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的女诗人

“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这是《红楼梦》中贾宝玉对晴雯的评价。事实上,这四句话用在很多女性的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中国古代,男尊女卑。有多少品行高洁、冰雪聪明的女性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尽管背负沉重的枷锁,由于她们自身的努力,不少女性取得了让男人汗颜的成就,如续写《汉书》的班昭,作《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两宋之际的词人李清照,著有《再生缘》的陈端生……。春秋时有一位女诗人,她的作品载入了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堪称是我国最早的女诗人。这位女性是谁?她留下了哪些惊天动地的事迹和动人的诗篇?要想了解她,就得先从她妈妈说起。

中国最早的女诗人

一、她妈妈

 她妈被人称为齐宣姜。这名字可是大有讲究的:第一个字“齐”是因为宣姜是齐国人。第三个字“姜”是宣姜的姓,她的老祖宗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子牙,她可是正牌的齐国公主哦。第二个字“宣”是因为宣姜嫁给了卫国的国君卫宣公。说来不好意思,宣姜原本许配的那个人叫伋,是位心地善良的卫国公子,他老爸就是卫宣公。宣姜来到卫国,宣公一眼就看上了她的姜貌,干脆自己做起了新郎。性观念再开放的春秋时期,大伙儿也忍受不了宣公的荒唐,时人写了一首《新台》来嘲讽他,说他是一只让人厌恶的癞蛤蟆。

  宣姜和这只癞蛤蟆婚后生了两个儿子:寿和朔。朔阴险狠毒,他为了登上国君之位,处心积虑要除掉伋和寿。一次,他对宣姜说,如果将来伋即位,他们母子三人就危险了。听信谗言的宣姜向宣公大吹枕头风,要除掉伋。宣公无奈,命伋出使齐国,在出使路上埋伏了杀手。和伋关系极好的寿,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劝伋逃亡,可伋不肯。送行时,寿把伋灌了个烂醉,自己假扮使节上路,为杀手所杀。伋不愿弟弟为自己而死,在酒醒后,乘船追去,也遭了杀手的毒手。《诗经》中的《二子乘舟》,说的就是这件事。

  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宣公又急又气又后悔,不久就一命呜呼了。黑心肠的朔夙愿得偿,成了卫惠公。

  宣姜在宣公死后,嫁给了宣公的儿子昭伯顽。生命力旺盛的宣姜又生了五个子女:许子、卫戴公、卫文公、宋桓夫人和许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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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她哥哥

  惠公死后,儿子卫懿公即位。懿公就是她的堂哥。

  懿公有一个特殊的爱好,他宠爱有“羽族之宗长,仙家之骐骥”之称的白鹤。他为什么喜爱白鹤?《相鹤经》告诉懿公:白鹤

  “体尚洁,故其色白;声闻天,故其头赤;食于水,故其喙长;栖于陆,故其足高;翔于云,故毛丰而肉疏。”

  白鹤洁白飘逸,能鸣善舞。懿公怎么喜爱都不觉得过分。他一即位,就颁布了自己最重要的治国政令:凡献鹤者,重重有赏。此令一出,漫山遍野,挤满了捕鹤的人;王宫后苑,处处都是白鹤。

  懿公封白鹤为将军,按品级大小分别享受大夫、士的俸䘵。懿公出游,载白鹤于华丽的大车上,分班跟从。白鹤在懿公时代过上了幸福生活。

  这天,正要载鹤出游的懿公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北狄侵略者来了!懿公不慌不忙,下令调集军队,准备作战。他还决定征集新兵。征兵令下了很久,不见有一个人前来当兵。懿公很是奇怪,命令司徒捉来了几个逃避兵役的百姓。下面一段就是懿公与这群百姓的有趣对话。

  “你们为什么要逃避兵役?”

  “国君,您有一样神奇的东西,完全可以用来抵御敌人,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你们说的是哪样东西?”

  “白鹤。”

  “笑话!白鹤是一飞禽,怎能抵御敌人的侵略?”

  “如果白鹤不能抵御敌人侵略,那您为什么还封它们为将军?我们这些人,平时被您视为破烂扫帚一样,又哪来打仗的能耐?”

  懿公沉思半晌,只好央求他们:“那我把鹤放归山林,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抗敌吧?”

  “那还差不多!”

  懿公派人去赶鹤。白鹤不通人意,哪懂得主人心思?加之养尊处优惯了,哪还飞得动?一只只赖在宫里不走。赶的人烦了,手下得重了些,洁白的羽毛染上了残忍的腥红。拥过来的人们把胖胖的鹤捡回家,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端上了餐桌。

  处理完白鹤,懿公决定领兵亲征。他派宁速和石祁子留守,处理国政。封黄夷为先锋,渠孔和于伯为正副将军,孔婴齐则负责策应。

  大军起程,军人们怨言满腹,他们唱道:

  “鹤食禄,民力耕;鹤乘轩,民操兵;狄锋厉兮不可撄,欲战兮九死一生!鹤今何在兮?而我瞿瞿为此行!”

  一开战,将军渠孔逞一夫之勇,结果在荥泽中了狄人的埋伏。黄夷、渠孔战死,孔婴齐自杀。懿公最惨,他被狄人杀死后,被剁成了一块块的肉条子,成了狄人士兵腹中的美味,只剩下一付肝脏遗弃在战场上。

  战前,懿公派大夫弘演往陈国搬救兵。弘演归国时,懿公已经战死。弘演一路哭泣着前往荥泽,通过国君一位受伤的侍卫找到了懿公之肝。面对肝脏,他恭敬地行了君臣之礼。战场之上,哪来的棺材?总不能让君主的尸骸暴露于荒郊野外吧,弘演用佩剑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把懿公的肝脏放了进去。懿公遗体安放仪式刚一结束,弘演就倒下了。

  因玩物丧志而亡国灭身的卫懿公,死后倒是为自己挣了具肉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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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她本人

  她是宣姜的女儿许穆夫人。

  她老妈齐宣姜、姨娘齐文姜都是闻名天下的大美女。《诗经》中的《硕人》用了一连串的比喻来赞美她家的女孩: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貌美基因这么多,许穆夫人也是一枚大大的美女。是美女就有很多的人追求,何况她还是个大才女。这天,她家就来了两拔求婚的人:许国和齐国。按许穆夫人自己的意思,她是想嫁到齐国去的。因为齐国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距卫国又不远。结亲以后,卫国一旦有了麻烦,齐国支援卫国也方便。可当时执政的懿公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把她嫁给了许国国君许穆公,她也因此而成为许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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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到许国后的许穆夫人怀念自己逝去的少女时代,怀念自己娘家的山山水水,她把自己的故国之思蕴藏在《竹竿》一诗中: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淇水悠悠,岸边垂钓,水中荡舟,多么亲切,又多么令人心驰神往!

  狄人入寇,懿公战死沙场,故国山河破碎,平静的生活也破碎了。许穆夫人急着回娘家,许穆公派的大夫赶来阻止,激愤之中的她写下了《载驰》来回答许国那些胆小懦弱的人们:

   载驰载驱,归唁卫候;驱马悠悠,言至于漕。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既不我嘉,不能旋反;

  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

  视尔不臧,我思不閟。陟彼阿丘,言采其蝱;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这首诗译文(据余冠英《诗经选》)如下:

   马儿疾驰快奔走,回国慰问我卫侯。马行归途路悠悠,行旅匆匆到漕邑。

  大夫跋涉来追赶,我心哀伤又忧愁。没人赞成我赴卫,要我返回万不能。

你们想法都不好,不是我思不深远。没人赞成我回卫,想要阻止也不能。

你们想法都不好,不是我思不谨慎。登上高高的山冈,采集贝母解愁肠。

女子多愁又善感,各人心里有主张。许国大夫责怪我,实在幼稚且张狂。

我在郊野忙行驶,麦子繁盛又茂密。前往大国去求援,依靠谁来帮我忙。

许国大夫君子们,不要再把我责备。你们纵有百般计,也不如我亲自去。

  卫国破灭,好在许穆夫人的姐夫宋桓公以兵迎卫国难民过黄河,立戴公于漕邑。戴公一个月后病死,文公继立。为了复兴卫国,许穆夫人冒车马舟楫之苦,四处奔走,大声疾呼。打着“尊王攘夷“旗号,以扶助弱小国家自命的齐桓公派大将公子无亏率军援卫,稳定了局势。上过一次手术台的卫国,挣扎着站了起来。那做手术的医生无疑是宋国、 许国和齐国,把这些医生请来救治卫国的许穆夫人也功不可没,她无愧于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爱国女诗人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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