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煙臺話裡那個奇妙的“了”

談談煙臺話裡那個奇妙的“了”

文:夾箍兒俠 \ 編輯:土豆 \ 封面:土豆

夾箍兒言:在膠東,如果你以煙臺芝罘區為原點向兩邊做地域延伸,進而研究其方言演變,會發現這樣一個規律:越往兩邊走其方言用的字數越多,語調拐的彎兒越大,其咬字也越含混。反過來說,越往中間的煙臺市靠近,其語言越簡練、乾脆,甚至連聲調都沒了(全是降音)。

★本人在《「遊記」王小波的舅媽和三隻牟平梨》中曾舉過這樣一個例子:

* 煙臺人說“什麼”時,乾脆利落,就是一個降聲加倆字兒。

* 到了牟平,什麼的“麼”會多個兒化音,音調也會被拉長,但尾音還是一個降聲,念做:“麼兒惡”;

* 再到了乳山,音調會被繼續拉長,非但拉長,還會出現“麼”字的一、二、四聲連讀,產生一種拐彎的感覺,念做麼厄惡。非但一二四聲連讀,還得加個“罵人的”後綴——“逼丫的”,連起來就是“麼厄惡兒個逼丫”;

談談煙臺話裡那個奇妙的“了”

* 再等到了威海,各位讀者,你就可想而知了,聽過倪萍當年學的天氣預報,你就知道那彎兒能拐到哪去了!(跟中國戲曲有一拼了)

再舉一例:

如果倆上海熟人見面寒暄,一個人問另一個人:

- 儂好,晚飯吃好了嗎?- 另一人回:吃好了。

- 再問:燒的什麼飯呃?- 回:外面吃的小籠包子。

這話要換倆煙臺人說便是——

- 吃了?- 吃了!

- 吃的麼?- 包了!

注意,這九個字幾乎是被精簡到不能再減的地步了,而且全是無聲降音哦!不拉腔不滑調,乾脆利落。

另外你發現了嗎,煙臺人在把語言簡化到家了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助詞(或者說語氣詞)“了”

在其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們今天就來談談煙臺話裡的這個了不起的“了”!聊完後你會發現,如此極簡主義的語言風格背後,竟藏著如此典型的煙臺人的性格。

一、當“了”作為罵人話的後綴

這裡的“了”基本都是用在形容詞之後,比如說彪了、幾了、油了、二流了;另外老膠東人底層還有“五表六子”之說,這裡面基本都有“了”,因為此說有歧視成分,我們在此不細說了。

這些字眼加上“了”後變成名詞,語氣也從較情緒化上得到了些許緩和,在有些場合上使用甚至還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比如兩個特別熟的老煙臺人坐一塊聊天就會用“你個彪了”、“你個幾了”之類話互相取樂。(這在外人看來會覺得特別不舒服)

另外,一些再“痞”一點的煙臺人會把那個“了”的音拉長甚至抖起來,發出類似於意大利語大舌音(或者說新疆人賣羊肉串)的效果,念成:彪了了了……

談談煙臺話裡那個奇妙的“了”

那麼這些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了”到底體現了煙臺人哪些性格呢?在我看來無非兩點:

首當其衝是圖省事、順口。換句話說,人家上海人也好、湖南人也罷,罵人都是一本正經的,可到了煙臺人這不嚴肅了,不正式化了,甚至都常態生活化了;

其次是煙臺人的“痞”性。這個癖性重點表現在“了”的發音上——越痞、越底層、越草根,“了”字重音越強、拉的越長;

二、當“了”作為“子”的替代

很簡單,把所有帶“子”的名詞裡的“子”改成“了”,然後用無聲調,就成煙臺話了。

● 比如說食物類的:包了(包子)、餃了(餃子)、燜了(燜子)、粽了(粽子)……

● 比如說動物類的:蟲了、蛾了、螞幾樣了(螞蟻)……

● 再比如人物類的:老了、小了、老婆了、老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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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詞彙沒的說,自然還是為了讀起來簡單、順溜、省事。反過來說,若說出來不是最簡最省事的,那就沒必要改了,比如說“餛飩”,就沒必要叫成“混沌了”,這樣又彆嘴又繁瑣,字數還增加了。

三、當“了”作為狀態詞的後綴

在描述一種狀態時,煙臺人再次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了“省事”上,來舉例:

當我們說“找到了”、“抓住了”、“弄到手了”這種狀態句子時,便會直接把句子首尾字之間的字全去掉,如此成了:找了、抓了、弄了。

但這樣又會產生語義上的偏差,畢竟“找到了”有個結果,可“找了”只是表明有這個動作了,結果不明確。彆著急,為了不產生歧義病句,煙臺人又在首尾字之間加了一個拖長音“呃”幫助補充,最後轉化成煙臺話就是——找呃了、抓呃了、弄呃了……

就這樣,在不影響語義的情況下,煙臺人再次將語言達到了最簡化。

綜上所有“了”的情況,幾乎所有其用法都有“圖省事”和“簡化”的作用,可見咱煙臺人 “懶” 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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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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