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王福強的小院,作者王福強
01
在上海浦東朝陽義塾餐廳的意見收集欄裡,寫著一句話:想吃什麼寫下來,萬一實現了呢?參加培訓的一名老師寫道:炸雞翅。沒想到,晚上取餐的時候,“炸雞翅”真的就擺在餐檯上了。
在海城南臺鎮,一所不起眼兒的新昌小學,一面牆上,醒目地貼滿了孩子們寫給校長的話,他們的喜怒哀樂,盡情地與自己敬愛的校長分享,彷彿能夠讓人看到校長撫摸著他們的小腦瓜竊竊私語的溫馨畫面。
這些管理者,都是具備民主意識和注重師生權利的人,讓人相信,這種文化浸潤著的校園會充滿“人味兒”,魅力無窮,也具備了成為現代制度學校的基礎。
02
“我的大門隨時開,歡迎大家走進來”,這句話我在師生大會上多次講到,我的目的是告訴大家,在一所學校中,所有人的意見都會得到尊重,所有人的想法都有路徑去表達。
發表意見,提出想法,是每個人的權利。這種權利,沒有任何人可以剝奪。
於是,我的辦公室變得不那麼“神聖”和“神秘”了,學生“不請自到”的時候越來越多。
有的是代表班級來給我發出各種各樣的邀請,比如他們班級負責下一週的升旗儀式,同學們希望我來講幾句,或者班級要召開主題班會,他們會帶著精心設計的邀請函,希望我出席;也有與我分享幸福的,比如某些課程小組取得了課程成果,他們願意來告訴我,或者自己考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也跑過來與我一起分享快樂;過年過節的時候,不少孩子也會帶著自己的小卡片、小手工過來,表達他們的祝福;請我幫忙的也不少,比如教師節了,某些班委會成員會過來請我給他們班的老師錄上一段祝福視頻,作為他們送給老師的“驚喜”;當然,免不了的,也有來給老師提意見,跟學校提建議的。
一開始,有些孩子是試探性的,甚至在門口徘徊不決。但時間長了,學生們也便習以為常,大方自然起來。
為此,我也付出了不少“代價”,辦公室裡常備的那些圖書或小禮品,陸陸續續被我送給了那些走進我辦公室的“勇敢者”,作為對他們敢於表達的“獎勵”。
03
這樣的努力經過較長時間的持續後,終於換來越來越多的人權利意識的覺醒以及尋求幫助和改變的主動性的萌發。
一個二年級的學生,給我寫了一封信,塞在我的門縫裡,向“校長大大”表達,能否不住宿,因為她希望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這封信促成了學校管理模式的變革:原本我就已經意識到,低年級學生寄宿,是不太符合教育規律的,因為這個年齡段正是一個孩子安全感形成的關鍵期。但苦於既定的寄宿事實,貿然改變會引發爭議,所以遲遲未決。
藉助這個二年級孩子寫得歪歪扭扭的一封信,學校終於開始推動這項變革,讓一切更為合理。
作為一名校長,我非常願意看到學校出現這樣的狀態。
特別是那些開始思考自己的權利,知道自己應該擁有哪些權利,並在權利遭到侵犯時主動尋求補救路徑的人,更是讓我欣喜。因為,這樣的人往往善於保護自己,也使得自己的權利不易被侵犯。
如果一個社會中越來越多的人擁有這樣的權利補救意識,就能促進整個社會法治水平、文明水平的提升。
雖然學生只是為了那些“該上的課沒上、該參加的活動沒參加”之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計較”,但這不正是未來一個正義社會形成的基礎嗎?
學生的權利意識、民主意識,正是在這點點滴滴不起眼兒的細節中得以萌生。
學校應該有這樣的職責,讓學生走在成為未來公民的道路上。
04
但不客氣說,真正主動擔當起喚醒學生權利與民主意識的學校鳳毛麟角。別說學生,連教師也一樣,自身的權利極少得到保護。這是許多人心知肚明卻假裝看不見的事。
在學校裡,民主化管理進程舉步維艱,相當多的校長故作糊塗:他們在從嚴治校的宗旨支配下,將教師群體當作了管控對象。
什麼教代會、工會,什麼校務公開、民主評議,統統只是一個概念。
學校往往制定出近乎嚴苛的教師考核制度,以涉及教師經濟利益和個人前途方面的剝奪性條款,來保證被管控教師的馴服與順從。【我們正在進行中小學教師工作負擔調查,識別參與】
某次,我曾見到某位小學校長在全市經驗介紹的時候向聽眾們炫耀:“我們有一支優秀的教師隊伍,執行力超強,學校出臺任何政策,從來沒有反對的聲音。”臺下三四百名校長鴉雀無聲,那一刻,我非常質疑:是“從來沒有反對的聲音”,還是“從來不聽或聽不見反對的聲音”?
這樣的說法背後,是否隱藏著管理者的唯我獨尊,以及對教師缺乏必要的信任、理解、寬容和尊重?
學校是否尚未建立民主管理的基本模式?聲音過於單一,是否意味著學校管理“控制性”過強及隨之產生的教師強烈的叛逆、牴觸心理?
如果校長缺乏民主意識,是否也會被老師們複製和遷移到學生身上,從而造成學生群體的“萬馬齊喑”?這與學校教育所追求的為人類社會進步而努力的目標是否背道而馳?
05
當然,這是一種猜測。但無數實踐證明,凡是民主管理水平高的學校,大多風清氣正,教師工作熱情高,學生學習氣氛濃厚;反之,凡是民主管理意識淡薄、校長獨斷專行的學校,其辦學水平和育人質量往往難以提升。
曾經有人針對我提出的“大門敞開”向我質疑:如果所有人有問題都來找你,校長怎麼可能應付得過來?再說,如果有問題就找校長,是不是這本身也是個問題?
這個追問算得上一針見血,點破了問題的要害。
不過,我仍然認為,在學校的民主意識尚不濃厚,溝通渠道暫不健全,特別是尚未建立非常完善的學生申訴制度來保證學生權利的時候,這樣的做法是有必要的。
這不僅僅是要解決部分學生的實際問題,滿足學生的表達慾望,也是在給全體師生樹立一個民主管理的榜樣。
我的目的在於,既然我的大門是可以打開的,那麼,其他管理者呢?所有老師呢?
是否也應該打開大門,隨時能夠聽到來自於下屬、來自於學生的聲音?是否在大家“走進來”的時候,認同並尊重“走進來”原本就是他們的權利?
客觀說,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巨大的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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