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弟兄》:人性深處的自私,在遭遇現實時就藏不住了

一些時候,人性之中的自私是藏著的、掖著的,不易發覺,直到遭遇現實、生活的真相被撕開,人才會看到自己有多偽善、多複雜。魯迅的《弟兄》剖析的正是這樣一種心理。

《弟兄》講述的是張沛君和張靖甫這對兄弟兩,因為兄弟情深在周圍人的眼裡被當作是“兄弟怡怡”的榜樣,但是有一天,弟弟張靖甫生病了,張沛君聯想到靖甫若是因病去世後自己可能會遭遇的困境,而不禁暴露出了自己的私心雜念,至此再也不能坦然面對他人的讚賞了。

在這篇短篇小說中,魯迅對張沛君的心理刻畫非常到位,那麼,就讓我們來看看,張沛君是如何發現自己內心的不堪和自私的?

魯迅《弟兄》:人性深處的自私,在遭遇現實時就藏不住了

在眾人眼裡,在張沛君眼裡,相比同事家裡兄弟之間的斤斤計較,自己和靖甫可以算得上是模範兄弟。這不僅是外人認可,張沛君自己也是認可的,他覺得自己和弟弟從來都不太在乎錢財,不去計較得失,他也享受這種外人的認可和讚賞,還願意幫著勸導人家。

而這幾天,弟弟感染了風寒,正在家休息,張沛君聽到別人說可能是流行的猩紅熱時,確實有些擔心弟弟,所以哪怕價格高,也要請西醫過來給弟弟看看,張沛君自己也請了假早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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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張沛君慌了神,因為關切所以憂慮,西醫遲遲不來,就去請了中醫,雖然他並不太信中醫,結果中醫說是猩紅熱,康復與否要看運氣。

但他還是執意等西醫也再來看看,而就在等待的空檔,中醫的診斷讓張沛君心神不寧。

張沛君越看越覺得弟弟靖甫病重。此刻不僅有景色描寫,月色下古槐樹影影綽綽的影子更襯得他內心慌亂,還有對聲音的描寫——汽笛聲,這段描寫尤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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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張沛君聽到聲音就跳起來,以為是醫生到了,但卻不是。然後他開始仔細聆聽,試圖分別出醫生的汽笛聲,於是他的專注讓他聽到了各種各樣的汽笛聲,這些汽笛聲也讓他更加緊張不安。

與此同時,張沛君也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如果弟弟去世了,整個家計如何維持?靠自己一個人怕是不太容易,畢竟自己有3個孩子,弟弟還有2個,也要自己照料,以後讀書是個問題,不可能都上得了學,但自己的孩子又聰明,可是這樣做的話,有可能叫人說閒話……

張沛君的所思所想不可謂不現實,但身處在擔憂、焦慮、不安的情況下,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會最先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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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晚來的西醫打消了張沛君的顧慮,診斷後說弟弟只是疹子,張沛君寬心了,“驚喜的聲音也似乎發抖了”,可送完西醫,知道了西醫的汽笛聲是什麼樣的之後,張沛君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人在經歷急悲急喜之後,確實會這樣。

這一晚,張沛君做夢了,而且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噩夢:弟弟去世了,張沛君給他背棺,旁人交口稱頌;他讓自己的孩子去上學了,弟弟的兩個孩子哭鬧要去上學,張沛君覺得自己有了威嚴和權力,打了他們;孩子們去找了別人來撐腰理論,張沛君和眾人解釋自己不會昧了良心。

這樣一個夢讓張沛君徹底看清了自己自私虛偽的一面,所以當他再回到辦公室時,面對他人照舊的誇獎,張沛君這回不再慈祥微笑,而是選擇了沉默,因為他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也是一樣的可怖。

魯迅《弟兄》:人性深處的自私,在遭遇現實時就藏不住了

在魯迅的這篇《弟兄》之中,其結尾更是很多人討論的一個問題:東郊出現了一具男屍,同事說他來處理,讓張沛君早點回家看看弟弟,而張沛君則說他來辦。

有一種觀點是猜測這具屍體其實是弟弟的,也就是張沛君殺害了自己的弟弟,再把他搬到荒郊野外,這樣就能利用公職收拾下葬,省了一筆送葬費。

但筆者不太認同,因為張沛君的前後行為還是能夠表明他是真的關心弟弟的,況且弟弟去世於他並沒有什麼好處,弟弟好生生地活著,他們才更可能維持生活,也能夠繼續兄弟怡怡的樣子,雖然張沛君已經看清了自己,對自己失望,也辜負了弟弟。

這件事更像是一個微小的刺,事情本身不大,只是一場病,卻意外地戳穿了張沛君的面具下的虛偽,在生活尚可的階段,大家都能夠保持理解和關切,友善地對待他人,可一旦經濟拮据、生活窘迫的時候,人性之中的偏私自利就會顯現出來,面目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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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篇小說是根據魯迅的真實經歷改改編的。1917年,魯迅的弟弟周作人生病,在聽說了很多人死於猩紅熱之後,魯迅也很擔心周作人,於是也請了西醫來看,診斷後也說得的是疹子。

我們已無從得知魯迅當時內心的真正想法是怎樣的,而再看《弟兄》這篇小說,不管是魯迅寫來警醒自己,還是警醒世人,讀者且就看完警醒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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