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前，張國榮在一部電影殺青後，做東請全劇組吃飯，幾乎不喝酒的他，那天破天荒地喝了三杯茅臺，酒勁上來，他就開始哭，怎麼也收不住。
其他人以為他是捨不得大夥，就勸他說，雖然戲拍完了，可這些人還是會再見的啊。
張國榮卻說：不同了，以後就算再見，也尋不到這份心情了。
這部戲，就是《霸王別姬》。
另一名主演張豐毅曾說過，在出演《霸王別姬》的時候，大家都躲著張國榮，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在演戲，而像是陷入到了角色當中，張國榮就是角色本身。
以至於那段時間張豐毅根本不敢看張國榮的眼睛，完全受不了。
《霸王別姬》作為中國電影界最成功的電影之一，一方面得益於故事的完美，另一方面，就是張國榮這樣一個演員用生命去投入。
從張國榮離開到現在，17年過去了，而距離《霸王別姬》的上映更是過去了27年，卻很少再有這樣的作品出現，像張國榮這樣投入的演員，也不多見了。
不瘋魔、不成活。
張國榮真實地詮釋了這六個字。
1
1992年，《霸王別姬》開拍，張國榮被陳凱歌請到了北京。
一下飛機，陳凱歌要接張國榮去酒店，為他接風洗塵，休息休息。
張國榮說：不忙，你先帶我去趟香山。
陳凱歌奇怪，去那幹什麼呀？
張國榮解釋說：我要拜一下梅蘭芳梅先生。
於是，一行人從機場直接奔去了梅蘭芳墓，張國榮讓助手買了花，在墓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幾拜。
陳凱歌不明白了，這張國榮和梅蘭芳，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啊，一下飛機，祭拜梅先生做什麼？
後來他才明白，因為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的緣故，這是他對於京劇旦角的敬畏之心。
程蝶衣這個角色，陳凱歌覺得非張國榮莫屬，為了邀請到他，陳凱歌親自去香港給張國榮講了兩個半鐘頭的劇本。
其實陳凱歌也沒有太大的信心能邀請的動，畢竟那時候，張國榮已經紅透東南亞，地位高過四大天王。而他作為一個內地導演，在當時那個年代裡，還是少了很多實力和背景的。
所以去找張國榮之前，陳凱歌很是忐忑了一陣子。
沒想到，一看見張國榮才發現，這個人非常隨和，穿著樸素的西裝，淡淡的笑容，說話也不張揚。
陳凱歌對他說，我沒帶劇本，劇本還不夠成熟，你有沒有興趣聽我講一講。
於是，兩人就坐那聊開了，陳凱歌一講就沒收住，講了兩個半鐘頭才講完，在這個過程中，張國榮一直都沒有打斷他，只是不停地抽菸。
講到最後，張國榮臉上雖然面無表情，但他拿煙的手開始微微發抖，陳凱歌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心裡直覺，穩了。
果然，講完後，張國榮淡淡一笑，跟陳凱歌說了一句話：我就是那程蝶衣。
兩人一握手，事就成了。
其實，從陳凱歌的口述開始，程蝶衣就徹底打動了張國榮。
2
這程蝶衣是一個怎樣的角色呢？
在戲班子裡，有一個名叫小豆子的學徒，後來藝名叫程蝶衣。他的出身並不好，只是一個妓女的兒子，為了生存，被母親帶到了戲班子。
但他天生有缺陷，手是六指，所以遭到了班主的拒絕。小豆子的母親為了把孩子放在這，抄起菜刀就砍斷了小豆子那第六根指頭。
母親的狠，倒也算給了小豆子找了一條生路。因為小豆子身段柔軟，面容清秀，師傅便讓他唱旦角兒，所謂旦角，其實就是男扮女裝的角色。
一開始，小豆子做不到這一點。就比如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就總是被他唱成“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師父急了，拿起菸嘴就直接搗入他口中，這以後，小豆子再也沒錯過。
在戲班子練習，小豆子吃了很多的苦，只有師兄小石頭對他很是照顧。
有一次，小豆子“撕腿”被加了磚，疼得直哭。小石頭心疼他，偷偷踢掉了幾塊磚，結果被師傅發現，捱了一頓打。
因為小豆子旦角的緣故，戲班子的其他學徒都嘲笑小豆子是個女孩子，小石頭就不顧一切為他分辯，還因此和別人打了一架，導致身上留下了一個疤。
只是，在小石頭心中這樣的兄弟之情，到了小豆子這裡，卻悄然變了味道。
小豆子對師兄產生了莫名的情愫。
虞姬愛霸王，扮演預計的程蝶衣也愛上了扮演霸王段小樓。
剛剛有了藝名的時候，兩人開始學著寫名字。小石頭段小樓第一次寫自己的名字，程蝶衣便將那張紅紙搶了過去珍藏著，直到數十年後，紅紙的顏色都褪去了，蝶衣依然視如珍寶。
程蝶衣對戲痴迷，對師兄也痴迷。他曾經問師兄，“師哥，我們做了多少場夫妻了？”
段小樓回答“兩百多吧。”。
“兩百三十八。”
程蝶衣可謂是真正付出了全部的痴心，只可惜段小樓並不能接受這樣的感情。
陳凱歌評價程蝶衣這一角色時說：“他是一個在現實生活中做夢的人，在他個人世界裡，理想與現實，舞臺與人生、男與女、真與幻、生與死的界限，統統被融合了，以至於他最後拔劍自刎時，我們仍然覺得在看一出美麗的戲劇。這個人物形象告訴我們什麼叫迷戀。”
其實，在這部戲裡，程蝶衣的性別是模糊的，這一點，竟和張國榮後來的感情不謀而合。不知道是否入戲太深，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3
來到北京後，張國榮為了拍出程蝶衣的神韻，他開始努力練習京劇和普通話。每天跟隨幾位京劇老師學習唱腔、身段，同時又和陳凱歌導演以及劇組裡的人員一起討論劇本。
除了拍戲，他對劇組也投入了別樣的感情。
那時，張國榮不僅包了劇組所有人的冷飲和水果，還在自己沒有戲的情況下經常來探班。
為了呈現程蝶衣的面容，他剃掉了自己的眉毛，重新畫。
還要減肥讓自己消瘦一些，以免太過硬朗。
就連吃飯、休息的時候都在練習走臺步，活脫脫已經走火入魔。
工作人員私下裡都開玩笑說他是個妖精，
劇裡有一場戲，是程蝶衣在背後保住段小樓，
張豐毅說：張國榮的手一搭上他的腰，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甚至都不敢動，也不敢呼吸了。
當他回頭與張國榮四目相對的時候，看著張國榮看他的眼神，裡面竟然充滿了寵溺和難以言說的情感。
那一瞬間張豐毅覺得這完全是張國榮的真情實感流露，張國榮就是程蝶衣。
如果說程蝶衣是小豆子的宿命。
後來，程蝶衣彷彿就成了張國榮的宿命。
程蝶衣成為張國榮演藝生涯裡的一個高峰，至今無可逾越，可是程蝶衣這樣的情感，也成為張國榮至今仍被大眾議論的談資。
感情如此，生命似乎也如此。
電影的最後，程蝶衣揮劍自刎。
電影之外，2003年，張國榮從當年和陳凱歌聊戲的中國香港文華東方酒店一躍而下。
人生好似一場戲！
4
許多年前張國榮問過這樣一句話：
你們會不會很快就不記得我了？我不是一個貪心的人，我只希望，如果你們的朋友問起你們，你們隨便提起我，我就很滿足了。
然而，事實何止如此。
張國榮去世17年後，《霸王別姬》更是成為了經典中的經典。每年的4月1日，也從愚人節變成了紀念張國榮的狂歡。
有人笑稱這是“一歲一哭榮”。
但拋開跟風者，張國榮的影響力確實沉澱的越來越厚。
因為這麼多年過去，人們再回過頭看，再也沒有幾個演員，可以像張國榮這樣，演起戲來，不瘋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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