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味:吃了糕,步步高

進入臘月,家家戶戶都張羅著過年了,富家大張旗鼓些,窮家捉襟見肘些;不管什麼樣的家,總要弄出些年香年味來。

我們南方多大米,所以過年就搗年糕、炊鬆糕、蒸發糕。“糕”“高”同音,年糕年糕,象徵著生活水平年年提高,生活質量年年升高,農民們巴望棉糧收成高,工人們盼望著工資漲高,當官的期望職務升高,讀書的孩子,當然是希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分數步步高囉。

台州味:吃了糕,步步高

糕的種類頗多,我這裡只說普通的粳米年糕。豐衣足食的年代,家鄉的農戶們都要做上幾百斤甚至上千斤年糕,從臘月吃到來年的夏收。

那時候,幾乎每個農家院子裡都有一臺石磨,一架石臼。屆時,先把石磨石臼洗刷乾淨。磨糕粉的時候,全家老少齊上陣。兩人把著丁字型的磨擔,一圈一圈地推磨;女人則坐在另一頭,往磨孔裡勻勻地添米。那麼多的糕米,起早到晚也推不完,所以得不斷換人。好在吃糕在即,孩子們都爭著搭一把手。在咿咿呀呀的樂聲中,糕粉像瑞雪一樣喜氣洋洋地灑落在下面的團箕裡。

做年糕一般在晚上,左鄰右舍都來幫忙。做年糕要緊的是個“搗”字,只有年輕力壯的男人才能把那沉甸甸的石杵舉過肩頭,然後瞄準那熱氣騰騰的粉團落下。搗一下,對面的人就把滾燙的粉團拎起翻個身。舉杵的人要穩,準,狠,翻糕坯的人出手要利索、迅速,雙方配合默契,才能把糕坯搗勻,搗透,搗出韌勁兒來。力氣不夠或手腳笨點的,石杵落下就偏了,砸在臼體上,磕下一堆碎石片片來,那一臼糕坯算是報廢了。

台州味:吃了糕,步步高

大而結實的揉糕板早已鋪好,七八位幫忙者各就各位淨手以待。糕坯冷了就揉不成糕了,所以必須趁熱打鐵。每人面前都放了一個印糕模子,木製,長方形,刻有各種各樣的花樣。做糕者摘下一團糕坯,揉搓成圓筒狀,往模子裡壓去,壓得滿滿勻勻的,四角都不許留有空隙。然後打開框架把年糕拍打出來。那些年糕都稜角飽滿,有著浮雕式的人物和花鳥,更兼福祿壽喜等字樣,精緻而吉慶。

更有人忙著做三牲祭品。我們家鄉的三牲是指豬、雞和魚。捏一個笨笨的豬頭,嘴裡橫銜著條豬尾巴,算是全豬;公雞的樣子挺風流,赤條條的身子,長長的脖子彎過來,色迷迷的眉眼貼著右邊的翅膀;鯉魚做得最為講究,除頭、眼、鰭、尾栩栩如生之外,還用剪刀細細地剪出鱗片來,一點也苟且不得。這時候的小孩子們最活躍了,除了搶吃糕頭外,就是求大人也給做條魚兒,然後一個個舉著大大小小的魚兒跑來跑去,滿屋子都是喜慶的“年年有魚”了。

台州味:吃了糕,步步高

從模子裡出來的年糕,剛好是半斤重,一對就是一斤。有的還摻進了紅糖,就叫“糖糕”。印花的糖糕一般是送人的,這時年糕的單位說“雙”。男孩訂婚、大小夥娶親,拿這糖糕做聘禮,三百雙五百雙一千雙的。女方越是優秀,送的年糕越多。如果光是自家吃,只需把糕坯揉成小臂粗的一支支,中間稍壓一下就成了。

自做的年糕是不潑水的(市上賣的在搗制過程中潑進大量的水),很結實,農民們說“很堅決”,這麼“堅決”的年糕,吃了能夠拄腿腳、撐腰板,幹活不累,挑起擔子健步如飛。

做出來的年糕在屋下晾上幾天,就可以浸到水裡去了。屋前屋後滿是一缸缸的“水浸糕”,看著養眼,想著踏實,肚子餓的時候就撈它幾支出來,或蒸或炒或煮,方便得很。

台州味:吃了糕,步步高

曾經有那麼幾年,農民們窮得連肚皮都填不飽了。但年終歸是要過的,糕還是要做的。母親不知從哪兒弄來些幹番薯渣,摻上十來斤糙米,合在人家的灶頭,也做起年糕來。那種糕沒黏性,一搗,分崩離析般一塊塊地蹦到臼外去,我們就忙著去撿回來,這種糕坯也不好揉,一揉就裂開一張張大嘴巴。看雖然難看,我們吃它時,卻仍然能吃出濃濃的糕香來。

台州味:吃了糕,步步高

現在市場這麼繁榮,物質生活這麼豐富,鄉親們已經不在乎做不做年糕了。只是為圖個吉利,過年時買幾支年糕——因為年夜飯上的年糕還是必不可少的。

圈子封面

台州同城圈

圈主:台州大搜羅

2230成員

進入圈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