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阜陽名廚徐大sao,吃頓好的油煙飄。家有仙妻似麗穎,兒喚肥羊樂陶陶。食得腌臢君莫笑,畫地自萌且為牢。碳水教父蒜當先,整個硬菜樂逍遙。

忽聞雞腿曾被誇,遂作特輯敬吹哨。所得收入皆捐出,哪知明細不討好。先是澄清又停更,滿腹委屈似離騷!我本勤儉吃播客,何來貪斂成土豪?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人們因為徐大sao而吵起來了。如果此前只有髒亂差的廚房、對老婆花瓶式的展出、請客吃飯專點素菜的“三宗罪”可供論戰。那麼,“詐捐門”則把徐大sao再一次推上不同圈層交鋒的主戰場。

得知李文亮醫生覺得自己雞腿做得香,4月13日,徐大sao發了雞腿視頻,並聲明所有收益會捐給醫生家屬。視頻的播放量有1000萬,但他公佈的收益卻只有4000多塊。

於是大家質疑,別的UP這個級別的播放有好幾萬收益,B站是在差別對待小鎮博主嗎?徐大sao公佈的收益圖片,還打碼說B站幫打的保護隱私,為什麼其他的UP沒打碼?

隨著B站、豆瓣、虎撲的質疑發酵,4月17日,徐大sao發佈澄清視頻。評論中B站對此作出官方回應,徐大sao雞腿視頻的收益均為真實數據。

從致敬視頻開始,關於徐大sao的輿論就分成了鮮明的兩派。一派說,大騷有心了。另一派說蹭流量吃人血饅頭。人家都聲明不接受捐助,還自顧自搞行為藝術。

而當收益被質疑,一派說,做好事也有錯?另一派說,流程有問題,好事也變壞事。

人們是如此爭鋒相對,以至於會讓你懷疑:“大家說的是同一個人?”其實,兩個徐大sao共存於平行時空裡。一個是樂觀、向上、質樸的徐大sao。另一個則是邋遢、猥瑣、卑劣的徐大sao。

當你二選一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放棄了另一個徐大sao。而這種主動的一葉障目,正在深刻地改變著互聯網的群體認同和輿論格局。

圈層混戰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共同體》中,曾指出民族的判斷標準不是語言、文化、歷史地域,而是“想象共同體”有沒有建立心理認同感。鄉土記憶正在隨著城鎮化消逝,而徐大sao的出現正是這種圖景的想象性重構。

對小鎮青年來說,徐大sao的視頻反映的是自己的日常,炊煙引燃的是內在共鳴;對城市青年來說,小鎮鄉土的遙遠記憶也被喚醒了。二者的合流,進一步上升至對農民階層的心理認同,以及小鎮生活態度的精神激勵。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如果你一直看不懂“挺sao派”和“倒sao派”究竟在喜歡或討厭徐大sao什麼?那麼去看“反對者所支持的”和“支持者所反對的”,不失為一種快速解題思路。

在豆瓣,徐大sao的廚房幾乎是專注討論網紅、以年輕女性用戶為主的小象組的“組嘲”。“我見過最髒的廚房”“做的東西完全沒胃口”“表情如此猥瑣”“好東西不捨得給老婆孩子吃”,嫌棄徐大騷如同嫌棄上週親戚介紹的相親對象。究其本質,對徐大sao販賣的生活方式,年輕女性用戶有本能的抵抗。

無論是精緻的消費主義,還是質樸的大眾主義。當你把生活方式“商品化”,便註定了“反向商品擁躉”對你的天然排斥。儘管象組也嘲翻車網紅和名媛,但那是基於認同優雅態度的“恨鐵不成鋼”。而對於徐大sao,她們的內心OS是“絕不嫁這樣的男人。”

而在“中年熟男”聚集的網易,徐大sao又當不了“千年的狐狸”。他們彈了下手裡的菸灰,一針見血的指出徐大sao精神氣質的“衰變”:

早期靠蒜量和飯量博眼球,一副豐儉皆歡喜的面貌示人,還時不時地穿插家人片段作為調劑。當流量上來後,大sao開始浮躁了。虛偽的光環籠罩著他,不再踏實做人,幻想出更大的風頭,嘴裡也漸露傲氣。

請兩個朋友吃飯只點了四個素菜,更是成為不仗義的論據。正所謂:自家人大魚大肉,兩朋友四個素菜。參加活動住五星,網友一懟改如家。網易老哥所批判的,是徐大sao展露的劣根性:摳,自私,賊精賊精的耍小聰明。上不了“聚義廳”的徐大sao,自然稱不上他們眼中的“好漢”。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而在虎撲,徐大sao則是轉瞬間完成了“街寵—翻車—竇娥”的戲劇大賞。追著嫂子看的時候,isao親如一家。出現詐捐質疑,立馬變成了割袍斷義現場,嘲得比象組美少女還花樣百出。B站澄清後,又感慨世事無常,不要當網暴的那一片雪花。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牆頭的風果然太大了。

人設悖論

徐大sao停更歸來的文案,應該是這樣的:疑似詐捐讓他自尊心遭受打擊,他每天都在反思,吃蒜都不香了。但是為了孩子、妻子和家庭,要做個好丈夫好爸爸,繼續為粉絲做好看的視頻。

也許徐大sao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表演一直在潛移默化地迎合受眾趣味。小到“吃頓好的”固定臺詞,大到適當調侃自己的嬌妻,以供屏幕前的窺私和意淫。他不是不知道應該保護妻子,遠離互聯網的惡意,而是行為上認可了“忍一時之綠”可換來“大鈔票之紅”。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根據戈夫曼在《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現》中提出的“擬劇理論”,表演者面對那些與自己心中預設的理想化形象不符合的動機、行為、表現時,往往會採取隱瞞的態度。加大蒜量,加大妻子出鏡率,加大自己護食的畫面,或許正是一種“強化型”表演。

為了儘量將大sao營造出真實感,這其中的形象操控,已經形成了一個閉環。不是他不想弄乾淨的廚房,而是乾淨的廚房也許會讓他丟失流量。不是他不能公佈完整收益錄屏,而是他害怕當收入徹底暴露後,他的小鎮樸實小夥兒形象受損。

其中的人設悖論相當耐人尋味:一個人靠展現小鎮生活圖景成為了知名UP,從而改善了原本的經濟地位。但為了維持這種收入,他不得不繼續扮演原來的自己,在視頻裡重複過往的生活。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此前有人質疑徐大sao裝空調的問題,我們建議他在小三輪上放幾臺空調外機,大sao熱天經過還要在陽光下擦擦汗水。走過以後再使個眼色,讓攝影小哥快點跟上。

isao們說,徐大sao拍個視頻親力親為。可從鏡頭切換和焦點變化看,這很難是一個人完成的。B站的列文虎克“攝影小哥的小粉絲”,則多次通過細緻入微的觀察,在徐大騷的鍋碗瓢盆裡找到了攝影小哥的影子。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團隊作業並不是黑點,很多技術活本就需要專業人士下場。但為什麼表演類UP對此諱莫如深呢?團隊的在場,標誌著自身獨立性的下降,其展示內容的原生態也大打折扣,這是他們難以接受的。李子柒就曾因輿論困擾停更十天,展示大量素材來證明自己拍攝的真實性。

作為商品,它的精神消亡於符號化成型的那一刻。保羅·威利斯用“同構”,描述一個群體在價值觀上的複製和翻版。而徐大sao在每個視頻中體現出的風格和意義,呈現出了象徵性的一致。

一貫的食材,一貫的程序,一成不變的套路,卻沒有帶來粉絲的審美疲勞加劇。這不得不說是“符號化生產”的勝利。

儀式抵抗

作為一種視覺文化形式,徐大sao對主流文化的抵抗其實頗具儀式性。

甚少有人在徐大sao的視頻裡“精研廚藝”,二荊條誰都會爆,老臘肉誰都會炒。人們沉迷的是“心靈按摩”,瘋狂地攝入碳水,再欣賞妻子素面朝天的平凡美,以及一家人圍坐吃飯的圓滿。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正如米德的“鏡中我”理論所揭示的那樣:“我在你眼中是什麼樣的,我就是什麼樣的。”人們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徐大sao,而非引導你沉浸其中的表演家徐大sao。即便看完視頻又回到現實,他們對生活的不安和奮鬥的迷惘,也得到了想象性解決。

類似徐大sao這樣的小鎮青年up主還有很多,互聯網的去中心化與UGC內容的普及,湧現了很多同款視頻內容生產者。技術對邊緣群體的賦權,讓他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話語權。

賦權從根本來說,是一個傳播過程。在此過程裡,小群體內的眾多個體,實現了彼此之間的交流。但不同的群體之間,又存在著難以逾越的話語鴻溝。接收端的選擇性過濾,導致彼此之間完全做不到“信息交流,意見互換”。

風流雲散的天涯網友,指點江山的網易網友,深苦控評的微博網友,讀書看片的豆瓣網友,剛下飛機的知乎網友,向下兼容的抖音網友……相對於這些平臺,B站曾是二次元的樂土,如今意見碰撞也愈演愈烈。

除了用戶的低齡化,更在於圈層擴容化。原本隔著幾個山頭的圈層,現在一個盤子裡奪流量。徐大sao這樣的爭議性up主還會越來越多,處理坤倫大戰將會越來越麻煩。

誰是徐大SAO的朋友,誰是徐大SAO的“敵人”

標題黨大行其道,各大up的粉絲都非常護主。從嵐少攻擊島田莊司、大忽悠鍊銅、巫師財經抄襲,再到現如今的徐大sao,有點名氣的大up主但凡爆出什麼負面新聞,都會出現大量粉絲洗版式控評,容不得一絲質疑反對的聲音。

甚至對質疑者的反擊,也是飯圈的裹腳布:“我們XXX是擋了誰的路,動了誰的奶酪?”B站這種圍繞大up主抱團的氛圍,是不是也有飯圈內味兒了?還是武俠片說得好:有人的地來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麼退出?

任何地方,只要人多了就肯定會這樣。只是沒想到,如今看個大老爺們吃飯也能吵得真情實感。說是“關彈幕、保智商、絕不看評論”,但這樣就真的置身事外了嗎?用魯豫的話說:“我不信。”

只有表達才能獲得生存,只有表演才能證明存在。是在這種奇觀中沉迷,還是偶爾醒過來,把握好自我表達與社會規範間的尺度。答案不在你挺不挺徐大sao,而是你聽不聽外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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