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源自《汉书·陈汤传》。是西汉名将陈汤写给汉元帝奏章中的一句话，原话是：“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意思是，让侵犯强大汉帝国的人知道，逃得再远也一定要诛杀。
陈汤是山东兖州人，出身于贫寒之家，年轻时曾因为家贫靠乞讨借贷为生，而让乡邻看不起。可是陈汤并没有因此而沉沦，从少年时就喜欢读书。他坚持博览群书，所以满腹经纶，文章也写得很漂亮。
后来他前往京城长安谋职，当了个辅佐管理皇帝膳食事宜的小官吏。尽管如此，时间长了，他的才能还是渐渐显露出来。富平侯张勃在与陈汤的交往中，对他很是佩服。恰逢汉元帝下诏，要求公侯大臣们举荐有才干的年轻人，张勃便向朝廷推荐了陈汤。
不料就在此时陈汤的父亲去世了，因为在等待任命他便没有回家奔丧。这在当时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陈汤被人检举不守孝道，竟至被逮捕入狱。张勃也受到了牵连，说他举荐不当，被削减掉食邑二百户，死了还被赐了一个“缪侯”的谧号。
后来总算有人看重陈汤是个人才，再次向朝廷举荐。陈汤被任命为从事宫廷侍卫的郎官。当然他的志向不止于此，他渴望的是出使异域，像卫青﹑霍去病那样在边关塞外的戎马倥偬中建立卓越功勋。在他多次请求下，几年后他的愿望终于实现。
02
汉宣帝在位时期，北方的匈奴由于内部矛盾激化，贵族之间争夺权力发生了分裂。五个单于各自分立，互相攻打缠斗不休。最后发展为呼韩邪单于和他的哥哥郅支单于之间的两强对立。
呼韩邪打不过郅支，损失了很多人马。于是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长安作为侍子，也就是人质，归降了汉朝，也就是南匈奴。
几年后，呼韩邪亲自带着部下到长安朝见汉宣帝，对汉朝称臣并请求帮助。呼韩邪在长安住了一个多月，汉宣帝派遣韩昌、董忠两名大将率领一万多骑兵护送他回到漠南。并且留在呼韩邪身边帮助他巩固统治。
在此期间，郅支单于向西扩张，挥师北上，接连吞并乌揭、坚昆、丁零三个小国。他离开漠北王庭，在坚昆（叶尼塞河上游至阿勒泰一带）建都，远远地避开汉朝。
郅支怨恨汉朝偏护呼韩邪，觉得自己不受待见，十分恼怒。他自以为自己远在漠北，汉朝奈何不得，便将汉朝的使者江乃始等人囚禁起来，百般凌辱。
汉元帝刘奭即位后，呼韩邪单于上书朝廷，说明南匈奴缺少粮食。汉朝随即调集几万斛谷子支援他。这让郅支单于更为嫉妒和怨恨。
公元前45年，郅支单于派使者到长安进贡，表示愿意归附汉朝，但条件是要顺便带走之前送到长安做侍子的儿子。对于郅支的这个要求，朝廷打算派遣卫司马谷吉护送他的儿子回去。
汉朝大臣们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御史大夫贡禹和博士匡衡（就是那个凿壁偷光，发奋苦读的匡衡）等人认为，郅支历来阴险狡诈，他并不是真心归附。再说之前就有凌辱汉朝使臣的恶行，所在的地方又十分遥远，只需把他的儿子送到边境，护送出关就可以了。
卫司马谷吉却认为如此办理不妥。他上书表示，既然已经把郅支单于的孩子抚养成人，现在不护送到郅支的王庭，会使他们产生怨恨，改变归附之心。以前的使者江乃始之所以遭受耻辱，是因为他缺少智慧和勇气，没有好的对策。
如今自己执持强汉的符节，执行大汉皇帝的命令，谅他不敢对我无理。即使他这样做了，就会因为负罪而逃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边境。自己愿意为了国家和百姓的安定，做出牺牲。谷吉的一番慷慨陈词，颇有壮士断腕的气概。
谷吉的上书仍然遭到贡禹的反对。他认为谷吉这样莽撞行事，会给国家带来灾祸，产生新的事端。不过右将军冯奉世却认为可行，于是汉元帝也就同意了。
事实证明贡禹的反对不是没有道理的。郅支单于本来就不是真心归附，只不过是想要回儿子，不再受制于汉朝。谷吉一行到达郅支王庭后，马上就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郅支单于知道自己这回背信弃义杀掉汉朝使者罪孽深重，汉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继续向西逃串到康居，也就是如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的地方。
郅支单于仗着自己手下兵强马壮，四处恃强凌弱。他先是与康居王互相娶了对方的女儿，勾结起来对付周围的其它国家。
郅支起初借用康居国的力量侵略相邻的乌孙国，掠夺牲畜财物，残害当地民众。后来对原先的盟友康居国也翻脸了，他杀了康居王的女儿，欺凌奴役康居百姓。还逼迫阖苏、大宛等国每年向他进贡，逐渐在那一带称王称霸。
不可一世的郅支野心爆棚，将汉朝也不放在眼里。汉元帝先后派遣三批使者到康居，索要谷吉等人的遗体，狂妄之极的郅支不仅不理睬，还困住汉朝使者羞辱他们，嘲讽大汉朝廷。
03
公元前36年，陈汤被任命为西域都护府副校尉，与校尉甘延寿一起，带着一支卫队奉命去西域都护府换防。
陈汤对甘延寿谋划说，郅支剽悍好战，如今在西域称霸，如果任其发展必定成为西域的祸患。但是郅支没有坚固的城池，也没有强弓劲弩。我们只要召集屯田戍边的兵卒，再调用乌孙国的兵力，直指他的城下，他是守不住也无处可逃的。这是我们建立千秋之功的大好时机。
甘延寿认为他的分析有道理，便想向朝廷奏请。陈汤说，一般人是想不出这种非凡策略的，这事如果让公卿们讨论，肯定不会得到准许。
甘延寿还是不同意擅自行动。这时恰逢他生病了，陈汤便假传朝廷命令，调集各国军队以及在车师屯田的汉朝官兵。甘延寿听说后大吃一惊，想制止这个行动。陈汤发怒了，按住剑叱责甘延寿说：大军已经汇集，难道你想让众军泄气？甘延寿只好依从。
他们部署行军的阵式，带领各路兵马共四万多人向康居进发。随后，两人上奏坦白假托朝廷命令之罪，陈述用兵情况。
甘延寿与陈汤指挥大军兵分两路，南路越过葱岭（帕米尔高原）到大宛（费尔干纳盆地），北路由他们自己率领，从温宿国(新疆乌什县)出发，进入乌孙国都赤谷城，过了乌孙后来到康居边界，直至阗池（吉尔吉斯伊塞克湖）的西面。
恰遇康居副王抱阗率领几千骑兵进犯乌孙，抢掠杀戮。陈汤率军将其击溃，宰杀460多人，捕获抱阗的部下大臣伊奴毒。
进入康居东部边界后，陈汤命令军队不得抢掠。他暗中把康居贵族屠墨叫来，向他晓谕汉朝的威势与信誉，与他饮酒结盟后放他回去。然后率军前进，距离郅支单于的都城约60里时，大军停下扎营。
这时汉军捕获了康居大臣贝色的儿子作向导。康居人都很怨恨郅支单于，这样汉军便弄清了郅支单于的详细情况。
04
第二天汉军前进到离城30里处扎营。郅支大吃一惊，派人来问汉军为何而来，汉军回答说，接到单于愿意归附汉朝的上书，皇帝可怜单于放弃广阔的国土，屈就到康居来，所以派都护率军来迎接。军队没有直接开到城下是唯恐惊动你们。
此后，使者几次往来转达通报。甘延寿和陈汤不耐烦了，责备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大臣来办理事务，单于怎么能如此失礼！我们远道而来，人马相当疲劳，粮草也要完了，恐怕不能就这样回去，希望单于同大臣赶紧考虑安排。
第二天，汉军前进到郅支城都赖水边，在距城三里处安营布阵。只见城头上彩旗招展，数百名匈奴披甲兵士在城上守备，另有百余骑兵在城外往来奔驰，百余步兵在城门两边布下鱼鳞阵。城上的匈奴兵嚣张地向汉军招手挑逗。
匈奴骑兵冲向汉军营地，随即与城门口的步兵一道被汉军的弓弩逼退。鼓声响起，汉军冲到城下，团团围住。强弩兵躲在大盾牌后面，仰射城楼上的敌兵。
在郅支的土城外面还有一座木城，匈奴军从木城中向外射箭。汉军便点燃柴草焚烧采取火攻，数百匈奴骑兵企图冲出，统统被汉军迎面射杀。
郅支单于当时得到汉军进攻的消息，就打算逃跑。可是听说乌孙等国也发兵参战，他感到走投无路，就返回城中坚守。他身穿甲衣，带领妻妾登上城楼往下射箭。结果数人被城下汉军的箭驽射死，郅支也被射中了鼻子。
半夜一万多康居骑兵突然围攻过来，企图与城内的匈奴兵里应外合。几番冲击，汉军岿然不动。天亮后，这帮乌合之众见势不妙，悻悻退去。
第二天汉军攻入土城，郅支带着男女数百人躲进内宫。汉军官兵争先恐后地冲进去将郅支单于刺死，军侯杜勋割下了他的首级。
汉军随后从郅支的宫中搜出被杀死的汉使谷吉所带的文书。接着继续在城中搜捕敌军，诛杀了郅支单于的妻妾、太子以及贵族1500多人。俘虏和投降的1000多人都交给了参战的国家。
随后，甘延寿和陈汤上奏朝廷，说明此战的意义。其中就说到应该把所砍的头悬挂在京城长安的街上，用以昭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班师回朝时，陈汤他们受到沿途各州县的欢迎和犒劳，人们都赞扬他们建立了千年的功业。
05
回到京城后，汉元帝表示，甘延寿和陈汤没有动用国库，于万里之外为国家除去大患，建立了不朽功勋，所以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过。并且不顾石显和匡衡的阻扰，封甘延寿为义成侯，陈汤为关内侯。
可是，汉成帝刘骜即位后，丞相匡衡再度将陈汤私藏战利品的老账翻出，将他免职。后来更是因为误报康居送来的王子是假的，犯了“欺君之罪”而被捕入狱。幸亏有人以陈汤的功绩为其求情，才削去爵位，免于一死。
几年后，在京城闲居的陈汤突然接到汉成帝召见。原来，西域都护段会宗受到乌孙国兵马的围攻，请求朝廷尽快发兵援救。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及百官想不出对策。于是请到过西域的陈汤来帮助出主意。
群臣各执一词，有的说赶快发兵，保住大汉辛苦经营百余年的边疆，有的说干脆放弃那蛮荒之地，退守玉门关。陈汤听了后却语出惊人：不必发兵，五日之内必有捷报。
陈汤分析说，过去我在西域时五个胡兵相当于一个汉兵的战力，因为他们武器太差。如今他们也学汉朝的制作技巧，但仍要三个才能抵得一个。算起来围攻段会宗的乌孙兵不足以构成重大威胁。而且乌孙军队都是乌合之众，为的是抢掠财物，强攻几次无果就会丧失斗志。
几天后，西域果然来报，乌孙兵已经撤走。众人都称赞陈汤：千里边疆了如指掌。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