味小炒。 圖/葉醬

“酸菜薄荷燉牛肉、清炒刺五加、酸筍冬菇炒肉、西紅柿蕨菜”,熟客懂行情,最後耳語一句,讓店家在飯後附贈一個苦菜湯,不放鹽等任何調料,用來解地道版納菜的酸、辣、油。

熱帶人愛重酸,大概是可以提神醒腦之故。傣家菜最大的特點是“酸得過癮”,跟我們習慣的陳醋酸不同,根本不會拐彎抹角,而是直衝你的胃袋和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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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洪街頭的酸辣涼拌水果。 圖/葉醬

雲南民間的醃酸筍都會經過長期發酵,有時長達半年到一年,酸中帶臭。酸筍雞已然成為滇南菜中的頭牌,其實酸筍在當地真是極其平民的百搭小菜,不管煮魚燒雞吃米線都可以配,甚至直接“舂”(把東西放在石臼裡搗)起來當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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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筍茄子芋頭花。 圖/葉醬

走到景洪大街小巷上一看,十樣小吃,九樣都離不開檸檬。什麼檸檬木瓜絲、檸檬舂雞腳、檸檬舂乾巴、檸檬涼粉,調味基底相近,稱為其“檸檬一條龍”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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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舂雞腳。 圖/葉醬

要上一碗檸檬涼米線,沒想到裡面赤裸裸地放著冰塊。熱帶人民不容易,人家語境中的“涼”啊,要“冰”才行!不過對我這樣的外行人來說,冰塊真是救命,儘管被辣到嘴唇發麻,還是忍不住呼哧呼哧地嗦米線,只好含著冰塊降溫去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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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涼米線。 圖/葉醬

這種令人慾罷不能的魅力,正來自於被當醋來使用的“檸檬”。如果少了檸檬,一切都會黯然失色。

人 家 吃 花

我 們 吃 樹

想要更有衝擊力,必須得讓本土特殊食材隆重登場才行。滇南一帶屬於熱帶,棕櫚樹、芭蕉樹的生長更普遍,傣族人就充分利用起來大自然的饋贈,把“芭蕉”和“棕樹”都吃出了十八般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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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滿椰樹和棕櫚的街頭。 圖/葉醬

芭蕉即我們俗稱的香蕉,除果實之外,能吃的部位可多了,莖稈裡的嫩芭蕉芯,水中漂洗後,可以拿來和酸菜四季豆一起燉。芭蕉花呢,既可以素炒,也可以加肉末炒,或火燒後蘸醬吃,或加鹽去澀後做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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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炒芭蕉花。 圖/葉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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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花。 圖/葉醬

棕樹芯在泰國咖喱菜餚裡也常常出現,削好後看起來像茭白,味道卻更接近筍,清甜而毫無澀味。棕苞是棕櫚樹的花苞,德宏、保山隨便一家小館子裡,都能見到“棕苞炒肉”這一道快手菜。只有肉片還不夠,還得加入醃酸菜、胡蘿蔔絲或番茄,金黃色的花蕊,既帶有獨特的視覺效果,又包含了清苦淡雅的後味。

比起茉莉花煎蛋、苦刺花炒蛋、酥炸南瓜花等大眾鮮花菜,芭蕉花和棕苞花才是真正的硬核“花料理”,它們不是香氣的點綴,也不做別人的配角,用紮紮實實的口感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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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苞花。 圖/來自網絡

蘸 醬 比 什 麼 都 重 要

傣家菜調味的路子雖然野,但並沒有誇張地製造重口味炸彈,它習慣在酸和辣、甜和鹹之間尋找平衡。

比如一道傣味酸湯魚片,光是酸味的構成,就包含了檸檬、酸筍、糟辣椒三重元素,再加上滿滿的新鮮薄荷葉和紫蘇花,這種組合的藝術啊,必須要經過歷史的檢驗,方能在江湖上留有一席之地,比如茄子和芋頭花,就是久經考驗的好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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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味魚片。 圖/葉醬

這種調和的力量,從“喃咪”上面可見一斑。發音聽起來像某種可愛的小寵物,實則在傣語中指“醬”,是傣家人吃東西時的蘸料,有10多種做法,以番茄、竹筍、螃蟹最為常見。

做法也不難,番茄喃咪就是將番茄在火上烤熟後,加入大葉芫荽、小米椒、蒜、鹽等佐料舂成糊糊。有研究者說,番茄肉醬意麵的吃法,最早是從中國雲南傳入的,當我看到番茄喃咪的時候,瞬間感覺兩個時空被連結到了一起,連對羅勒的愛都一樣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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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喃咪。 圖/來自網絡

如果說“喃咪”是入門級的調和藝術,那麼“剁生”就是進階版的魔力醬。它就像美食界的活化石,現在依舊是傣族、布朗族、景頗族等少數民族的日常烹飪方式。將生肉生魚剁得細碎,甚至剁成泥,然後加上各種香料調味,並不直接吃,也是作為蘸飯糰、蘸蔬菜或生豬皮時的蘸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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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在製作剁生。 圖/來自網絡

螃蟹、牛肉、魚肉、豬肉、馬肉,全都可以拿來做剁生,然而終極版,我們必須要頒給“昆蟲剁生”,連螞蟻卵、蟋蟀、蟬,都能跟花椒辣椒香菜一起起剁成醬。只能說,吃過剁生,印度糊糊在你面前就完全是小兒科了!

不 喜 平 淡

偏 愛 怪 味

接下來,才是傣家菜中真正的重磅炸彈——“牛撒撇”。光聽名字可能無法想象出究竟是何方神聖,撒撇是道歷史悠久的工夫菜,最早在唐代就有記錄,它由冷牛肉、涼米線和蘸水組成,然而吃撒撇啊,主菜並不稀奇,重要的是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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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的昆蟲小吃。 圖/葉醬

別說吃了,光敲下這段文字我都手顫。簡而言之,撒撇是以牛苦腸汁為蘸料的食物,細分下去還有生撒、熟撒、魚撒、檸檬撒等等,但都脫離不了牛苦腸汁。

最正宗的吃法,是用生牛肉蘸牛苦腸汁的“生苦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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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撒撇。 圖/來自網絡

傣族人對於吃的探索充滿想象力,而且不走尋常路。他們不喜平淡,偏愛怪味,連好好的炸洋芋,都要拌上魚腥草和薄荷才行。

尤其對苦味情有獨鍾,野果野花野菜,其實都帶有天然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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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洋芋。 圖/葉醬

就像廣東人愛吃涼瓜(苦瓜)菜餚一樣,苦菜被認為有清熱解毒的作用,對熱帶生活尤其重要,飯後來個苦菜湯,就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苦涼菜、刺五加、苦藤葉、苦刺花,涼拌一下、清炒一下,就上桌了,不僅微苦,還有怪怪的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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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炒刺五加。 圖/葉醬

你可以說,苦是一種形而上的飲食哲學, 但苦也是回味無窮的終極舌尖體驗。

最關鍵的是,苦和酸、辣一起,組成了傣家菜“足夠過癮”的成功秘訣。

如果連苦都能吃,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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