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微小說:《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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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一年我去延津茄莊收棉花,住在老姚家,三間破瓦房一根梁折了用柱子頂著,地面是坑坑窪窪土地面。我說老姚你也是個生意人咋把家整成這樣。老姚嘿嘿一笑:都叫吃喝了,嘴沒吃虧。我說今兒可別麻煩,咱不喝酒。誰知吃飯時老姚變戲法一樣整出滿滿登登一桌菜,菜還不孬,油光光的燒雞焦黃焦黃的小魚,還有一盤殷綠殷綠的凍蒜。老姚說莊裡有飯店要啥有啥,我真不敢相信:茄莊走三圈挑不出幾座象樣的房子,卻能整出滿桌雞鴨魚肉來。拆開一瓶“百泉春”,啪嗒一下掉出一隻打火機,老姚兒子眼尖一把搶了去。茄莊喝酒不用杯,用碟,一碟一兩酒。老姚滿上,我說下午去看棉樣不能誤了事。老姚吱一口乾了,摸拉一下嘴:誤不了,兄弟。

幽默微小說:《喝酒》

三碟下去,我有些頭蒙,老姚說空肚的事,叨、叨,要我吃菜。我平時就三四兩酒量,見老姚又要滿我趕緊擋他。老姚不以為然:第一次來俺家,能不給你嫂子碰一杯?老姚媳婦正在軋麵條,拍拍手上的面過來端起酒碟,我只好硬著頭皮和她幹了。

又要幹第二杯,我不敢。老姚媳婦說她喝倆我喝一個,說罷喝涼水一樣吱吱喝下兩碟,菜也不叨又去軋麵條了。老姚說你看事辦吧,我只好又硬著頭皮幹了。胃裡立即翻搗起來,我說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話音未落地,風門一開,老姚在縣城當牙醫的二弟給大哥陪客來了。二弟一落座從胳肢窩掏出一瓶酒,據說是此地的規矩。二弟又要和我幹,我說真不能喝了。二弟說我看不起人,我只好端起酒喝藥一樣喝下一碟。我說真不能喝了真不能喝了,再喝要出糗了,下午還去看棉樣呢。老姚已滿臉赤紅,嗓門高了八倍:誤不了兄弟,喝個孬孫!

這時風門又一響,老姚住的這個片的片長來了,從胳肢窩掏出一瓶酒擱在桌子底下,說來遲了先罰自己三碟。喝完又要和我幹,我說:再喝……我就不中……不中了。我的舌頭明顯短了。片長說老姚的客人就是俺們茄莊的客人,我代表茄莊村委……我只好求助老姚,這碟酒老姚只讓我沾了沾嘴邊就替我喝了。往下猜沒過圈,老姚的二弟又替我喝了不少。三瓶酒見底,老姚又開一瓶。老姚的眼睛開始一翻一翻,舌頭也短了,說誤不了誤不了。我一個勁咬牙,把湧上來的酒壓回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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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瓶酒見底,我長噓一口,誰知風門又響了,一個老漢歪歪斜斜進來。老漢說他本來喝高了,可大叔的客人來了,今兒喝死也不說裂話!原來老漢輩分比老姚還低。老漢衣釦開了一半,瘦瘦的胸裸出來,抻著脖筋,一臉豪壯。接下來風向自然吹向我,老漢喝三碟叫我喝一碟,又扯過頭問老姚:合適不合適,大叔?我堅決不和老漢喝,我說你啥都不用說了我反正是一滴都不再喝了。一下子就把他堵死了。

沒想到老漢竟撲通跪下來,雙手舉起一碟酒。我傻在那裡。

我真的醉了,一直到第二天才醒來。頭卻沉得抬不起來,還幹噁心,就像患了瘟病的小雞一樣。老姚說打一針吧,一針準見效。村醫是個瘸子,一高一低地進來,伸出一雙手漆黑漆黑。我打一個冷戰,問:酒精球呢?村醫張開左手,一隻黑不黑白不白的棉球露出來。我閉上眼,感到屁股上涼嗖嗖的,接著噗地一下,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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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醫收了針,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老姚說:保證管用,狗蛋家的老母豬三百斤,拉稀拉得站不起來。一針,就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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