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宇宙有核心 那就是地球

宇宙芯兒

鄧玉明

1

宇宙側耳為我聽!

暴雨如注,水天一色。不知誰惹惱了老天爺,這脾氣真大,下起來沒完。

突然,"唰……"一聲,雨聲收起。雨稍停,革金說,快、快、快點,看大水去。於周與革金,扣上大破草帽,衝了出去。

不一會,看到上邊河槽,渾水奔騰而來。水頭高高捲起,像個龍頭,帶著一陣風和霧氣,"嗚——",衝過前面的河槽,後面緊隨一群水蛇,昂著頭,有灰的綠的黃的白的,像柺棍兒在水面上漂行,後面的大水奔騰咆哮,比水頭更加龐大雄壯,水聲石頭碰撞聲轟鳴,"奇哩卡嚓",石頭在洪水裡狠狠地相互撞擊,遊動奔跑……它們原本在各自的山上,現在被沖刷到洪水裡,相互排斥憎恨,都怕被淹死,各自逃命去了。

站在門前河槽邊,玉米地房簷高的堰牆上,二人瑟瑟發抖。革金哆嗦著說,每時個只看、看到龍頭,沒看到過一群長蟲跟、跟、跟著大水遊走。龍蛇飛舞。於周害怕,還有白長蟲,大人們說白長蟲成精。

雨並沒有完全停歇,還在瀝瀝啦啦。大水很快漫過了二人站立的,堰牆下的泉水井,於周著急地說,咱們快回去吧。

革金:不、不、不急。

於周:怎麼後面的大水比水頭還大很多。

革金:大水不是一下、下子下來的,水頭是最先下、下來的那一股兒。

於周:先下來的那股水很猛,別的溝裡的水是後下來的。

於周家對著杏花被,玉米梯田的邊牆,為大石壘成,中間形成水道。溝裡雨水會集到這裡,撒著歡兒,奔騰而下,肆虐出瀑布般的景象。於周盤腿坐在炕上,從窗戶望出去,穿過石頭院牆頂上,正好看到那居高臨下的洪水瀑布。他們叫嘩啦飄兒。

院牆在石頭地堰上,外面看,是很高很高的,有房簷高。房子是石頭牆,豬圈、廁所都是石頭壘成。環子家的石頭院牆更高,揚頭看那高牆,只怕它倒下來。推碾子時,看著那高牆就眼暈。一條線看過去,犬兒家的南房後牆,坐落在下面的斜牆上,但牆上惟獨抹著白沙灰,看起來堅固了很多。石頭鋪成的寬寬的斜坡路,大毛石面,被歷史的鞋底,擦磨地光滑如鏡,上去左右兩家,左邊革金家,依然是石頭牆上高高的石頭牆圍攏。小山莊,勾畫出石頭城堡。堅硬質樸,森嚴壁壘。鬼斧仙功,神秘莫測。

溝裡本來就有幾灣長久的泉水,連雨後,會奇特的冒出一些泉眼。豹窩那個泉眼真好看,在不該有水的地方出現泉眼,足有小碗口大,水花噴湧,晴天后,好久才隱藏回去。

於周8歲,革金比他大兩歲。

天放晴了。於周對革金說,咱們還去剜野菜吧。革金說,行,去石、石、石崖倒後吧。革金口吃,他說結巴是因為他家的墳地招風。

石崖倒後就是東地。

於周家左上方、也就是東南方有眼泉水,水很汪,也從地堰下流出,形成水灣。泉水澆園,生長著各種蔬菜。水灣北側生長著一片蘆葦。先是尖尖地竄出溫暖溼潤的土地,漸漸生長。葦葉長寬時,於周經常與大人們擗葦葉,留著包粽子。白草溝褲衩地也有一片葦子,是在山腳的一灣泉水下,比這片要大,於周與夥伴們尋野菜或刨藥材到了那裡時,也不放過擗那裡的葦葉。葦葉包的粽子,有著特別的香味。

在水灣蘆葦的周圍生長著玉米,梯田裡或沙灘中,常常看到小土窩。明顯比周圍細膩的沙土形成小尖底鍋的樣子,比電棒燈泡周圍的小電鍋還規正,很好看,夥伴們都玩這個。用手指從上一圈圈慢慢地攪開細土,邊攪邊唸叨,門兒壘兒,門兒壘兒,快出來。一遍遍,終於到了鍋底,發現黑色的蟲子動著,住在中心。這是它給自己做的房子,它就位於那底部的芯兒裡。

於周家上莊有個小學校,再往上到溝掌還有個莊兒,於周感覺挺遠的。往溝下是下莊,再往下,有個大的學校,是初中,那就感覺更遠了。刨藥材,割柴禾,有時去東,有時往北,有時向南,走的很遠很遠,最終回到家裡。家是中芯兒。

於周與革金家是一片兒,有五、六戶,是這個小隊最大的莊子,門前有碾子,有一窄條場子,外面靠溪河平行著一淤土坑。楊樹遮蔽下,有碩大的磐石。這裡或許是此隊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們都在這裡說事,聊天,拉家常。

於周只有糞鏟,在平地鏟糞容易帶土,在草坡上拾糞,剷起來不方便。革金有糞叉,揮灑自如,揹簍很快就滿了。於周的挎簍裡剛剛過了邊梢。再發現牛糞、驢糞,一概讓給於周。不一會,兩人滿載而歸。

革金說,後晌咱們去掰蘑菇呀?於周說行,叫上環子。

金子,一會兒,找到一個蘑菇;一會又找到一大片蘑菇。周子在坡角的小楊樹林沙灘上,找到大片一墩一墩的小蘑菇,似露不露,有的頂著楊樹葉,有的覆蓋著白沙土。周子把沙葉撥開,刨除沙土。傘蓋隨小,都有大長大長的粗腿,白白的,頭頂粘粘的。環子的腿很快,找到的蘑菇很少。環子沮喪,你們的眼咋那麼尖呀?金子說,不是眼尖,是得使、使勁兒看。

環子爹在水灣漚麻,把一捆捆麻稈兒橫臥水中,上面壓上大石頭。環子娘串門子,從革金家出來,又進於周家。

革金、於周,翻過北山樑,橫穿一道溝,又上大高梁,那邊陰坡,是鄰村禁坡,柴禾茂盛。二人揮汗如雨,鐮刀飛舞,唰唰唰……寂靜的山野,心驚肉跳。突然,於周停下來說,好象有人喊。革金也收起鐮刀,仔細觀察,側而傾聽。一會兒,革金笑著說,沒人,我剛才放、放、放了個屁。二人會意微笑。很快,二人割足捆好,背上柴捆翻過了山樑。

這些,沒有什麼不光彩。去大嶺割柴,大人孩子,成群結隊,長年累月。大嶺,是國營大林場,兩邊兩縣社員打柴、刨藥材、摞椴葉,出入自如,無人看管,無人問津。自己生產大隊、小隊,都有禁坡。磐石醒目,石灰大字,封山禁牧。這與皇帝封山不同,皇帝喜歡給有名望或自己去過的大山起個名字,祭祀山川,表示皇恩浩蕩。實際上多少有點矛盾,古代講究,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或許,那意味是祭祀大地。

早晨推碾子,於周常常看到,三星落下去,啟明星亮晶晶,之後東方發白,漸漸望到西山頂出現紅暈,紅運分明,向下蔓延,心情舒暢。那西山是最遠的地方。

白天,於周與革金經過杏花被,上得白道兒,攀過黃崖,挺到大天肚子上。這是周圍最高的山頂,很像人的大肚子。上面有榛秸、花子秸、笛笛秸。革金說,我割那幾片花、花子秸。於周說,我割那兩片榛秸。捆好柴草,革金說,甸子梁下、下雪了。於周嘹望西方,果然視線穿越了西山,濛濛隆隆出現皚皚白雪。這是迄今為止,於周看到的最遠的地方。

革金說,明兒個咱們去大嶺倒、倒葛條去呀?於周說行。革金說,叫上犬兒。於周說好。

一溜溝,5、6裡,上了大嶺,翻下去,又走了幾里,看到高聳入雲的彈子崖,火箭般的磐石矗立藍天。南面陽坡有片葛條。犬兒說,列個掰榛子,讓臊角臊了。革金說,小心葛條裡有長、長蟲。三人用鐮刀各自從根部割斷葛條,雙手攥緊,倒呀,倒呀,倒呀……突然,犬兒驚訝地喊,好大長蟲。一條大蛇順著葛條蠕動著,遛走了。嚇的犬兒滿頭大汗。於周佩服,真讓金子說中了。革金得意洋洋,這裡邊最愛有長蟲了。

初中算是中心校,兩邊山村都來這裡上學。於周經常看到井奎他們從山樑而來,從山樑而去。於周與革金就省勁多了,只是順著山溝上下。

從山樑下來的還有蹲級的女生,紅彤彤的臉膀,白襯衣紮在褲腰裡,挺拔俊美。女生來到於周家裡,蹲在灶堂邊,幫著燒火做飯。

教室黃土地溼漉漉的,牆上貼著馬恩列斯毛偉人像。下面是一張中國地圖。革金指著地圖說,上北下、下、下……井奎接過來說,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地圖上找不到村莊的名字,僅僅有小小的縣名。中國真的很大。

於周說,原來不是太陽圍著地球轉,是地球圍著太陽轉。革金說,地、地是圓球形。井奎說,要不怎麼叫地球吶!戶環問,地是圓的,我們不就掉下去了嗎?

誰也沒有回答。

於周是全公社初中考試第一名。時光荏苒,轉眼進入高中。高中所在地是趕集的地方,離家20多里,住宿,週六下午或週日回家。集市,是方圓中心,十里五鄉的人都來這裡趕集。

有時背柴賣給學校食堂換飯票,需要週日下午行動。週一走,趕上課,必須起大早。起大早,是煎熬,太悃了,靡靡忽忽不想起。還要吃早飯,不想吃也得吃。革金比於周精神,起的早,等著於周。

二人摸黑走在山溝,順溪流,深一腳,淺一腳。萬籟寂靜,只有腳步聲,動物,蟲鳥,皆在夢境。於周感到艱苦,革金樂觀,咿咿呀呀,好象嬰語,說個不停。

高中,自己帶座凳。於周坐著簡易的未上漆的楊木四方凳,後面正好是班裡最漂亮的女生,花格子褂子,喜氣大方,富有魅力。美女臉上擦著不少甌子,總是把腳蹬在於周座凳的橫檔上,時時抖動。有時,於周用力向後撅撅座凳,也說不上是迎合還是反擊。她們不好好學習,學習似乎也沒什麼用。只有一個長相很差的女生,人們稱她發乾糧,學習很好,但由於人們從她的被子裡發現了丟失的頭巾,她的成績驟然衰退,不見她努力學習了。

於周是班裡少有的書呆子,綿羊。

"洋學生回來了"。大學暑假,下了火車,走到石尖兒,於周又碰到初中女教師。高中週六下午,經常在這裡碰到,有時有革金,她也有同行。她打招呼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洋學生回來了!"總是這樣巧遇,意外神奇。總是一兩句話,相向而行。這裡有一高大的尖頂獨石,所以叫石尖。上下離村莊較遠,下面地裡還有陳舊的房牆遺蹟,人們常講此地的呼啦仙鬼怪故事,走到這裡,往往頭髮直立,毛骨悚然。碰到熟人,真是喜出望外。總是喜出望外,邂逅相遇。她是後去的代課教師,原來並不認識,她主動打招呼,喜悅美麗。高高的個子,皮膚白皙,氣質高雅。唇厚而不悍,富貴溫柔。她依然是大花格子褂子,紅綠藍鮮豔奪目。話音如山溪水聲,磁性悅耳,滋潤心田。

於周靦腆,不善言語,自然應上一兩句,邊應和邊走了。春風在心田盪漾,怪了,又在這兒碰到祝英美了。

大美女,熟透了。於周,上學早,發育遲,毛頭小夥兒,小屁孩兒。

大學是很遠的地方,走出大山,看到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進入城市。實際上也沒多遠,就為學生票半價,坐火車北京轉車,繞了三角形的兩個邊。

中轉,北京是中心,與北京擦肩而過。回來時,還會遇到北京。

革金去了很遠地方的農場。井奎當了兵。祝英美嫁到了唐山。戶環去保定工廠當了臨時工。方犬在村裡務農。

大學裡,於周依然是書呆子。但是,無論是在教室,還是操場、食堂,或是在宿舍去教室的路上,總想看到一個女生。那女生,嫋嫋亭亭,面色光亮,只是眼小,笑時似乎眯成一條縫兒。在女生中,於周看著比較熨帖。不多說話,只用目光作著一切。大腦活動,心旌盪漾。不像有些同學,名裡暗裡搞對象。學校不準搞對象,班主任說,誰搞對象,告訴我,我找到他家去。

上課鈴響後好長時間,教室還沒有多少學生。身材魁梧、鬢角斑白的老師臉色鐵青,人們為什麼還不來教室?有同學說,都在走廊聽收音機裡劉蘭芳的評書《岳飛轉》,其實,也常聽單田芳的《隋唐演義》,一個乾脆嘹亮,一個啞巴嗓子,都有無限的磁性。於周說,如果課堂也像評書一樣,那就好了。老師大怒,課堂永遠成不了評書!

畢業了,就是解放了。上班比上學輕鬆有趣。很多同學在一個局裡,又說又笑。下班回到新蓋的一排宿舍裡,打撲克聊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專業不算什麼,上班什麼都幹。下鄉推廣玉米地膜覆蓋。計劃生育,來到小山村,偵察大肚子婦女。見到一孕婦,醫生故意取笑,對於周說,你也來摸摸,這足有四、五個月大了。

分地,一個局長包一個村子,於周也包一個村子。晚上召開村民會議,宣傳組織協調,苦口婆心。局長包村任務完成了,於周包村也拿下來了,擺平了,搞定了。

出了學校門,於周就不是書呆子了,好象換了個人,積極熱情,喜歡政治,善於鍛鍊。但暗地裡,還是保持讀書,業餘學習。

社會生活有趣多了,改革開放幾年了,保守僵化單調呆板被打破了。大街上,五顏六色,市場繁榮。小青年們流著大長頭髮,穿著喇叭褲,提著大錄音機,挎著大吉他,唱歌跳舞,談情說愛。過去叫搞對象,是找配偶。談戀愛,開放了一大步。後來的泡妞,開的太放了。

待業青年,為社會形成了一道風景。也有很多人實足落水了。拯救失足青年,成了社會的責任。

於週週圍有一些這樣的青年,於周不即不離,既不劃鴻溝,又不參與他們的社會活動,相安無事。兩相無猜,井水不犯河水。

局裡安排於周帶隊下鄉。幾十個人,大都是以前畢業的同學。初來乍到,又沒什麼官銜兒,師弟統領師兄們,有壓力,有些師兄還不是善手,是局裡的刺頭,局長都撓頭棘手發憷。於周好在人緣不錯,都不好意思作對,大都積極努力配合。於周把隊伍分為三組,明確負責人,實行責任制,分赴三個鄉鎮,提前圓滿地完成了工作任務。局裡感到意外,一個毛孩子,把一夥老油子使用的得心應手,另全局刮目相看。

公安要於周,檢察要於周,法院要於周……辦公室主任笑嘻嘻地問,怎麼到處都在要你?於周也不客氣,我又沒有給各單位發文件,請求他們要我。

於周被組織上調到政治性機關,整天學習研究路線方針政策,宣傳教育,進行政治教化。

黨校局長學習班,坐滿了人,遲遲不見講課領導。八點半上課,快九點了。縣領導突然找到於周,我今天有別的事,黨校報告會,你替我去講講吧。突然襲擊,於周蒙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是昨天晚上告訴我,也好臨陣磨槍。看到為難,領導鼓勵,你平常很愛學習,你就隨便講,沒有事。實際上,領導臨陣有些發憷,連個報告材料都沒有。

上得講堂,於周如此這般,旁若無人,口若懸河,兩個小時,看好講完。今天我們共同學習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到此結束。竟然還有熱烈的掌聲。

縣社主任說,講的真好。工商局副局長是老同學,親切地建議,你的理論水平很高,知識很熟,很流暢,再注意抑揚頓挫一些,就更好了。交通局長說,沒想到,小於講的這麼好。

實際上,經常給常委、四大班子領導學習輔導講解,有些底子和經驗,沒什麼了不起。於周不會飄飄然,啞巴吃餃子——心裡有數。

是你呀。不認識我了。我是祝英美。喔,你不是去唐山了嗎!今年調回來了,我來報材料。她依然是大花格子褂子。

祝英美:離婚了,一個人,就調回來了。

於周:不簡單,調動很不容易。

祝英美:我哪有那本事,我家二叔在人事局當局長。

於周:原來他是你二叔。

祝英美:你個子這麼高了,大人了。

於周:應該算成年人了吧!

她一陣爽朗地笑,看著於周,成熟了。

於周有些不好意思了,喝點水吧。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謝謝!

她或許經歷了人生坎坷,但風采不減,韻味更加濃郁。面龐像擦了雪花膏一樣潤白。通過磨練的美女,甚為柔美。

於周被提拔為領導幹部,而且待遇很高。縣長司機碰到說,你的工資連升三級。

大街上,於周看到祝英美,穿著制服,颯爽英姿。比穿大花格褂子更美。到我那兒看看吧。祝英美說,行,先認認門兒。

於周辦公室很簡單,房間很小,兩個三屜桌,兩把摺疊椅,一個小櫥櫃,一張長沙發,一個木茶几,一張單人木床。

於周給祝英美沏了一杯茶。她說,不用客氣,我稍坐就走,一會兒還要開庭。

過了些時日,英美傳呼於周。快下班時,英美又來於周辦公室。狹小的房間,拉近了二人的距離,使得親密更容易由內化於心,到外化於行,室作於合。

英美的呼機響了。

於周的處女作,發表在全國大報上,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工會主席說,你的膽量不小。

終於有一篇文章,惹惱了地方長官。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調整幹部時,於周被狠狠地貶了下去。

其實,那文章是以小說的形式虛構描寫了買官賣官現象,當時只是公開講存在著某些腐敗現象,後來高端也表明問題的嚴重性,明確指出這一現象的存在。

領導在大會上影射,先查查你這個官是掏多少錢買的。

因為500元左右的購物賬,被查了一年。辦案人也同情,實際上於周吃了啞巴虧。最後,不了了之。於周要說法,負責人說,不了了之就是說法。辦案人利用充裕的空餘時間,蓋起了自家的新房。結果,領導請於周喝了一頓酒。

黨史辦主任對於周說,你這篇作品具有魯迅風格和水平。於周惶恐地說,太誇張了。主任說,真的,你要有一百篇這樣的作品,你就是魯迅。

於周忍辱負重,努力工作,從屈辱和痛苦中挺立起來。

不久,地方長官調整了,於周又前進了一步。

今天,祝英美既沒穿大格子褂子,也沒穿制服,而是穿著肉色的軟呢大衣,上面連有帽子,別有一番風韻。

二人細語綿綿,起身幾乎零距離分別。

於周惹怒的或許不僅是一個人,同時還有嫉妒之徒。官場中並不得意。決定報名援藏。

西藏的高寒反應,幾乎使於周吃不消。他努力堅持著,一週,兩週,三週;一月,倆月,仨月……終於無法繼續了,被迫返回。

回來安排為水利局長。於周的能力任此職富富有餘。瞭解熟悉情況後,整頓秩序,開拓工作,創新機制。

於周妻子,生性潑辣剛烈,不守馴順溫柔之德,不自量力,與丈夫爭鋒,聲勢凌駕於男人之上,與老公背道而馳,不檢妻德,終為其夫所棄。

下班前,英美來到於局長辦公室。比以前的辦公室大多了,大氣靚麗美觀。空間大了,距離似乎遠了。但是,於周的目光還是對她豐滿的臀部進行了截屏。

一年後,於周就升任了法院院長。組織不愧是組織,是足以令人相信的。可以長出一口氣了。

天作之合。到了同一個單位,與祝英美反而有些生分了,疏遠了。不即不離,公事公辦。身份處境,避免閒言碎語。

法、法、法官大人。革金的聲音。周子終於榮華富貴了。你也不錯,回來在農業局,還當了副局長。和你比,天、天、天壤之別。中午咱們吃個飯,叫上井奎。井奎也出、出息了,當了副局長,現在又升、升了城建局長。他在部隊是正營級,不過回來從所長幹起,膽子大敢幹。這次又拆、拆、拆了不少,大街是寬、寬了很多。樓房小區也很可觀,有了高檔的醫院、漂亮的學校和大型車站,有了公交車、灑水車。現在的縣城規模是以前的好幾倍。洋、洋氣了,像、像個城市了,還是咱們這兒空氣、氣乾淨,涼快舒、舒服。

井奎說,正好想請你們。

喝了一場大酒。都高了。井奎也結巴了,對著於周,著一天去找、找你,有幾個釘子戶,需要你們幫、幫忙。

風和日麗的傍晚,井奎來找於周,看到革金在這兒。你又串門子啊!撞門子,縣城這片叫撞、撞、撞……於周趕緊說,撞門子。院長也經常撞、撞門子,去過布達拉、拉宮,泰國皇宮,白宮、克里姆林、林宮……於周打趣笑笑,還有故宮。井奎跟著逗笑,還有泰山宮。

泰山宮,是縣城的一處國家級文物,道教場所,保存有唐遼古塔。高塔下湧出碩大泉眼,古稱北海第一泉,形成三個荷花池,白玉拱橋,琉璃亭閣,雕樑畫棟,綠柳環翠。荷葉浮水,荷花婷婷,魚蝦暢舞。

人們都來這裡撞門子。遊覽、晨煉,納涼,祈福。

幾個月後,三人又小聚。

井奎:今天沒去開會。

革金:我替一把去的。

井奎:大頭兒們誰去了?

革金:大鬼,小、小鬼都沒去,連個紅三都沒有,就有倆黑三。

於周:要尊重領導。

革金:是大王、小王。

於周:開什麼會啦?

革金:電視電話會。

井奎:嗨!金子的結巴好多了。

於周:真是的。

井奎:現在提出建設微中心城市。

於周:都在爭取建設中心城市,小縣城都爭著建設微中心城市。

革金:都是中、中心,哪兒還有中心吶?

於周:微中心這個概念,有待斟酌。

革金:還有智慧城市的潮流。現在咱們國家,所有副省級以上城市、89﹪的地級及以上城市、47﹪的縣級及以上城市,提出了建設智慧城市方案。

於周:這個有點意思。

革金:今天少喝點,一會兒去看戲。你們去、去不?

於周:什麼戲?

革金:裴豔玲的河北梆子。

井奎:該去看看。

於周:是。名角兒,大師。

井奎膽大敢幹,但現在做事很慎重,前面有個局長進去了。

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蒼蠅還知道落在蠅拍上吶。這個位置,不收斂,弄不好就成了老虎。

晨煉的人,一片一片的。大街上只要有塊空地,就有一群人,做各種活動。有的自由隨意,有的集體統一動作,有的像上課,有的如開會。有人講課,有人作報告。有喊小蘋果的,有喊寶貝的……

於周今天還往西北,西北是乾位。按河北民俗,立秋之前,千斤殺還在西南。

走西環,到北環,穿越北外環,來到外外環,移民安置區的大片樓房還未裝修,西面大片樓房正在建設之中,建設用的活動板房整齊的鋪展開來,新鮮潔淨,簡單質樸,與渾厚的高樓形成反差美感。

寬寬的大馬路上,美女書記又迎面走來,依然五男一女橫成一排,昂首闊步,疑似凱旋的戰士,也象"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的奔赴戰場。漸進中,美女加大了臂膀甩動的幅度,腰臀更加扭動,紅彤彤的臉上綻放開美麗的鮮花。故作表演狀,動作如此誇張。誇張是藝術啊!她完全可以扮演,五昭儀,葉赫那拉氏。

現在鄉鎮,書記鄉鎮長中女性漸漸增多,相貌都不醜,有的還很漂亮。從政掌權的女性,似乎更加美麗。政法、組織人事、國土等部門都有靚麗大美女,美往高處走。不象過去,女性官員很少,偶爾一個,不忍人看。時代就是變了,現在的優秀學生,很多也是美女。美女博士,美女教授,美女工程師,美女科學家,不少碰到。

社會發展了,老百姓都比過去美了,官員和高端人士能不美嗎?

井奎電話,院長,今天中午咱們坐坐呀?對不起,今天市院院長過來,謝謝,改日吧。

井奎終於請到於周。

井奎:推薦幹部,你得推推老鄉。

於周:我也僅僅是一票。你要多跟科局長們聯繫。

井奎:你可以在縣領導們中幫助作些工作。

於周:這麼大的事,你必須在一把那兒掛上號。

井奎:是。這個知道。

於周:要慎重,謹小慎微。好幾個局長、書記不是都進去了嗎?

井奎:還是財政、交通、水利的升上去了。

於周:不行,你就換換單位。

井奎:你幫幫忙。

於周:這事我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

井奎:燒火,敲邊鼓。

於周:燒香要找對廟,拜佛應看準神。

井奎:這個明白。

於周:你比我聰明。

井奎:取笑了。

於周:我是認真的。

井奎:清楚你對我好。

於周:實在,誠實長在。

井奎智慧,這些都瞭如指掌,就是想利用一切社會力量,建立廣泛的同一陣營。

於周晨煉,地點不定。今天向東,一溜大馬路,到十字路右轉,往南走了一千多米,左轉,奔向山丘。高高的紅亭子裡,一圈圈玉帶圍攔內裝滿了紅男綠女,煉拳的,散步的,打羽毛球的,聊天的……

站在亭子上,放眼望去,縣城東西南北,盡收眼底。一群群高樓與時而的紅專藍瓦,交相輝映。遠眺周圍群山,南山就是著名的世界地質公園白石山,日軍"名將之花"阿部規秀中將被八路軍炸死在這裡;西山是八路軍向日寇打響第一槍的驛馬嶺;東山是八路軍百團大戰中消滅日軍士官大隊的地方;北山就是飛狐峪,東漢光武帝劉秀在飛狐鐵壁大峽谷開通了代(今蔚縣)經飛狐(今淶源)至平城(今大同)的飛狐道。注目凝視,那座山下有個小山樑,好似長髮披肩,高聳的胸脯似乎在隨呼吸而起伏,向前沿展著收束的柳腰和平坦的闊腹。那就是狐仙山,狐仙化做美女。老百姓傳說狐狸在那個山上吃松子修煉成仙,民間稱呼啦仙兒。

這是於周的發現,誰也沒有發現那個小山的秘密,否則早就開發成了旅遊景點。狐仙美女,是否妲己?反正這腳下就是紂王離宮,有確切史書記載,現保存有紂王城遺址。在歷史上,妲己是個迷惑君王的妖孽,但妲己的使命是,加速促成暴虐的商朝紂王的滅亡。無論妲己的品德如何,妲己是個絕色美女。為了國家大計,為了黎民百姓,不惜損害自己的美麗形象,或許是大德。

於周想,這無疑是全縣的中心。或許不僅是一個縣的中心。

史書記載,漢時建縣。當時名曰廣昌,隋朝改飛狐。據考證,新石器時代就有人類居住,西關小橋有文化層。商朝時,這是個小諸侯國,風水寶地,富庶繁榮,紂王在這裡建造了離宮。

城郭中軸線南沿,東神山、西神山,兩位神仙賜福;東龍虎、西龍虎四龍虎把守,閒暇時上演龍虎鬥;寨子安營,鬥軍灣練兵。東置三甲,開科取士。北面盤踞上莊、中莊、留家莊三大莊園;東北盆地團堡小國附屬臣服;西山玉皇梁下,南石佛、北石佛、東石佛、西石佛,石佛林立;嶧馬嶺放牧訓馬,牌坊矗立。龍脊向著東方似乎緩緩移動,一旦喝上城內的北海神泉,就會騰空而起,主宰天下。傳說,這個風水被後來的劉白溫看破,怕出兩個皇帝,天下大亂,在龍項建造廟宇,得以破解。後來,這地方就只能出神仙了。

紂王不用高參,比干、文太師、其子、微子或許不知,南山叫七山,也叫旗山,老百姓不管它哪個字符,就叫歧山。西伯侯及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當然,紂王也是神仙,是君王也是神仙,姜太公在封神榜上也給了紂王一個神位。不簡單啊!威武神勇,才思聰敏過人,統治著天下諸國百姓,還得管理好神仙鬼怪,協調王妃關係,談好驚天動地的絕世愛情。他比許仙毫不遜色,看到對方是妖怪後,依然深愛不俞。孤不喜新厭舊、好色亂倫,孤大義凜然、一身正氣。

法官,你想審判紂王的靈魂嗎?

親、親自爬山來了?革金也來這小山丘了。

光蹭、蹭你們啦,今天晚上我安排一場吧。不,不用,你安排什麼呀?不、不成問題。今天省院要來個副院長,以後,以後我請你。你住哪兒?下面那個高層,孩子願意住、住高層。

經常回老家吧?好、好些工夫不回去了。我明天回去看看。

於周也是很長時間沒回來了。在門前小河邊碰到環子。

環子:大法官回來了!

於周:開玩笑了。忙麼呢?

環子:養螞蚱。

於周:養螞蚱?

環子:恩。想法掙錢。

於周:養螞蚱能掙錢嗎?坡上不是有的是嗎?

環子:坡上那點兒有多少啊!

於周:咱們刨藥材時,螞蚱亂蹦。

環子:螞蚱是一種高蛋白、低脂肪的有機食品,許多飼料廠家都需螞蚱幹品磨粉做添加劑,而且我養的螞蚱,吃的草料不施肥不打藥,糞便還可做有機肥料增加地力。

於周:曾經在飯館吃過炸螞蚱,黃脆香酥,不便宜。

環子:也可做成罐頭。

於周看螞蚱大棚裡,黑壓壓一片。

環子:一年養四茬,最短的週期35天左右,最長的兩個月。

於周:掙錢多少?

環子:山上草多,本不太大。就是辛苦。去年淨掙7萬多塊。

於周:你真能琢磨。了不起。

環子:去外地學來的。

於周:那也不簡單。今天跟你還學到了新鮮的東西。

環子:你是大院長。我們就是靠苦力掙點錢,生活唄。

於周:也很有意思。確實辛苦,看你的眼睛紅紅的。

環子:列黑介,一宿沒怎麼睡。老鼠在頂棚上,跑過來,跑過去。好象在跑操。

於周:放點藥。

環子:怕藥到別的牲口了。

於周:養個貓。

環子:咳!這會兒這貓,不逮老鼠。打猛兒逮住一個,也是玩玩。叨叨抓抓,進進退退,抓了放,放了抓,最後就把它放了。

於周:七擒七縱。

環子:就跟諸葛亮一樣。

二人開懷大笑,響徹山野。這笑聲,只有在山村裡,是獨特的,唯一的。於周的心裡一下子亮堂了,環子的疲憊也緩解了許多。

晚上上網,於周無意間搜到,《人民日報》鄧玉名《"二十畝地"的山村》,相關詞條頗有意思。

這是個作家村吧?您是不是也在這裡買了套房子呀

我有二十畝地,幹什麼能多賺錢——百度知道。

二十畝地是什麼概念——官仙吧。

二十畝不大,一般的大學校區在3500畝左右,三流縣城一所初級中學,沒有100畝地,操場都整不起來。

作者種過地嗎?一個人二十畝地,一年得累死。種地最大的勞動不是種和收,而是挑水和除草。

我老公一直想回農村種二十畝地,他說養些雞鴨種點菜,說農村空氣清新,有乾淨的地下水,蔬菜有機。

二十畝地,種什麼才能賺錢。我在河南中部,這裡交通便利,我包了二十畝地,可是……

今年在甘肅老家包了二十畝地,家人說種中藥材柴胡。以前也沒種過,想問問各位,種柴胡怎麼樣?

我想搞二十畝蘇菜大棚。把蔬菜說成蘇菜,這是哪兒的口音吶!

二十畝大果榛子苗木,掙了80萬元。

二十畝地,放養獺兔,一年大概要投入多少錢?

家有二十畝地,兩個女兒,老大已經工作,老二……

二十畝地,建農家樂,大概需要多少錢?

我家有二十畝地的坑,請問有合作搞養殖的嗎?

我們大隊1973年就搞了20畝玉米隔行去雄試驗,發現空稈少,穗大粒滿。這跟劁豬差不多。

傳言有大墓,十幾年來,賊影頻顧,坑洞遍野,二十畝地耕種無望。

我說過的吧,我家是大戶。我媽說了,給我招親,誰來就給我二十畝地。

媒婆廿畝地,二十畝地,粵語說法,哄女孩的。這個不知其詳,不懂粵語,地方特色太神秘了。有了,微信上問問廣東人。

你好,美女。寫東西用到,請問,二十畝地,廿畝地,粵語是啥意思?

你不知道?與媒婆有關。詳情?

還真沒聽過。

你不是廣東人?

是廣東人。但是是像你說的這個,我不是很懂。是歇後語?

也許是民間民俗。

還是習俗用語?估計這是地方特色的。

可能指媒婆騙人。想了解詳細內容。

是說媒婆吹水吧?

細節?

沒聽過。有時候有些話知道是指那什麼,但是沒研究過細節……百度有。二十就是廿。媒婆上待嫁女家鼓起如簧之舌介紹男家的情況,就說男家有廿畝田,廿畝地,廿畝荔枝基,(後面還有幾句,很風趣,很難用文字寫出來)欺騙女家,實際上男家是窮光蛋。

應該是這個意思。

舊社會粵語地區的一個笑話,諷刺媒婆說謊騙人,騙人的手段就是利用不同地區的粵語讀音上的小小差異。

我也在百度,沒搜到。

(呲牙表情)。

你的百度是北京的,我的是廣東的。(偷笑表情)

我搜,人民日報鄧玉名《"二十畝地"的山村》,相關鏈接。

你很喜歡他的作品?

還行。

你也是作家?

談不上。

大師(伸大拇指表情)。

有這樣說的。當然是開玩笑。廿畝地。

這篇散文,有時也當作精短報告文學。到處選用,央視科教頻道也進行播出。

還有辭條,他提出了世界新學說——文化主導經濟論,在大報上發表的。網友也曾看到。有人贊成,有人反對。有人質疑,你想發動新的一場文化大革命嗎?其實與政治運動無關,就是揭示文化與經濟的關係問題,主張文化在經濟中的主導作用,變革經濟發展方式。

於周為什麼關注他,因為是發小。

官場換屆。市委書記講,別動不動就到小館子喝酒,你多兩票也沒用。當不當怎樣,當上又怎樣……這話耐人尋味。

於周想,我們黨一貫注重民意,但也不單純以票取人。現在,當上了就被關進了制度的籠子,動輒得咎。沒有了過去的特權,也就沒有了優越感。不過,於周也不是不想當,於周本來就和一般人不一樣,親戚朋友同學,都說周子不辦事。於周就想發揮自己的作用,體現自己的價值,為社會做貢獻。這決不是唱高調。

沒有發現明顯拉票的。送禮、請客、電話、短信現象消失了。這次破了官道,交通、水利的都沒升上去,住建的殺出黑馬。井奎升任縣政協副主席。不過還有遠憂,副職要求至少半數非黨。無論如何,到了這個規格,就好辦了,實在不行,下一步去不了政府去人大。當然,難度也很大,要求四十歲左右的,八零後的,女幹部,這些都不沾邊,這歲數與國家領導人差不多,還能升多大的官吶,有什麼可折騰的,冷靜一下,低調了。

搞不過美女。一進會場,美女秋波、放電、眉目傳情,選票一片。眼神像掃二微碼一樣,整個會場基本搞定。不缺能力,漂亮些不是更好嗎!主席臺上坐著美男美女,利於觀瞻,會場就會和諧,不會有審美疲勞,開會就如欣賞節目演出,一舉兩得。氣氛融洽,工作任務部署洋溢著美感,貫徹落實潛移默化。據說,孕婦經常注視美貌人,生出的孩子就會漂亮。文明美麗社會,需要顏值高的精英領導建設發展。美麗鄉村,美麗城市,離不開美麗的人物。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漂亮,是資源稟賦,是素質水平,也是一種能力。買東西講品牌和品相,吃飯在香味同時看色。德才兼備,一表人才。

掃一掃,拿下。掃一掃,擺平。美女當了副縣長。

隨著社會的發展進步,美女領導會越來越多。她們在重視自己美貌的同時,愈來愈追求自身的素質能力和價值。

井奎是帥哥,但坐在了主席臺後排邊緣。雖然已不夠年富力強,他有希望坐在前排的兩邊。

於周想,這段時間光考慮人事,對宇宙的事淡漠了。也是,自己又不是科學家,不是天文學家,有些可笑。

於周早就適應了工作的狀況。法律有法律的難處,有時受制於政治,有時受人情束縛,有時執行難,有時顯得有點蒼白……

交通局長邀請,晚上坐坐。謝謝,今天貴州來人。又請他們吃驢肉火燒哇?對,貴州沒有驢,後來有了,被老虎吃了。

又開《黔之驢》的玩笑。

兩年後,於周又串了門子,被調往外縣交流。走了數個縣,後來任副縣長,回縣任人大副主任。

於周約英美吃飯。晚飯後,回到於周辦公室。英美雖大兩歲,但幾乎不顯衰老,風韻依然。不用潔面霜,不用潤膚露,不用增白粉劑,仍然水滑白嫩。颯爽英姿中蘊涵著無限溫柔。身體髮膚,散發著自然固有的氣息。這氣息,是固有的,正宗的,原創的,獨特的,唯一的。使人張開嗅覺,收復丹田。

突然,於周的手機響了一聲。英美有些惶惑,有事了?於周看了手機,沒事,垃圾短信。實際上是有人讓推薦,微信上也有。現在打招呼的少多了,不象以前打暴電話踢斷門,紅火了飯館,熱鬧了商場。推薦也是發展進步的,暗地裡巧妙地使勁。

英美感到,於周大氣、瀟灑,氣宇軒昂,再也不是那個小綿羊了,簡直有些偉岸,不自覺地收了收韁繩。

於周積攢著安眠藥。

2

於周家院有一小片菜地,種植黃瓜、辣椒、茄子、芹菜、根達、豆角、西紅柿等等,20多年從未施過化肥農藥。早期沒有濃厚的綠色意識,感覺不值得買化肥農藥,竟然成了前衛,後來有了新朝觀念,滋生美感。有了病蟲,拔除扔掉。甚至不用有機肥,只用水滋潤,幾乎天然生長,倒也旺盛。菜地中的苦菜碟、曲菜、蒲公英,沒水也比蔬菜生長旺盛。人青菜,名字都帶菜字,這些都是菜,還是養生草藥,一併吃掉。麻繩菜,筆名馬齒莧,俗名死不了,掐不死,名稱就告訴你,它的頑強生命力,數十天瀰漫菜園,養生專家不厭其煩大談寶貝。它們往往佔領蔬菜家園,在那片陣地上攻城略地,肉搏嘶殺。麻雀、百靈、鴿子在樹上,觀敵了陣,擂鼓助威,磨喙擦掌,押寶搏弈,爭吵歌舞……

菜畦邊緣生長著的蘋果樹,與生俱來沒有吃過化肥,從無服過農藥。把根深深地扎入地下,甚至不用主人澆水,照樣生長旺盛繁茂。身強體壯,根深葉茂。當然,臊角不免生在它的葉片上,一旦有人入侵,臊角會狠狠地臊他一下,象馬蜂蜇過疼痛好長時間。臊角似乎成了大樹的衛士,儘管吃些葉片,就當是樹木給它發的薪水,或是犒工。蚜蟲是常有的,這玩意很膩外,小名叫膩蟲,外號稱油聾。把嫩尖吃得禿了吧唧,它們根本不是衛兵,儘管有著千軍萬馬,純粹是吸血鬼,把枝葉的汁液全吸走了,真正的害樹蟲。於周似乎都原諒它們,實際上還是因為有機理念。

蘋果樹栽植三四年時,開了謊花,次年結了兩個小蘋果,嬰幼脫落。旁邊高大的秋子樹遮蔽,十幾年未能開花結果。稠密的秋子,吃了好多年,天牛蠹洞流膠衰敗,終於連根刨掉。祛除了大樹的壓罩,蘋果樹生機昂然,滿樹鮮花,碩果累累。

膩蟲把嫩尖弄的蔫呼呼的,粘粑粑地討厭。人們說,打藥吧,不然蘋果長不大了。於周說,長多大,算多大吧。

膩蟲沒有明顯影響蘋果的長勢,滿樹的果子,青綠的,紅彤彤的,紅臉的,皆美觀。品上一口,脆在嘴裡,香在舌尖,甜在心田。黃瓜、豆角,爬上來,與蘋果開慶功會,最大的黃瓜成了精,足有3斤多。黃瓜、豆角蔓須,像彈簧一樣,一圈圈緊緊地纏繞在蘋果的枝柄上,它們都是蘋果的粉絲。它們在互粉的氛圍中,向那鮮豔的蘋果點贊。臊角說,我也就吃點葉片吃不多;油聾說,你們吃肉我喝湯。好包容活躍的朋友圈!

於周坐在樹下的小板凳上,像牛頓一樣等待蘋果落地。假如沒有地球引力,蘋果或許會飄向太空,飛上月球,直達火星,穿越銀河系,翱遊宇宙。這裡是它的起點,也許就是核心。

於周把蘋果照片發到微信上,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北京的、廣東的、保定的……都點贊。有的流口水,有的在評論。

王路線:好東西,不能獨佔,分享給大家喔!大作家。

於周想,寫了半輩子,竟寫不過這棵蘋果樹。趕緊把蘋果分送親友。

於周。按職級,也是正縣、正處級。年歲不大,精力旺盛,又是新的開始的起點。

被邊緣化了,於周有閒暇了,顧及少了,又在報刊發表文章。官場上不能晉升,社會上打拼。自己晉升自己。

天降吉祥,高層來人,拿著那張載有於周文章的大報,找到於周,進行了簡要的考察。於周被調往書記處。擔任處長,在裡面幾乎就是個辦事員,大頭兵,但思想多少可以直達高端。不久,被提升副司級。

整夜整夜的加班,哪是加班,就是工作,是常態。只有適應,沒有其他的餘地。

現在不僅找到了中心,而且進入了中心。切身體會,高處不勝寒。無妨,於周的使命是尋求宇宙的核心。

宇宙星球側耳聽!

宇宙中的物質,85﹪為暗物質。宇宙的核心在哪兒?宇宙,無邊無沿,哪有核心?找不到邊,就找不到心。沒有邊,就沒有心。宇宙,就是棵空心菜。

科學存在假說,假設宇宙有核心,核心在哪兒。唯物找不到心,唯心是心。站在人類的角度,人類所處的位置,就是宇宙的核心。銀河系是中心城市,地球是微中心城市。桃核是桃的核心,桃仁是桃的微核心。

核心,未必是中心,中心未必是中央。核桃,除了表皮,都是核心。人心被邊緣化,人腦高居頂端。蛋黃在雞蛋中的位置具有不確定性,玉米胚胎坐落在乾癟貧瘠的部位。太陽吸引著,地球在黃道面歪斜著。

於周找不到宇宙的核心,科學家也找不到。於周不從天體物理地理上找宇宙核心,而是從哲學人文意識上探索宇宙的核心。

天體有生有滅,宇宙無始無終。最新宇宙形成學說,基本粒子爆炸而成,在什麼空間爆炸?那空間就是宇宙。

忙裡偷閒。

打開網頁,上課的,作廣告的,買東西的,兜售心靈雞湯的……

看到鄧玉名新著。居然形成了人類發展方式革命的思想理論體系,他的發展方式,不僅指經濟,而且涵蓋政治、文化和社會的方方面面,不是一般的轉變,也不是改革和變革,乾脆是革命,是以文化主導人類發展方式的革命。奔騰江河,一瀉千里,大有形成主義之勢。大電視臺"新聞聯播"給了他11秒的時間介紹世界新學說。11秒能說什麼,還真說清了。好傢伙,想齊家治國平天下嗎!動不動就是人類,他是不是抑鬱了。

話說回來,科學與假說都是親戚,假說是科學的母親,王侯將相寧有種呼?英雄不問出處。不問我於周也知道他,一個村的。有的偉大人物,開始時,人們都認為是瘋子,他們的主義自然是異端邪說。哥白尼的日心說遭封殺,伽裡略宣傳被懲處。

他要不是精神病,就有可能是個人物。

微信來了。

留佳:大領導,還忙吶?晚上吃個飯唄?

於周:客氣了。今天晚上又要加班,不好意思,改日我約你。

留佳是大報編輯,於周發表文章後認識的。那次在報社門口,主任領著,於周遠遠地望去,亭亭玉立,嫋嫋娜娜。走進了發現,白皙清秀,溫柔可人。

白與黑,於周並不在意。於周結識幾個美女,大多不算白淨,但是也很瀟灑美麗,甚至頗有特色,用時尚語言形容就是性感。

三個人喝著啤酒,留佳笑容燦爛,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兒。

後來二人一起吃過幾次飯。於周似乎感覺她的氣息,味道相吸。其實,她很潔淨,沒有什麼氣味,於周生是聞到了她的體味,引人的馨香,緊緊地抓住了丹田。

於周不夠主動,比她大19歲,於周做慣了小男人。她說40、50、60歲都一樣,但她總有底線。

那個公務員倒是有色皮膚,比留佳大五歲,線條更加明顯,該突出的地方突出的有廣度和力度,甚至有獨特的藝術誇張,引力更大。充滿著視覺衝擊力和穿透力,富有鮮明的爆發力和吸引力。她在辦公室手舞足蹈,於周的鼻翼擴張,骨骼猛力收縮,氣運丹田。

於周終於在那"處"裡幹不下去了,亞歷山大,非人的生活。跳出來,去了報社。

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美女記者羿靜說,自己沒有什麼,就是自由。於周觀察羿靜吃水煮魚的樣子,真是可愛。像魚兒一樣嫩滑,像魚兒一樣自由。於周吃魚,就知道魚之樂;吃魚,就感到自己之樂。

羿靜小巧玲瓏,成麗比她白。成麗是青年歌唱家,不炒作,別人都把自己炒下去了,她在頂峰鮮花盛開,她可能是個神仙般的人物。近觀其小,遠瞻其大。儀容大氣,氣場強烈。光明正大,威力無比。絕不是女漢子,卻能量驚人。時而像柔水,時而似瀑布,時而如江河。仙女!

宇宙側耳為我聽。

火星的事還沒弄清,又發現了與地球相似的星球。那星球距地球遙遠,人的生命達到千萬年才有希望到達,似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提高宇宙飛船速度,方有前去的條件。但那星球已步入老年。等我們人類解決了這些問題,它也許昇天了。

我們地球的產權年限也不多了,宇宙會給我們順延嗎?無論如何,不是永久產權,需要開發。我們已經成立了宇宙開發局,隸屬於宇宙開發領導小組分管,但是我們到哪裡弄塊地呀?那個星球無水,那個星球寒冷,那個星球空氣稀薄,何去何從,人類無家可歸。管委會也犯愁,沒有園區,我們管什麼?光給我們弄個規格待遇,名實不符,無所適從,抓耳撓腮,渾身刺癢。我們沒有能力把地球拆遷,偉人說給我一個支點可以撬動地球,我於周先找到一個支點,把地球撬起來看看再說。

支點在哪兒?請尊敬的宇宙告訴我,我告訴人類。我於周是宇宙的代言人,是宇宙的法定代表人。

昨天在白石橋吃飯,今天去團結湖,明天再去長虹橋。羿靜要採訪我,記者採訪記者,她有可能是想看看於周是不是真的抑鬱了。其實,像我於周這樣整天胡說八道的人,根本就不是抑鬱,頂多算神經病。

烤鴨,吃膩了。去年幾乎每週吃兩頓,有時頓頓吃烤鴨。李自成進北京,天天吃餃子,北漂40天左右,就跑了。老李沒像朱棣和福鄰一樣,弄上北京戶口。東來順的涮羊肉,偶爾可以磋一次。簋街的小龍蝦,不能多吃。

於周,神不守舍。身在地球,光想宇宙的事。到了別的星球,大概不吃這些玩意兒。這裡的食物,或許是垃圾。這裡的垃圾,也許是食物。不信,走著瞧!

於周寫小說,這種狀態最適合寫小說。小說,不是大說。弄清"小"的含義,掰開揉碎吃透,把"大"寫小,再把"小"寫大。醉酒和高燒,文思泉湧,行雲流水。

故鄉有個飛狐的傳說,東漢劉秀在此開飛狐道,因此淶源在古代也稱飛狐。飛狐在白石山修煉成仙,化做美女,幾經磨難,與勤勞善良質樸的俗家窮小子戀愛成親。懲惡褒善,扶危濟困。這是千年前的神話。神仙也會與時俱進,飛狐成仙,解放了所有思想束縛禁錮,思接千載,神遊八極。不是一般的飛狐愛情故事,不是一般的為民造福。既然成仙,可以上天入地,遨遊宇宙。神仙,上不封頂,下不保底。把她推向宇宙,為上帝代言。探索星球宇宙奧秘,解讀人類宇宙夢。不是天文學,不是宇宙物理學,代表人類夢想觀念,把思辯的哲學形態,用文學形式再現出來。名字就叫《狐仙飛天》,人們不是喜歡獵奇嗎!通過傳奇,讓人們瞭解我於周內心世界裡的宇宙面貌。文以載道,小說不是目的,是工具,是呈現於周宇宙夢的描繪方法。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入圍的作品,有一部出了問題,《狐仙飛天》遞補,但評委大都不看好,可有一評委偏愛力推,終於勝出,於周長篇小說榮獲茅盾文學獎。

於周揚眉吐氣,下一步就是諾貝爾了,起碼弄個雨果獎不成問題。大獎帶來了很多想不到的好處,到處開會講話作報告,出入高端。誰說高處不勝寒,炙手可熱。以至把宇宙的事都忘了,退步說也是淡化了。

齊白石是哪級會員?四大名著獲過什麼獎?李白、屈原被流放。

《仙狐飛天》獲大獎,掀起了波瀾。淶源人爭相寫飛狐,四十里峪,野狐山,仙人峪,白石山……都與飛狐有了鏈接。京津冀興起飛狐作家群,大有形成飛狐文學流派之勢。飛狐,成了全世界神仙的總代表。

行星還是那個行星,宇宙還是那個宇宙。

冷靜下來,漸漸回到了宇宙。是諾貝爾獎重要,還是宇宙重要,熟輕熟重?不能揀芝麻丟西瓜。地球像西瓜,宇宙說不定也是個西瓜。那麼多籽,都是星系。西瓜熟透了,快嘍了。宇宙熟了嗎?它應該是無始無終的。但是,星球會生離死別,可以重組,結構調整。

鄧玉名弄的是人類發展方式的革命,當然他也把人類放到了宇宙之中。我於周乾脆直奔宇宙,開門見山,直取主題,省略卿卿我我的熱身鋪墊撫摩前戲。

留佳:你的語言富有特色風格。

於周:我的內容思想就沒有特色風格嗎?

留佳:也有。怪怪的味道。

於周:不能臭味相投嗎?

留佳:臭雞蛋、臭豆腐的臭。

於周:意思是,很正宗的臭!

留佳:受不了榴蓮的臭味。

於周:我也討厭。高檔水果,愛吃的人,感覺那是世界上最香的味道。

留佳:有個人愛好問題。

於周:人之初,主要靠氣味傳達信息。

留佳:那時沒有語言,單靠哼唧哼唧,進行感情交流。

於周:動物與昆蟲,主要靠氣味。

留佳:它們連哼唧也不會。

二人會心的笑了。留佳的燦爛笑容,把眼睛擠成一條縫。

留佳:那麼多美女找你,小心被粘住。

於周:已經粘住了。

留佳:很結實。

於周:鰾膠粘的。

留佳:鰾膠是什麼膠?

於周:鰾膠有個故事。傳說,木匠用唾液粘木板,傢俱粘縫從不開裂。木匠走時,徒弟追到河裡,問師傅訣竅,師傅一口唾液吐過來,徒弟嫌髒躲閃,掉進河裡,被魚吃掉了。後來人們用魚鰾熬膠,稱為鰾膠。

留佳:是人家有鰾膠,還是你有鰾膠。

於周:我有鰾膠,你接著。

留佳:髒!

於周:你也有鰾膠,要不我接著。

留佳:美得你!

於周又看到了留佳的體味,這種味道不是聞到的,是看到的,因看似乎聞到。丹田收縮。

河邊的事天樣大,不過是幾個娃娃。娃娃事小,宇宙事大。宇宙這點事,怎麼總是弄不清楚吶?

於周積攢著安眠藥,他總感覺劑量不夠大,或許是下不了決心。

北京的秋景,世界著名。香山紅葉是個靚點。白石山的秋景,雖沒那麼大名氣,卻渾厚磅礴,五彩繽紛,層林盡染。回去看看吧。

淶源,把四季重新排序,秋天變成了春天。到處鮮花盛開,鶯歌燕舞。北京大興有個清代著名作家李汝珍名著《鏡花緣》,武則天一聲令下,莊重地說是一道聖旨,一年四季的所有鮮花,全部盛開,給鮮花召開了史無前例的盛會。此時的淶源,也是四季如一。街道兩旁,大理石圍攏四季鮮花。金黃的菊花延展著長長的花瓣,減肥的人們注目凝視,吸納著瘦身的恩惠,希望人比黃花瘦。小小的紫菊花,小巧的令人憐愛。

山丘鏟成平地,建設成了氣勢磅礴的大劇院和高星級賓館。平地造出山丘,城郊大馬路兩側綿延起伏,綠樹成蔭,草皮綠毯,花草錦繡。萬畝花海,紅黃藍白粉中,簇擁著新鮮古樸的民居。描眉塗唇撲粉。天堂人間,人間天堂。這裡召開了比《鏡花緣》更高規格更加龐大的盛會。

藍天白雲賜福,鮮花吸吮著馨香的空氣。萬花依此盛開,歡慶美麗聖地。熠熠生輝,閃耀首都身旁衛星光芒。

繫有綵帶的彩色氣球,飄到高山與白雲接壤的高空。彩旗迎風招展,鑼鼓宣天喜地,禮炮震天動地。所謂的日軍名將之花阿部規秀的魂靈在地下發抖。是不是八路軍又擂響了戰鼓,是不是又在猛烈的開炮。1939年,日軍600多人橫行淶源家園,被八路軍消滅在白石山的雁宿崖村,在日軍號稱名將之花阿部規秀中將親率1500餘人,進行瘋狂報復,被炸死在白石山下,侵略軍被殲滅。阿部是驕橫的侵略者的典型代表,根本不把八路軍放在眼裡,終於被中國軍隊與人民結成的汪洋大海所淹沒。

這片熱土轟動了世界,日本《朝日新聞》發出"名將之花凋謝在太行山上"的哭喪之聲,震驚日本朝野。侵略者的哀鳴,是世界和平人民的福音。

現在,這是一片充滿和平與幸福的土地。和平與鮮花,足以埋葬一切侵略者靈魂。侵略者的魂靈被埋葬在了海拔2096米的白石山下。

於周與一群魯迅文學獎作家登上白石山頂,極目眺望,莽莽群山,一望無際。淶源之大,中國之大,世界之大。宇宙該有多大吶?地球是太陽系中一顆不大的星星。太陽系、銀河系……據說宇宙中有3萬億個星系。這都是科學家們的猜測,也許少些,或許更多。要我看,宇宙,有無數個星系,無邊無沿。不要再挖空心思地猜測它的數量了。

人吶!連渺小都夠不上。

突然一聲響動,老先生排氣,非同凡響。於周與美女靜靜地走在棧道里側,臉色有些泛紅。美女矜持著,於周心想,這樣也好,沒必要演示,通通塊塊,不象潘金蓮的屁……化整為零。這是於周的說法,民間歇後語說潘金蓮的屁——零揪了。

儘管不用調情,可曖昧還是有的。人類又將步入母系社會,這次與原始社會有了質的飛躍。原始社會,主要靠體力,女人不及男人。狩獵,男人跑得快,力氣大。現代社會,智力主宰社會,女人可以與男人一樣擁有先進生產力,甚至比老爺們更有優勢。

祝英美的電話打不通了,一定是換了號碼。

井奎:咱們這兒的變化不小吧!

於周:是,可以說是翻天覆地。

革金:回、回來吧。咱們這兒空氣好,又涼、涼快。

井奎:人往高處走。

革金:高處不勝、勝……

井奎:勝寒,更涼快。

於周:無所謂高低。

淶源,在古代稱飛狐、廣昌,民國時,因與南方廣昌縣重名,改為淶源,取淶水源頭之意。淶水後稱拒馬河,因古代戰爭河水洶湧奔騰,阻止戰馬渡河南行而名。

拒馬河源頭,蒼古綠柳圍繞,荷葉池漣漪盪漾,水心廳琉璃熠熠,玉帶橋拱門小船穿行。拾階而上,高大的城牆榭臺,紅牆藍瓦的泰山宮中矗立著唐代興文塔。朝廷利用豐富的銅礦資源,設立築錢院。築錢院發揮充裕的財力優勢,建造興文塔。塔下泉水奔湧,泉眼為奇特的長條形,足有丈長。東面梁山上百姓下來擔水,兩桶一提,瞬間滿溢,擔起即走。泉水分秒不息,無論多麼乾旱的年份,人們從未見到水量減少、噴勢緩弱。梁山上開有武館,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乒乓作響。儼然水泊梁山微博版,《水滸轉》裡可沒有這麼大的泉眼,古代號稱北海第一泉,是流進北海的第一大泉眼。是它浩瀚了渤海。

黎高打趣說,八百里水泊中沒有。胡聞笑著說,方圓五百里的祝家莊中也沒有。

大家的笑聲融會在泉水的洶湧之中。

於周繼續為魯獎的作家們介紹。

有人說,這是一個海眼;也有人說,這裡是地下河。有個傳說比較流行。一個狠毒的婆婆,每天讓兒媳去很遠的地方擔水。水桶尖底,中途不能歇息,擔回後只要前面一桶,說後面桶髒,潑在地上。擔很多趟,才能灌滿水缸。一日,有一白鬍子老頭,見她辛苦難耐,給一皮鞭,說放入水缸,水少時往上提提,水就滿了。她拿回試驗,果然靈驗。婆婆感到奇怪,不見擔水,看水缸裡怎麼泡個皮鞭子,一下子抻出扔掉。在一瞬間,大水洶湧而出,四面八方的人趕來,用檁條子也堵不住。口子越堵越大,大水越堵越猛。後來了道士,在上建造了神塔,才把大水壓住。

其實在中間那個水溏裡,有好多泉眼,有的有碗口大,只是被深水淹沒,乾龍勿用了。

有作家調侃,也許是或躍在淵。

於周說,在百泉路的南面,歧山下的樹林中,有很多泉眼,翻著金沙,小魚小蝦伴隨舞蹈。

有人說,是大作家,著名作家,知名作家,一般作家。諾貝爾獎,雨果獎,五個一,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文藝振興獎……

晚上,於周思考,淶源,如何定位。

北京西南,放眼望去,一百多公里處的太行山北部,便是淶源。考古發現,新石器時代就已有人類在此居住。淶源田園洞人與北京山頂洞人同時發展,到商周已形成一定規模。西漢置縣名廣昌,新莽時一度改稱廣屏。隋朝時,因此地飛狐美麗神話傳說,且有漢光武帝劉秀開通代至平城,即蔚縣經淶源至大同的飛狐道,而改稱飛狐縣。曾置飛狐郡。飛狐為古戰場,宋朝大詩人陸游詩云:"何當凱還宴將士,三更雪壓飛狐城。"後複稱廣昌。民國時,因與南方某縣重名,改為淶源。取淶水源頭之意。

淶源,美麗的來源。

淶源,2448平方公里的廣袤地域,植被豐茂,山綠水清。世界地質公園白石山,高峻險要,北山南相,富貴神秘。空中草原,飄逸灑脫。仙人峪,幽雅仙境。鳥宿池邊樹,清泉石上流。花崗岩石縫中湧出的柔柔地呱呱泉水,滋潤和裝點著溝溝壑壑。

縣城盆地,地域遼闊,泉群奔湧,叮咚著古老的美麗故事。泉眼翻滾著潔淨的金沙,魚蝦伴舞,菖蒲水草搖曳,百鳥在樹林中鳴唱。海眼般的北海第一泉,生髮淶水,即今日拒馬河,洶湧奔騰衝向渤海,古今不息。源頭活水,蜿蜒百渡,養生休閒,血脈般地把京津冀溶為一體。周圍群山環抱,築起堅固優美的城堡。表現出王者之氣。古老文明與現代文明交相輝映、相映成趣。看得見山,望得見水,凝得住鄉愁。不識淶源美麗貌,只因身在此山中。

盤古開天闢地,火山爆發形成淶源盆地。山是固定的火焰,綺麗無比。火山灰奠基了盆底,滔天的洪水,造就了洪衝擊扇,億萬斯年的颶風,協同鋪墊了盆地深厚的土層。肥沃的土壤,讓盆地物華天寶。金銀銅鐵鉛鋅錳鉬,那是古老傳統的寶物。聚寶盆所聚今日之寶,就是優越的氣候,清潔馨香的空氣和純淨甘甜豐富的水源。

盆地是最美的自然景觀,有山有水有平原。四圍群山高聳入雲,腳踏實地。盆地容納百川,聚集精華,吸納萬物,恩澤八方。山的陽剛高峻,水的平靜柔美,原的奔放遼闊,構成一幅幽雅的畫卷。江山如畫,江山勝畫。盆地是美景之最。

因為美麗,商紂王在此建離宮。北靠野狐山,呼應著王朝的悠久傳說。

淶源之美,尤在於空氣和氣候。周圍霧霾籠罩,中度重度汙染,獨淶源淨土空氣優良。夏季周邊酷暑難耐,唯淶源涼爽怡人,福廕夏季平均氣溫攝氏21.7度。這是上帝獨獨眷顧的地方。

長城在這裡安睡,沒有任何破壞,沒有任何毀損,沒有任何修繕。歷史原貌,永垂不朽。唐塔遼寺,用歲月承載著歷史的輝煌。

淶源的美,用人傑地靈形容再恰當不過了。偉大的國際主義友人白求恩曾戰鬥在這塊土地上,同時,八路軍讓侵略者"名將之花"凋謝在淶源威武的大山之中。

淶源,既是現代城郭,更是世外桃源。淘金熱,出書熱,書畫熱,攝影熱,歌舞熱,健身熱,休閒熱,養老熱……創業創新,使美麗山城無比靚麗。

美景,淡妝濃抹總相宜。這幅絕世名畫,展現了國際房車營地,重彩了互聯網研發基地,鋪陳了航空航天工業和風能太陽能光伏園區,突顯了世界元首園,構架出世界地質公園旅遊休閒養生養老樂園。

淶源,會在國家的穩定發展繁榮中崛起。曲徑通幽是美麗,熱火朝天亦美麗。

進入淶源,撲面而來的是濃濃的文化味。森羅萬象,至奧至妙。致廣大,盡精微,美蓋群侖的馨香的文化味。

美麗,還不僅是好看、快感、愉悅,還在於豐富深刻的內涵,苟日新、日日新。文化主導經濟,文化主導政治和社會,這裡發軔人類發展方式的革命。旭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衝鋒陷陣,伴隨著激越的皮鼓牛角……或許會成為人類的新宣言。

啊!這是鄧玉名的理論,他都弄出主義來啦。

淶源的特色,涼快,乾淨,秀美,活力四射。

淶源,在京津冀朋友圈,建立諸多個性群。淶淶房,淶淶易,最活躍。淶源,淶水,房山,結成世界地質公園。淶源,淶水,易縣,匯萃京西南百渡旅遊休閒度假區。挑燈夜戰,你來我往。

天下通衢,富庶幸福。空氣清新,氣候宜人。純水淨土,易居易業。新文明的發祥地,淶源,好地方。美麗!

在賓館房間,於周拿出積攢的安眠藥。

3

宇宙側耳為我聽。

京西百渡出奇招,河北用兵真如神。

在淶源,萬人大會方唱罷,民間廟會就登場。車水馬龍,商賈雲集。大棚和人群把街道裝得滿滿當當。花花綠綠,五彩繽紛。

於周看那漫天的繁星,亮晶晶在浩瀚的宇宙蒼穹。童謠說,清石板,板石清,清石板上釘銀釘。清石板就是宇宙,那銀釘怎麼那麼亮啊,它們是自己發光,還是在像月亮一樣反光?白天為什麼看不到它們,我們站在白石山頂,一望無際,僅僅把有限的範圍收入視野。別說是地球,就是在太行山中,也不過是微微一隅。夜晚,為什麼我們能看得那麼遠,銀河系都被一覽無餘。靜謐的深夜,我們都成了神仙。視通億萬光年,神遊宇宙八極。

有北京人在村裡買了破舊的民房,進行簡單的修繕。那些人太奇怪了,整夜不睡覺,用手機給螢火蟲拍照,有的甚至拍了一夜撲燈蛾。

於周沉思,忽然有人敲門。

於周開門,請!

衛因:明天就走呀?

於周:是。最近比較忙。你怎麼也退了?

衛因:切了。

於周:中央早就不讓切了,現在還搞一刀切。

衛因:讓組織部長談話。

於周:你怎麼表態?

衛因:我說服從組織安排。部長說高風亮節之類的甜言蜜語,含糖量很高。我想,還不如杯酒釋兵權呢。

於周笑了。是呀,一輩子請他們,也讓他們請請你。

衛因:就因為很少請他們,才是這樣的狀況的。無所謂,當不當怎樣,當上了又怎樣。雖然離退休還有六、七年,但這歲數已經與頂層領導人差不多了,還有什麼可折騰的。

於周返回北京。大山的洗禮,使得回京後的心情爽朗了許多。飛翔的翅膀,合龍落地。軟著陸,從宇宙回到了地球。從天上回到了人間。

合上書本,想起了房山。

房山不遠,未曾去過。房山,總讓我於周感到神秘。山頂洞,山頂洞人。

1933年,在北京房山周口店龍骨山山頂發現了山頂洞人。人骨化石屬於8個個體,其中較完整的3具頭骨,一為男性老人,兩為女性。考古推斷,距今約有一萬八千年。

那是母系氏族公社時期,普那路亞婚姻時代。普那路亞,夏威夷語,共夫的姊妹間、共妻的兄弟間,互稱"普那路亞",意為"親密的夥伴"。實行同族共財制,是原始的共產主義。

夏威夷,如今還有原始社會的痕跡。我們在夏威夷草裙舞會上,喊"普那路亞",他們同樣呼應。

人類製造使用石器,是歷史的一大進步。山頂洞人,仍然使用舊石器,就像我們今天一樣,依然處於工業社會,還未真正地進入後工業時代,可是也有製作的十分精製的器物。骨針的發現,說明當時對於衣著已較講究,或許可與現在的時裝表演相媲美。

我於周也使用過石器。小時侯,經常推碾、推磨。現在有些鄉村,也不免使用碾磨。這比新石器還要新,算是新新石器吧。在我於周老家的草包溝裡,地邊磐石有個石臼,應該屬於新石器。

我老家南面杏花被裡,有個山洞,沒在山頂,在山窪梯田地堰上。地堰為丈餘高的崖壁,壁中有一洞口,被下面地裡多年清除的石礫渣土堆積,洞口已經很淺小,但老人們說,過去跑反躲避日本鬼子,住進那裡,大板櫃都搬進去了。大姥爺被抓去帶路,他把日本鬼子領進溝掌翻上大嶺,進入方圓百里嫋無人煙的原始森林裡。這個看來憨厚其實有點機智的支前模範,趁夜色一出溜,從灌木荊棘叢中跑掉了。

小時挖野菜、刨藥材、找蘑菇,常常經過那裡,但從來不敢進去,甚至不敢探頭向裡觀望,陰森恐怖。那裡叫豹窩,據說很久以前住過豹眼子。

龍骨山,民族的骨脈傳承。山頂洞,顯現了弓箭和用火的痕跡。大概白天出來在淶水即現在拒馬河流域狩獵,晚上回到洞裡用火燒烤、烹煮。山就是房,房亦是山。

山頂洞人是如何變成化石的?他們是怎麼去世的?即便是老人自然死亡,當時壽命也很小。也許現在的一萬八千年後,人們活到180歲早已不是新鮮事。那時我們也有可能變成化石。無論我們今天科技如何先進、社會何等發達,將來變成化石未必比山頂洞人快些或慢些。但願一萬八千年後,人類依然存在,而且生存的更好。徹底改善了地球,或許移居其他星球,開發了宇宙。今天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一萬八千年,足以讓人變成石頭,也足以讓石頭變成人。使那冰冷的岩石有了人的溫度。8個個體,不知他們的名字,當時根本沒有姓名,但比任何世界歷史名人的名聲都久遠。一萬八千年,將來無數個一萬八千年後,人們依然知道他們,他們實實在在地化在那石頭裡,看得見,摸得著,無比偉大。

不,他們有名字,同名同姓,有個共同的名字,叫山頂洞人。

山頂洞朋友圈8個人,化在石頭中,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宅在洞裡。不動而敬,不言而信。這是人類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個性群。

我們是天地間的過客,來無影,去留蹤。山頂洞人,在宇宙中永垂不朽。

房山文聯的領導幾次電話相約,聯盟搞文化活動。偶然路過,突然臨時決定,下了高速,直奔政府大樓。領導愕然,突然襲擊,不速之客。於周抱歉解釋,突然但不襲擊。不速也不做客,過路行者。領導們還是大度熱情的,素質都很高,上升個一格兩格都富富有餘。

一把還是方家,儒雅氣魄,煌煌鉅著。單看筆名,剛柔相濟,陽陰兼備,文武同修。

在下也是一把手,裡裡外外,一把手。

觀國之光。從官員的氣質,可以感覺到,房山人精神面貌一定很好。房山是個好地方。

還是沒有去山頂洞,越是不去,越感神秘。考古發現總是有限的,同時存在科學發展水平的侷限。將來一定還會有新的發現和新的科學證明,認識是無限的。

這裡與淶源白石山、淶水野三坡三位一體,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為世界地質公園。地質中有人文,人文中有地質。人文活化了地質,地質凝固了人文。化石是物化的歷史。

山頂洞,人類的山頂洞。

人的想象是無限的,愈是想象,愈感神秘。

神秘是文化,文化就神秘。

這北京的村莊太多了。

北京幾乎就是由村莊組成的。

村莊變成了北京。

這裡不說北京較遠郊區,單是六環內就有星羅棋佈的村莊。肖村,姚村,陳家村,王家村,索家村,馬家村,秦家村,白家村,沈家村,安家村,張萬村,黑橋村,河北村,中關村……八里莊,富源莊,郭公莊,大有莊,宋莊,宋家莊,鄧家莊,亦莊,官莊,管莊,三合莊,六合莊,四海莊,燒餅莊,閔莊,上莊,辛莊,路莊,蘭各莊,鄭各莊,史各莊,等等。其中有好多村莊還重名。就是在三環內,也有紅聯村,中頂村,柳村,魏公村,明光村,孟家橋村,方莊,百萬莊,水頭莊。甚至二環內,就有車公莊。當然,名字裡沒有村莊的很多地方,原本也是村莊,比如,鄧家窯,長子營,百子灣,萬子河……

越往城外,越有村莊的樣子。愈往城內,愈少村莊的痕跡。但它們用依然不變的名字,留駐了鄉愁。村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顯然,國際化大都市大都是由村莊形成的。三千年前,燕都定在房山琉璃河畔,現在的北京城在當時或許是村莊,也許連村莊都沒有。明朝時,北京城的規模還不大,李自成從廣安門進入內城。是都市把村莊城市化了,還是村莊把城市都市化了,也就是雞生蛋、蛋生雞的俗事。現代化的城市單元,仍然還叫太湖山莊,人濟山莊,靈秀山莊……這是都市的村莊情結。

據說黃村名字的由來,就是因為颳大風時,到處飛揚黃沙塵土,現在改天換地了。

中關村,要多大有多大,天下一村。

在下生長在村莊。太行深山村,不足二百戶,六百餘口人,大山褶皺,十里長街。相下邊一華里十幾戶人家,叫下莊;上邊約一華里二十幾戶人家,叫上莊。另有柳樹溝,桃樹溝,村草溝,四畝臺,花臺,上鋪,下鋪,小嶺根,老崖根,都叫莊兒。小微村莊,秀珍典藏。鄧玉名曾把它寫成散文、報告文學,發表在大報上。快移民搬遷了,本來就是清朝移民搬遷來的。《水滸傳》裡的祝家莊,方圓五百里,大清皇帝避暑山莊的規模相形見絀,比現在天下最大的莊——河北石家莊還要大很多。北京六環大概也達不到方圓五百里。那是文學作品,善於誇張,不必計較。

外國也有村莊。那個大作家,一生就寫了一本書,便成了世界名著,叫做《呼嘯山莊》。

世界就是地球村。

司機問於周去哪兒,於周說去亦莊,他沒聽清接著問哪兒,於周明白了——去"亦莊兒",他說,啊!是亦莊兒啊。北京人喜帶兒話音,聽起來好象"亦抓兒","管抓兒","方抓兒"……"抓"也時尚,現在政界時興說"抓手",以經濟技術為有力抓手,大力搞好開發區建設;把文化當做有效抓手,促進經濟快速發展。

蓮花池和玉淵潭的泉水流淌出涼水河,蜿蜒奔向北京城東南,到亦莊兩岸,滋潤著河畔的依依楊柳和繁盛花草,裝點著美麗的莊園。為何叫涼水河,我想,或許因泉水清涼而得名。

清代直隸大興著名作家李汝珍,歷時三十餘年,三易其稿,創作出《鏡花緣》流傳於世。書中描繪百花盛開的花的世界,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或許是涼水河流域往古美輪美喚的生動景象。

師傅說,您得給指路,我們到這兒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於周說,其實也簡單,這裡街道筆直,四通八達,沒有死衚衕;高層、低層建築錯落有秩,空間明亮,視野開闊,只要把握一定的方向,不會迷失,昨天一位司長親自駕車送我,按我所指方位順利返回。有人感覺這兒的街道是斜的,有人感到是歪的,實際上相對於全城中軸方位來看,此地確是有相當的斜度,是依原貌地形,隨沿就勢,到也好掌握。

亦莊,原為大興一鎮,北京市規劃建立經濟技術開發區,為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開發區逐漸拓展至通洲,成為朝陽、大興、通洲交匯的金三角地帶。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近百家世界500強企業於此生根開花,奔馳,寶馬,高端產業,新醫藥開發,新技術,新產業,工業園星羅棋佈,數不勝數,可謂世界新經濟技術大觀園。

生活區,郵局,電信,商店,超市,車市,賓館,飯店,鱗次櫛比,五星級酒店相間矗立。生產性服務業發展迅速,生活性服務業鋪陳拓展。企業,小區,建築,多命名為某某國際或國際某某。

走在大街上,絡繹不絕的人流,幾乎皆為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十一、二點鐘的都少,有些簡直就是六點十分,朝氣蓬蓬,生機勃勃,清新爽朗。城外之城,現代化之城,國際高端產業新城。年輕的城市,年輕的市民。嶄新的街道,馨香的氣息。

茶店女,特意為於周泡製極品功夫茶,燒開從北京北山特地運來的山泉水,沖茶洗盞,茶道嫻熟。金黃色的茶液,一爵一爵又一爵,品得神清氣爽,漸入佳境。

一座城市貴在有自己的特色,在特色方面城市不如農村,於周常常恍惚有不知在哪座城市的感覺,因為城市大體都一樣,好似模鑄或克隆;而去各地鄉村則倍感新鮮和奇特,甚至大有"十里不同天"之感受。城市是類似的網頁,鄉村是神秘的天書。城市越發達越相似,鄉村愈原始愈神奇。

去涼水河踏青,女保安說自己就在河邊住。

於周跟在後面,注視那被踩倒的一叢叢綠草,瞬間直立起來。於周想,這草根的生命力更旺盛、更頑強。這草根也許在李汝珍時就有了,或許甚早,在人類出現以前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不是草木無情,是我們不懂草木語言,這草根恍惚在說,千萬年來,有很多人到這兒踏春,踩過我了。

涼水河在亦莊圍圈開發成河套,出亦莊左轉彎,向東,向北,又向東……信馬由韁而去。

亦莊,從3.8平方公里起步,成為首都實體經濟主力軍,首都科技創新中心主陣地。

亦莊,北京的"錢莊"。

亦莊,北京一莊。

亦莊大名——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

亦莊,中國一莊,世界一莊。

故宮,就是一張大嘴,嘴大吃四方,不斷地往外吃。吃到三環、四環、五環、六環區域的所有村莊。這張大嘴,似乎還在擴張。

城市恨不得一口吃掉村莊,村莊也巴不得一夜變成城市。村莊是城市的供給側,城市是村莊的需求側。相向而行,滾滾奔騰。水乳交融,皆大歡喜。城市化的田園,田園化的城市。

村莊,外地人新生力量進城的橋頭堡。外來人口是城市新增力量的生力軍。

城市化,是天命。天命所到,無一物成其先,無一物滯其後。

城市化,把世界變成了地球村。

恰恰相反。天在作,人在看。

新加坡,城市國家。泰國、馬來西亞,有村莊,我於周見到了。美國,幾乎沒有村莊。俄羅斯,印象中的農莊,去了幾次也沒看到。

或許,朝鮮,越南,老撾,柬埔寨……是將來的旅遊勝地。

於週一生追求真理,最終得出顛覆不破的結論:自己是人,不是神;不是偉人,是平民,是百姓;不是領袖,是群眾。

於周把安眠藥全部倒進了馬桶裡。

於周的抑鬱,徹底地恢復了健康。

宇宙還是那個宇宙,甚至地球還是那個地球。

但是,於周還在想著宇宙。

《周易》需卦上六曰:不速之客三人來。地球,應該清理裝飾一下,可能要來客人了,天外來客,也許是外星人。不速之客,也未必是強盜匪徒。

塵煙滾滾上天空。

四面星球側耳聽。

宇宙側耳為我聽。

宇宙為我側耳聽。

4

周老||:那邊有個公園。

於周:是。叫鹿園。皇家園林。

周老:過去皇帝打獵遊玩的地方。

於周:對。遼、金、元、明、清五朝獵場。 元、明、清三朝皇家苑囿。

周老:地方挺大的。

於周:是不小。覆蓋今天北起南四環、南至南六環、西至京開高速、東到京津唐高速的廣大地區,面積達216平方公里。南海子圍牆長達160裡。園囿內包括團河行宮在內的四座行宮、六座重要的皇家寺廟成為一時之盛。

周老:據說水景觀也挺好。

於周:大型溼地公園。水域浩瀚,水面遼闊。港灣,橋涵,亭臺樓閣。林山,草地,洲島。最著名的是麋鹿。鹿圈,鹿苑,麋鹿園。

周老:麋鹿是中國特有的珍惜動物。

於周:鹿角,頭臉像馬,身型尾巴似驢,蹄子像牛,頸隨駱駝。傳說中的四不象。

周老:姜太公的坐騎神獸,就是神話中的四不象。麋鹿為祥物。

於周:傳統的福祿壽,鹿象徵祿。

周老:這個比一般的鹿更為吉祥神奇。

於周:八國聯軍搶走,後愛國華人復還歸國。現在南海子公園去,遊人都好奇地觀覽麋鹿群。

周老: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於周:乾隆經常去南海子游獵。對雙生柳頗鍾情,專門作有愛情詩,刻於坤石。現復植雙生柳,與坤石呼應。冬日的南海子,水淺區域,薄薄冰層,人們用石子橫打在上面,石子彈跳溜冰,冰面發出悅耳的音樂。一定的技巧,才能奏出這美妙的音律。映入我視野的靚點閃現在水中片片小洲上的黃草,黃中隱紅,黃紅閃光,恰似一幅美麗的油畫。

周老:枯草。

於周:絲毫沒有枯黃的感覺,是金黃,是陽光的色彩。春風一吹,它就綠了。

周老:你是思想家。

於周:遼金元明清,搞了那麼大一個園區,開發搞得有聲有色,實際上就是個開發區。

周老:現在又成了開發區。

於周:現在是世界各國都在這裡辦工業園區。五朝園區,成了萬國博覽會。

周老:經濟技術開發區。

於周:這裡低窪,萬物生,是積聚財富的地方。

周老:遼金元清,富有漁獵社會的影子。

於周:現在經過農業和工業社會,進入商業社會,有的說信息社會,有前衛的說是智能社會。實質上說,就是人類發展方式革命的社會。

周老:古代觀念,漢族為正統民族,中國為中央之國。

於周:唐宋元時,有中央大國風範。將來還有可能成為世界中央之國。

周老:有時間去南海子看看。

於周:下午去吧?

周老:下午還要去平西府。

於周:就是北五環外那個平西府?

周老:屬昌平,北七家。

於周:平西府,是不是吳三桂的。

周老:這個不清楚。那有個平西王花園。

於周:我去過兩次。有平西王學校,平西王醫院。

唉!自成與三桂沒搞好團結呀。老李的脾氣挺大,老吳也不順溜。闖王與王爺都不是好同志。

離開芍藥居,於週迴到亦莊。模擬作個莊主也不賴。

清晨,曙光映照在那片新建的高層建築上,紅彤彤的陽光在高樓上畫出硃筆赤線,從樓頂向下移動延伸。紅日生起,光陰下落。這景象與兒時早晨推碾子常常看到的西山霞光是何等的相似,摩天大樓就是家鄉的西山。有的樓頂平齊,有的斜刺,有的製作出各種形狀,豐富多彩。高高的塔吊揮動著手臂,兩棟塔樓還在向上生長著,旁邊的兄弟似乎戴帽,頂層陽面矗立一排擎天柱,天堂一般,壯觀在天空中。成群的喜鵲在樓群下的樹林中,飛來飛去,舞之蹈之,從不疲倦。

從陽臺眺望,樓群下地鐵車廂閃來閃去,如白馬過隙。以年為週期的光陰,又是一輪循環。不必感到光陰似箭,因為新年輪迴。

前幾天是"呼"的日子,今天是難得的"吸"的好日子。霧霾就是小人,走了還會回來的。小人如莧草,總也割除不盡,何時才能斬草除根,斷籽絕虐。小人也循環,小人也輪迴。

陰曆十一月為復,冬至陽氣上升。三九天嚴寒地凍,看那街兩側的樹木,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發黃返綠,溫暖明媚的春天正在樹梢中孕育著吶。其實,樹下的一些野菜,一直都在綠著,它們一點也不給寒冬面子。有些圓蓬蓬地爬在冰冷的地面上,鮮活地萌萌噠。

羿靜回湖南老家過年了。於周想,留家大概在北京過年。

於周要看看京都春節情景。

公交上人煙稀少,上層就自己一個人。一會兒,上來兩個。居高臨下,俯視街景。樓宇,人群,車流。

東高地轉車,過了站,到了西窪地。沒關係,轉乘公交一樣都有,反正也不趕時間,也未必確定明確的目的地。錯過了高地,就是窪地。也好,從窪地走,無論如何,都是上坡路。人往高處走嘛!

等車中,看北邊似乎是一條河,水不多。於周問一年長者,這是什麼河。長者說,小龍河。查查地圖還真是,涼水河的一條支流,名字不錯。窪地生龍啊!涼水河應該改為大龍河。

新宮並不新鮮,好象舊日的鄉下。也許過去曾經漂亮時髦。南苑一帶,低矮破舊,斷牆殘塬,或許正在開發。不象舊宮那樣高大現代欣羨。舊宮的大橋上有醒目的標語:建設易居易業美麗和諧新舊宮。要把舊宮建成溫暖的新舊宮。

在一片蕭瑟之中,突然一座龐大的建築映入眼簾。透過樹林望過去,磅礴的樓體,高大的立柱。有人民大會堂之風。

看到花鄉,才有點在京都的感覺。感到進入了京都的郊區或是鄉下。

造甲村,不是造假村。新村,韓莊子,看丹橋,西南四環,這一帶一路不生。

回去,坐地鐵。看看軌道交通。

9號線,空座很多。10號線,座無虛席。這是除夕,而大年初一,恰恰相反。不要分析原因,這裡沒有道理可講。

宋家莊地鐵站,排在後面的人突然楱上來對於周小聲說,哥們,知道哪有賣炮的嗎?於周說,不知道,昨天好象看到一家,忘記是在那裡了。那小夥子說,確實有汙染,少放點,意思一下,過年就剩這點習俗了。於周說,五環外允許放,內城定時定點。小夥子說,我住的那片都拆的亂七八糟了,誰還管?不過回來就不能再坐這個地鐵了。於周說,是,不能帶危險品。小夥子問,在舊宮下吧?於周說,不,亦莊橋是五環。

晚上熬年,看了一會兒電視就困了,迷迷糊糊……

銀河群主:過年是怎麼回事?

朋友:那是地球上的事。

群主:誰分管地球?

朋友:太陽。

群主:問問太陽。

朋友:太陽被霧霾遮蔽了,找不到。

惶惶忽忽,進入夢鄉。

手機微信,聲音不斷。

喜眠總比失眠好。不會是山風蠱吧?

初一換了條公交線路。上車又碰到了那個很規範的資深乘務員,北京腔在不停地說著。於周想往後走,她反覆地說著過年好,示意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她建議城外誠轉特9路,果然路況不同於昨日,且較快到達。

於周想,昨天,大概走的是京都的腋窩和耳朵眼兒,間或是肚臍丹田下面的區域。經歷是必須的。那個"中央批發市場"沒能拍清楚,下次吧。

世界大都市,有城外城,也有城中村。

今天看到,原來是在這裡見到專賣鞭炮的。這是四環內。這片的鞭炮放的還真不少,一堆堆的紅炮紙,有的旁邊醒目標著: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大馬路上一片片的炮紙,紅彤彤,一清潔工揮舞大掃帚邊清掃邊罵,他嗎的,從一大清早放到這會了,還在放。

看丹橋,看丹橋。有的"看"念四聲,有的讀作一聲。

於周打開冰箱,突然,一盆接年飯掉出來扣在了地板上。除夕,加紅豆作了很多接年飯,現在不讓吃了。或許是現代神靈戰勝了傳統神靈。

山天大蓄說,大蓄積,大阻礙。作了大量的接年飯,一下子給扣掉了。不家食,吉。

一品亦莊。華聯,物美,航天,市場繁榮,商品豐富,節日氣氛喜慶祥和。

瀰漫的天空,在北邊,東西向,擦出了一條湛藍。傍晚,那條湛藍變成火燒雲。進而濃重成黑鬱郁的一片。晚上,燈亮了。"大族廣場"醒目在樓頂上,大字明亮清晰,這歸功於一天的大風。天空清新了。於周每天早起,拉開窗簾。看到"大族廣場",心情就舒暢,這是好天氣。望不到"大族廣場"幾個打字,心裡就鬱悶,又是霧霾天。當然,無霾的大霧也是有的,但那畢竟極其少見。

亦城國際,榮京國際,豐大國際,在那裡兀立著。原來高挺的朝林大廈和博大廣場,現在顯得有些矮小了。

初三早晨,從床上坐起,順手撥開窗簾,就看到的"大族廣場"亮晶晶的,"族"字的筆畫都非常清晰。颳風降溫了,空氣清新了。現在,高壓槽,寒流,冷空氣,降溫,颳風,統統都是好消息。

今日還走原來線路。

公交乘客,寥寥無幾,站名胡亂地播報著。看到站牌好象到了,趕緊向下走,問乘務,是東高地嗎?乘務抬頭,迷糊著說是,並對司機說等等。

這次終於沒有錯過車站。

又到了蕭疏區域,一望無際的低矮破舊小平房,錯落雜亂,似拆非拆,房子大概有半個多世紀了,面對開發拆遷,不會再修繕房屋了,連樹木都顯得枯朽,灰頭土腦。突然,一株苦樹映入眼簾。樹幹頂部被水泥電線稈子刺穿,水泥稈子頂端斜穿樹幹。仔細端詳,不是刺穿,沒有穿透樹芯兒,而是樹幹把稈子緊緊地包裹起來。或許是稈子倒在樹上,砸出傷口,樹木傷口自行修復,加速分裂細胞組織,樹瘤般圍繞癒合,恰好包住了水泥稈子。樹木越長越大,對稈子的包裹愈來愈厚,稈子堅固了,斜斜地堅固著,大樹也更加穩定。這情景閃跳了幾下,車就過去了。這樣的風景還是首次見到,於周在鼓浪嶼,見過樹木根鬚生長頂起或列開萬斤巨石的情景,是生命力的震撼。小對大,軟對硬,柔對剛,幾乎可以無限。瞠目結舌,歎為觀止。

芯兒。芯子。

公交車像個醉漢一樣猛力地搖晃著,哐當著,不時掠過枯木老屋,不時可見老翁弓立在土巷裡。這裡曾經是宮廷的苑子。現在的狀況,在京都特別是四環是很罕見的。或許不久這裡就是京都的新世界,也許以後經過這裡,將會眼前一亮。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綠蔭環抱,奇花異草,空氣清新,蜂舞蝶蹈。

換乘車報站更是糊塗,連個乘務也沒有,司機濛濛地跑著。偶爾滅火,偶爾顯示"系統啟動中"。公交車喘息著,好象很生氣。大過年的,大騾子大馬歇三天。

於周說,下車。師傅問在哪兒。於周說,在新村,早過了。司機停車,前面就是看丹橋。

這次返回,不乘地鐵,還坐公交。

今天很冷。等車人問,您也坐這趟車呀?怎麼還不來,都等了足有二十多分鐘了。於周說,是不是減少了車次。看!來了,好象是……

林肯公園一棟棟的高層玻璃樓,矗立在蔚藍的天空下,被刷新了一般,嶄新嶄新的。

莊裡明亮著。

老天爺像小孩子一樣禁不住誇,沒好兩天,就又變了臉。臉拉長了,陰沉了。愛咋的就咋的吧,反正宇宙是你的。

莊裡灰暗著。

霧霾世界,地球是芯兒。

宇宙群主召開網絡大會。銀河群主找到了太陽群主,太陽群主點擊地球群主。層層問責,懲前毖後。可是,地球群主沒有行政法權,只好作揖號召,倡導各國群主,少排放點,少排放點!少排放點,就是盡義務,就是作貢獻。

銀河外一些群主也說,多大點事兒啊,小題大做,草木皆兵。也有一些群主說,不可等閒視之,小小的地球周圍的那個什麼屁濃度超出極限後,就可能引起火災爆炸,破壞太陽系平衡,進而打破銀河系平衡,危機宇宙體系。有人高聲申明:宇宙終歸是宇宙……

於周翻看著威信,進入了夢鄉。

破五破開了過年的陣勢,人們放棄悠閒吃喝享受,開始步入正規。

公交上乘客依然很少,電子報站還是亂報。總起來有所好轉。有時早,有時晚,最多相差一兩站。

三營門,六營門,大營門,前門,廣安門,天安門……舊宮,新宮,天宮,太陽宮,青少年宮……

是不喧囂了,走了848萬人,39﹪。相當於一個不小的國家。奧地利848萬人口。瑞士796萬,塞拉利昂610萬,丹麥552萬,芬蘭543萬,挪威506萬,中非480萬,很多。幾十萬甚至幾萬人口的國家也不少,黑山62萬,盧森堡52萬,馬耳他41萬,冰島32萬,安道爾7萬多人,帕勞2萬人,圖瓦盧1萬人,庫克群島1萬人,梵蒂岡盡有800人口……

路不堵車,公交地鐵有座位。但是,不象大都市了。有時,車輛行人稀少,公交地鐵空著跑,好似一座空城。

於周住在一座城堡式建築中,房間正好是城頭。於周坐在城頭觀年景。

天空冷颼颼地藍著。藍得不夠純粹和醒目,懶洋洋地藍著,無精打采地藍著。

過了西窪地,景色灰暗,直到花鄉,稍感亮堂。這一帶一路,足有數十平方公里。

天氣就像嬰兒臉,變化無常。自從霾增加後,天氣更是變化多端。好天氣無比稀罕,格外喜氣。霾使人抑鬱,霾之間的陽光燦爛,也使人增加幸福感,令人知足常樂,感恩戴德。

霧霾退去,亦莊天空展現了一幅油畫。蔚藍的天空,白雲畫出了螺旋狀梯子。生動鮮活,惟妙惟肖。這是藍天白雲的DNA。藍天白雲要遺傳,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過年,生活比蜜甜,山珍海味,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對聯就是喊出的口號,沒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跟隨祖宗靈魂,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當了群主,當了神仙。經歷週期,飛翔的翅膀合攏落地,終於從天上回到了人間。

過年,就相當於當了一屆神仙,當了一屆群主。好就好在人人都是受益者,這節氣,這文化,肯定能傳乘發揚光大。

凡是人,都過過年。

動物也跟著沾光,吃的好不捱罵,圈舍也帖有對聯似的紅紙字,有的是"福"。

器物同樣年年得"福"。

動物和器物,在中國是幸福指數最高的了。在中國,真是幸福,雖然它們不會說,但啞巴吃餃子自身有數,不象在外國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是何等的仁慈,應當普惠。

年,就是神器。

這路車更有特點,字幕不報,乘務也不報站。於周詢問,司機說,電子系統壞了,都是外邊的修理,不方便。乘務員開始嘟嘟囔囔,但聽不清她報的是哪一站。

地水師。古代兵農合一。平時種田,戰時打仗。太平時期,兵隱在民間,在農民中間隱藏著兵。

848萬人的部隊,在7天之中,進行遣散和集結。848萬人,一夜之間不見了,被遣散到960萬平方公里的全國各個角落,各省各地各市各縣各鄉村各家;7天后,848萬人,全部集結到京城。無聲令下,完成調遣。這是世界上一支神速的部隊,是歷史上一支神奇的部隊。

848萬人,相當於一支強大的軍隊。

於周晨煉。天還亮得不夠早。就在附近熟悉的地方散散步,走一走,有時跑上一會兒。從運成街轉回來,一夥消防隊員在鍛鍊,前進幾步後退幾步,前跑一段後跑一段。

於周跑起來。消防隊員排隊長跑起來。轉到榮京街,路過公安分局。氣派的大樓上鑲嵌著莊嚴的國徽。於周心想,自己在縣法院蓋的那辦公大樓比這個還要氣派。但開會經常給他們講,道德是最高的法律,法律是最低的道德。現在儘管成了什麼副司級,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了。彼一時,此一時。

對了,明天去司法部,司長打電話了。自己當院長時,他還是處長,仍有希望。不貪不佔,不求榮華富貴,就為求得施展抱負的舞臺,實現自身社會價值。這樣的官員不多,相信會成為將來的趨勢,主導為官者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寬敞的馬路兩旁,明亮的路燈照耀著深紅的中國結,對車輛行人,列隊相迎。筆直的大街,一望無際。

同濟路兩側行道樹整齊排列,這雖然是新區,椿樹長得茁壯高大,挺拔雄偉。於周忽然感覺,這些列隊的參天大樹,就像印章。樹冠即是章頂雕刻,圖案裡包含著幾個黑黑的碩大的鳥窩,反差對比,色調鮮明。粗大的樹幹是緊緊的把握,基部膨大若章底,發達的根系就是章上的文字名稱,字體大篆或小篆,有的可能是隸書,當然楷宋就是鳳毛麟角了。章體還有陰陽面顯示,字體陽刻,深深地通紅地印在大地裡。好多好大的印章!這不是橡皮圖章,這是原生實木圖章,是綠色生態圖章。兩排印章,牢牢地蓋在了同濟路上。

興盛街靜謐安祥,從興盛國際向西眺望,目光所視,塔吊臂膀伸展在金頂的頭上。月亮在頭上似乎三尺有三,再往上就是宇宙了。他們把"頂"字繁寫,上面放上"山"字。他們能創造文字,那叢摩天大樓肯定會創造奇蹟。

他們請於周給起個名字,於周說,就叫大有廣場吧。周易火天大有,偉大的事業大有收穫,大有成就,大有天下。

開發商呈獻3萬元題名酬謝。於周推辭不得。

興盛街的柳梢,顏色好似鮮亮了一些。

早餐攤車,冉冉熱氣,看起來還算乾淨衛生。

這富態男人的雜糧煎餅可以,比那個俏少婦做的更有味道。麵糊講究,菜料豐富,雞蛋黃白,辣味適中,柔而不綿,軟而不膩。連續吃幾早晨,不感單調。每次花費5元黃白之物,比少婦的多5毛,不在乎不計較。這幾天沒有粥,自己衝上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簡單的早飯,中西合璧。

有了"大有廣場",天天起床看大有。"大有"不清楚,呼!"大有"清楚,吸!這是秘密,宇宙也不知道。

早晨陣風涼颼颼的。無論如何,有風是好的。有風就無霧霾。風,寒流,與霧霾不共戴天。有風就有好心情,有寒流就有好心情。

好風憑藉力,推促吾前行。在凌晨的路燈下步行,於周走一街又一街,穿一路又一路,過一站又一站。不知不覺,走出了13站,坐公交回去嗎?還不累,有興致走回去。天矇矇亮,也可以說天萌萌亮,路燈還亮著。

馬路上,偶爾可見行人。大公交車泊靠在馬路邊,三三兩兩的騎車人,趕往企業廠區車間,夙興夜寐。

今天早飯,雞蛋灌餅。土豆絲,於周愛吃,還夾有生菜榨菜,辣醬激發食慾。照樣衝咖啡。

於周暗喜,這是我的菜。厲害了,我的菜;厲害了,我的食。

看來,前幾天還算好天氣。今天起床,"大族""大有"都看不到了,不僅字看不到,連那樓群都完全看不到,淹沒在濃濃的霧霾之中,被吞噬了。這是嚴重汙染或是重度汙染。霧與霾,狼狽為奸。

留佳微信轉發高端領導活動言論,於周給留佳微信點贊。

於周準備去歐洲踏青。辦理通關文牒。還需要去銀行。

櫃檯員:先生,您說怎麼辦,我按您的要求辦理。

於周:開據證明,蓋章。

櫃檯:先生,請稍等,我去給您蓋章。

於周:謝謝。

櫃檯:您拿好,等油墨晾乾。

天氣預報有大雪,趕緊回老家一趟。

效率很高,事情辦妥。天氣陰森森的,隨時都會掉落雪花。趕緊走,大雪封山,就走不了了。天氣不好,高速公路可能關閉。

下樓出門,果然雪已下了起來。司機說,這可能是中到大雪。不一會兒,地上的雪蓋過步行人腳面。

高速剛剛封閉。沒辦法,只好走普通公路了,有人稱便道,路況可想而知,又是大雪天。

目前,道路上僅有此一車獨行。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馬路獨車,走自己的路。

殺出一條雪路!

汽車摸索著馬路的寬度,踽踽獨行。

前面看到車輛,像爬蟲一樣。路面雪花被壓實,光亮如鏡。汽車探頭探腦,小心翼翼。一檔十麥,逆天而行。

車速稍有增進,三個小時,車子到達一百多華里的紫荊關。

紫荊關,古長城內三關之一,最是險要。好天氣,這裡常常堵車幾個小時,撞車翻車不少發生。

這段山路為十八盤,陡峭急轉,落差高大。大卡車排成長龍,喘著粗氣,震撼著驚天的轟鳴聲。前頭的大長掛,中輪飛速旋轉,在雪地上打著滑。旁邊的小卡車,橫在馬路上,路邊懸崖上懸掛著一輛黑色轎車,演繹著鴻毛平衡。人們摒住呼吸,似乎一口氣就會把小車吹下懸崖。

一輛奧迪,沒來急拐彎,就照直衝出了懸崖。一輛寶馬,在不該拐彎的地方卻突然拐了彎,飛了出去。

鬼門關!

馬路上小車都在急速心跳,戰戰兢兢。護路人不停地鏟著路邊的土雪,散在光滑的路面上。

局面終於打開,車子扭過幾個死彎兒,前面路面開始黑溼,心裡不甚打滑了。向前兩個急轉彎,路面溼潤,儘管不如平時乾爽,但懸著的心可以放下了。

於周說,冰雪可見這座山的高度。司機說,也說明這個關口的落差。於周想起了氣象學,一般來說,海拔每上升一百米,氣溫下降零點六度。

隘口雄關。

冬天基本未降雪,這又是2017年的第一場雪,人們感到新鮮有趣,微信上也很熱鬧。看關漢卿老家的老楊開涮。

河北下雪了 。

這場雪下得講政治,講大局,接地氣,展示了河北的精神面貌,體現了三個特色。

一是規範有序。北京下過,河北才下。不象別的城市,跟著首都同時下(如內蒙),甚至還下在首都之先(如瀋陽),那叫不懂政治規矩。

二是適度適量。不講排場,不攀比,不奢靡,各地都下了。河北雪量雪勢不靠前,低調普通不扎眼,不出頭,隆重又節儉,規範又有序。

三是接地氣。河北這場雪,在空中是雪,落地是雨,充分說明接地氣。既不高高在上,的漫天飛舞,也不是隻有雪水不見雪花。既淨化了空氣,又促進了農業生產。

這是一場好雪,好雪!

於周內心揣摩,雨雪,是不是就是地球上的事。沒聽說過,其他星球有雨雪,起碼太陽系還沒有發現。或許宇宙中就這麼一個寶貝,不是人類找到了它,而是它產生了人類及一切生命。

也許,地球就是宇宙的芯兒。

還真不一定。今天大媒體播報,美國科學家發現了另一個太陽系,就是類似於太陽系,很相象,太陽般的恆星,七顆類地行星,推測可能有液態水跡象,或許有生命存在。距離地球40光年,宇宙的科隆。在浩瀚的宇宙中,這是近鄰。人類有希望到達鄰居家,或者串門子, 或者"宇"漂,或者合資合作,或者定居,或者聯合成立宇宙開發局。

於周思考,人類宇宙飛船不斷改進發展,速度越來越快,假如能達到光速時,到那裡的星球需要40多年,二、三十歲出發,六、七十歲到達,完全可以在那裡立足、生存、發展。當然,也可以帶孩童上去,保證繁衍接續。

大概還會有別的去處……於周睡著了。

人類在平流層,就是飛機飛行的大氣層,蓋了很多房子。那裡脫離了地球引力,所以房子不會掉下來。

一覺醒來,於週迴憶夢境——那也許就是天堂。

於周去超市,買點白菜土豆。 春天,大白菜芯兒會在裡面暗暗地潛伏生長,裂邦才顯露。挑選不裂的,沒有騷動的。土豆好象剛從土地裡挖出來,甚是新鮮。土豆的生長,也常常讓土地裂隙。在土豆地裡看到了裂縫,滋生喜悅,心裡就會產生成就感,土豆長大了。

一顆種子,遇到適宜溫度和水分,潛力無窮,風光無限。

於周沉思,地球的變化,是否也會撐破宇宙吶!

宇宙側耳為我聽!

好天氣還是有的。天空瓦藍瓦藍的,天氣有些暖和了。大族,大有,熠熠生輝。路邊的野菜,深綠漸變鮮綠,濃綠生嫩綠。土地溫暖溼潤了野菜,野菜溫暖溼潤了土地。這是天上那輪火紅太陽的功勞,地球像個向日葵一樣漸漸地面向偉大的恆星。於周孩提時代,人們光太陽叫老爺兒。

老爺兒出來了!老爺下山了!老爺沒了!有一種花,紫喇叭狀,花籽兒小黑地雷模樣,在太陽落時開放,人們給它起名——老爺兒沒。那年代,無鐘錶,婦女們常在花開時做晚飯,因此也叫燒火花兒。

不知道別的星球上是否有火,除了太陽、地球和新發現的那個疑似太陽。新太陽比老爺兒小,溫度也較低。

美國人說了,不是可否找到第二個地球的問題,而是何時找到的問題。

霧霾沒有出現,連續十幾天的好天氣,於周心情不錯。

於周問等過馬路的電動車女子,那是崇文門外大街嗎?女子說是,然後又說不是吧?你看我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還真不知道崇外大街。

過去崇文是窮區,現在好多了,歸了東城區了。於週迴憶,成都杜甫草堂冷清,諸葛武侯祠熱鬧。那個撤併的區,於周想了好幾站地,才恍然記上心來。哇!宣武區。

明朝的城牆就在崇文門,李自成北漂時,這裡就是北京城的邊緣了。老李只是在武英殿裡坐了坐,就逃亡了。也有人說,闖王收編降兵太多了,成了負擔和心腹之患,大有喧賓奪主之危,李先生沒想做皇帝,僅想議和封侯。管他吶,反正可以隨便議論群主。封侯還用議和嗎?陳勝自封為王,樹立了榜樣。都是梟雄,先進模範人物。老陳被車伕殺了,老李被衛士殺了,安祿山被兒子弒殺,史思明被兒子弒殺。李世民殺父軾兄,武則天毒死親兒子,張學良綁架了將介石……

出國手續馬拉松,藉此機會,把你的所有信息全拿來,組織機構,祖孫三代,家資私財,金銀佐證,郵箱微信,讓你一絲不掛,從光天化日中走出去。拿出所有的隱私,你才能走出國門。在其他國家面前,你一概沒有隱私。晶瑩剔透,玲瓏盈耳。

絲綢之路。

抵押威脅,怕留戀往返,國不自信吶!誰會喜歡那水深火熱的地方。好,怎麼還脫歐。

馬克思要是生在此時,絕對出不了國。於周要去歐洲,包括馬克思的國家。

西天取經,思仇之路啊!

出發時間打錯了;行程日期打錯了。收費循序漸進、層出不窮,繩索捆綁、霸王條款陸續出現。

晚上看著新聞就睡著了。

記得好象是在王安鎮,也就是故鄉。有人去世,要去燒紙弔唁。應該是大家一起去,可後來感覺是自己獨自老家到了那裡,有些人穿著白色的半袖。

於周想乘機看看大表姐夫家,問人都不清楚。自己記得大概是在村南邊,似乎曾經聽說大表姐夫早已不在。

大表姐夫嗜茶,每天晚上一缸子一缸子地喝濃茶。娘說,一個莊夥主子家喝的哪門子茶,天天吱嘍吱嘍地喝茶水,喝點棒茬子粥,有多麼渴,還要不打更地灌茶水,窮講究。

那時,的確人們只有在過年吃了好的或招待親朋,才拿茶壺沏上茶水。酒菜吃過,茶水擺在火盆旁的炕桌上。金黃的茶水,靜謐在剛刷乾淨的,那一年幾乎僅用一次的小茶碗中。 小碗是那樣白,茶水是那麼地黃。

於周高考,考點就設在王安鎮。於周家遠離20多里地,早晨趕考,太緊張了。

於周前天后晌提前來到王安鎮,住在了大表姐家。於周與他們的孩子歲數相當。黑夜飯後,大表姐夫給於周沏了一大茶缸子釅茶,儘管天氣不冷,但茶水滾燙著熱氣。於周沒想到,自己竟一口一口地把它喝完了。感覺舒服,有精神。

師生同考,中考者與於周無幾,連老師們都名落孫山了。

也不知道是惡夢還是美夢。早起,晨煉。興盛街的柳條不是那麼地柳條了,芽孢膨大裂嘴,象繩索上挽出一個個疙瘩,古代的結繩記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一條條嫩枝芽孢,好似條條山路旁播撒的村莊。它們在記錄著春天的腳步,盪漾著春姑娘的鞦韆。

天華北路的邊牆上,一叢叢的乾巴巴的柴禾上點綴著黃黃的花蕾,有的竟然零星嶄放,像火苗。枯木開花,不是零距離觸摸,真的以為是不屑一顧的假花。乾柴黃花,這已是多年的風景,堪稱一絕。無綠葉陪襯的黃花,更顯富貴高潔。乾柴火苗!

物美超市門口的兩叢植物,溼潤茂盛茁壯,花骨朵被憋得通紅,她們都在繃著臉,不信,你別走,小心翼翼盯著看,"撲哧"一聲,紅花就會張嘴笑出聲來。

司機很健談,談論著駕駛經歷和車的檔位性能。

於周:走肖村嗎?

司機:對。過去上東二環……

於周:上次司機師傅導航去的。

司機:不用,東土城路,我熟。元大都城牆那塊。

東直門馬路邊上的迎春花全開放了,金黃金黃的,規模龐大,像條巨龍,隨著馬路騰越。

風和日麗,半個多月了。春天把霧霾嚇跑了,它並沒有跑遠,它隱藏了起來,在陰暗的影子中,挫著牙齒,包藏著禍心,積蓄著孽障,滋長著淫威,待機反攻。

意大利簽證官說,看一下這是你的照片嗎?收起來。於周感覺這個照片確實較差。

出發前4天,公司通知簽證通過。必須簽定《不撤消擔保書》,20萬人民幣作砝碼。只怕不歸來,缺乏自信。這個擔保具有屈辱色彩。苛刻的條件,設障布卡,無異於一帶一路的打劫槓子。

多雲轉陰,沒預報說有霧霾。降溫吧,變天吧,好天氣堅持了這麼長時間,我們很知足了,簡直有些不好意思了。對待風和日麗、藍天白雲,又不能逼她簽定《不撤消擔保書》。

世界安好,就是晴天!

2020年4月22日於北京太陽宮

如果宇宙有核心 那就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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