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北宋·歐陽修.mp39:44
來自時間詩旅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這是昨天我們品讀的杏花詩名句，粉嫩可愛的杏花被詩人用來代表春天，不過這首詩裡的杏花還有一點猶抱琵琶半遮面，僅僅是一枝出牆來，那麼今天這首詩裡的杏花就不一般了，可以說是繁花似錦，春意盎然。
田 家
- 北宋·歐陽修 -
綠桑高下映平川
賽罷田神笑語喧
林外鳴鳩春雨歇
屋頭初日杏花繁
為奔忙賦閒，讓生活有詩，歡迎踏上時間詩旅。剛才軼倫為大家朗誦的是北宋詩人歐陽修寫的《田家》，他寫道：春天來了，高高低低栽在屋前屋後的桑樹，長出鮮嫩的綠葉，掩映在平川之間，按照習俗，觀看完在社日祭祀田神的歌舞之後，人們歡聲笑語，熱熱鬧鬧地回家，個個臉上洋溢著春天的歡樂。晚上下了一夜淅淅瀝瀝的春雨，清晨時分，雨停了，滴滴答答的雨水消失了，溼潤的樹林裡靜悄悄一片，只有林外的布穀鳥，在不時地聲聲啼鳴，隨後一輪紅日從東邊的屋頭升起，它送來了春日的溫暖，在金色的陽光下，春雨滋潤過的杏花開得繁密，開得更燦爛。
這首詩最為精彩的就是詩中有畫，通過四句詩，營造出綠桑映平川、歌舞笑語喧、布穀鳴春林、屋頭日初升以及杏花春雨繁的五組畫面，有自然美景，也有人間喜樂，節奏是活潑的，色調是鮮明的，從中可以讀出在春天的社日時節作者的快樂心情。
說到這裡，需要解釋一下社日，社日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傳統節日，分為春社日和秋社日，詩裡當然指的是春社日，是立春後的第五個戊日，（戊是甲乙丙丁戊的戊，戊日指的是日期的天干，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每個日子都有天干地支），大約推算是在清明節前的十來天，按照2019年的日曆來推算，今年的春社是在3月22日，古時候的先輩們一般會在這一天載歌載舞，熱烈地祭祀田神，祈求風調雨順和穀物豐收。
這首詩最為經典的，當然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滿園春色，只用一枝紅杏來做代表，可見詩人用意之巧妙，之含蓄，“春色滿園關不住”，又可見那活潑熱鬧的春意正濃，而“一枝紅杏出牆來”的“出”字，又進一步呼應前面的“關不住”，這枝紅杏，就是乍洩春光的代言人，一下子，便讓春光四溢，精彩紛呈。
因此，我們可以從歐陽修的這首詩裡面讀出春社日的熱鬧歡快，在歷史上還有一首描寫社日的知名作品，它來自於唐代詩人王駕，我也非常喜歡：
《社日》 唐·王駕
鵝湖山下稻粱肥
豚柵雞棲半掩扉
桑柘影斜春社散
家家扶得醉人歸
詩的意思是說，鵝湖山下稻梁已肥，豐收在望。牲畜圈裡豬肥雞壯，戶戶院子的柴門半開。等到夕陽西沉，桑樹柘樹林子已經映照出長長的陰影，此刻熱鬧的春社結束了，家家攙扶著醉倒之人歸來。相比歐陽修的這首詩，王駕詩裡一句“家家扶得醉人歸”，將社日那興高采烈的喜慶氛圍刻畫得更為生動，更為濃烈，也讓我們這些讀詩人在千年以後，都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節日氣氛。
說到這裡，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講講我印象中的社日，沒錯，在我的家鄉湘西洪江，因為曾經是苗族人民聚居的地區，所以至今還依稀留存有社日的節日遺蹟，這個痕跡如今已經演變為一種頗有儀式感的食物，每年清明節之前就會擺上家家戶戶的餐桌，它就是社飯。
社飯就是從古代流傳下來在社日祭祀土地神的節慶食品，我記得每年在清明節之前的十來天，媽媽就會做社飯，會用從山野採摘的鮮嫩野蒿菜，洗淨切碎，搓出苦水，與糯米、臘肉丁末、筍丁、幹豆腐丁等等配料做成米飯，這樣既有糯米的甜香，又有臘肉的薰香，還有蒿菜的清香，開鍋之後，混合的多種香味四溢，簡直讓人饞涎欲滴，食慾大振。
對於這樣的日子，除了因為春雨綿綿而溼漉漉的空氣之外，我記憶中最熟悉的東西，就是家家戶戶飄出的社飯香氣，還有，就是親友間溫暖融洽的氛圍，因為關係好的鄰居親友們，這時候很可能會過來串串門，聊聊天，那些笑容滿面的阿姨、婆婆們手上捧著的禮物，無一例外，都是一碗香噴噴的蒿菜社飯。
在2019年3月22日社日來臨之前的3月2日，我突然因為一首社日古詩，想起家鄉的社飯，於是又開始想家了，想念家鄉的山水，想念家鄉的親友，想念家鄉的人間煙火，想念家鄉的春雨綿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