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在農村很常見，家家戶戶都會養上幾隻。遇上公的，養上四五個月，農家人沒什麼收入，趕場子換錢。母鴨，留著，七個月左右，等著生蛋，農家人就這樣尋思著！沒有生意人的靈光，也沒有勢利人的貪婪。
家禽在農家人眼裡，久了，有感情，就成了家裡的一員，也就不再是畜牲了。
老兩口，家裡餵了十隻鴨，十隻母鴨！每天，天還沒亮，早早起來，喂點飯拌糠，不讓鴨子忘了家，吃過二三成飽，領頭的麻鴨伸伸懶腰，拍拍翅膀，扭頭瞅瞅女主人，應著主人的吆喝聲，一字列隊向著田野奔去。
秋收後的農田，遺漏的稻穀特多，也吸引了很多的小蟲小魚小蝦，鴨群可歡樂了，一整天都在稻田裡東啪啪西啪啪地搜尋著，樂此不疲。天黑了，也忘記了回家的路，仍然在魚塘裡遊蕩著，直到尋見女主人的呼喚聲，才歡快地一字排開，跟著女主人回了家。
1.夜半鴨叫！
一天夜裡，鴨圈裡炸了窩，雞鴨亂叫。兩老心裡一驚，怕是有野物來糟蹋雞鴨。男主人回想白天曾見一路的“黃大仙”，躡手躡腳，不下四隻！又想起白天裡，瘋傳誰誰打牌輸了多少錢，想必晚上做“夜行人”，到別家來“進點貨”，這年頭，輸紅了眼，為了搬本，什麼缺德事都幹得出來。又想起不久前某某家側門破洞失竊，就不寒而慄。但願是夜貓子吧！趕快下床去看看，老兩口披著外套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哆哆嗦嗦地順了只老舊的電筒，出了門，直奔雞鴨圈！
隔著圈門，一束光嚇壞了驚恐萬狀的小眼睛，推閃著擠在一個角落，聽著女主人的呼喚聲，鴨群安靜了下來，一數，十個鴨頭，都在！還好，還好！可能是老鼠吧！放心睏覺！新鴨子，見啥都鬧窩！
2.第一窩蛋！
天麻麻亮，聽慣了女主人熟悉的腳步聲，鴨圈一陣躁動，都擠到鐵欄圈門前，鴨脖子伸得老長，等著出門了！
鴨群簇擁在女主人腳跟，習慣等著女主人來餵食。調皮的那隻大嘴巴麻鴨，很大膽，親暱地在女主人腳上蹭來蹭去，不時地叉上兩口，撲通撲通著翅膀，嘎嘎地叫上兩聲，顯得特別飢餓。都六個月了，糠都吃了百來斤了，嘛時有蛋下了？女主人嘴裡喃喃自語。
天邊露出了魚肚白，一束陽光從窗戶投進鴨圈裡，一角落，白白的！？眼睛看錯了，怎麼這麼像蛋了？！沒這麼小啊！看看去！
快來！快來！老頭子，我們屋裡這窩鴨生新蛋了！生了一堆，這窩鴨爭氣了。兩孫子回來有鴨蛋吃了！
四個！新鴨蛋，個頭小，三白一青殼，血跡斑斑，一條一條的，鴨子開屁眼了！難怪今早鴨子那麼餓，今晚回窩多加點米飯，人畜一般嘛！
女主人樂得合不攏嘴。
3、鴨蛋送人
最大的那隻頂頭麻鴨，生青殼蛋，下的蛋最大，其餘的，白殼，老兩口仔細觀察著。
自從第一窩蛋起，鴨蛋的數量越來越多。有時，七八個，有時八九個，把老兩口樂得像小孩子一樣，美滋滋的。
三五天後，沙缽裡堆得滿滿的，像座小山，盛不下的，散落一地，但也捨不得吃。老兩口期盼著假期早日到來。男主人不時掐著手指，陰曆初七初八，是禮拜六禮拜天，兩孫子該放假了！
電話那頭傳來回復，令老兩口有點沮喪！孩子他爸回不來，週末加班！
要不送點給城裡的女兒！剛添了個外孫，這鴨蛋好，散養的，吃青飼料，營養，難得買到！他大姑也送幾十個去，等外甥從省城回來也可以嚐嚐鮮！這孩子在外，爹走的早，這些年雖說掙了點錢，可以買，但終究沒有家裡的香！他叔叔也給些吧！……
老兩口心裡盤算著，期盼著，可就是自己捨不得吃！
4、乾塘撿漏
臘月二十六，城裡的兒子一家回到了鄉下老家，一家喜洋洋的。
為了不驚嚇鴨群，老兩口前天夜裡千囑咐萬囑咐兩孫子不要追趕鴨子玩，特意起了個早，可小孫子特調皮，躡手躡腳要去看鴨，結果雞飛鴨跳，老兩口只有苦笑！
乾塘，農家的一大樂事！以前隊裡誰家乾塘，塘埂上必然圍一大圈人觀戰，現在都進城了，老老少少或走不動的都留了下來，農村也顯得冷清了許多！
塘水乾了一半的時候，家裡的鴨群不淡定了，急衝衝地要下塘。老兩口吩咐大孫子守住鴨群，不讓下塘。結果累壞了來來回回驅趕的大孫子，糟蹋了一身的衣服，滿身是泥水！鴨群也急不可耐，揪住空檔就往魚塘衝，一次次都落了空。
直到塘水乾了個底朝天，魚也捉了好幾大桶！剩下的小魚小蝦就留給鴨群吧！頂頭的大麻鴨像將軍一樣衝了下去，吧嗒吧嗒地在淤泥裡大快朵頤！
傍晚時分，鴨子的食袋鼓鼓的，都回了圈，也不像往昔再纏著女主人討食吃。
第二天清晨，十枚，一青九白。畜牲不欺人，你對他好，它必然大大地回報你！女主人滿臉堆笑地對嚷著要去撿鴨蛋的孫子解釋道。
5、領頭麻鴨慘死
天氣放晴，田野泛青。鴨群照例歡快暢遊在田埂塘頭。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不慢不快，不緊不離，前後約莫五米，向著空曠的田野走去，徑直迎著鴨群的方向！
端著飯碗的老兩口，心裡隱隱約約有些擔憂！心裡浮現出許多陳年舊事，但本著老實本分寧願自己吃虧的待人性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差池！更何況還是本家人，應該大約無礙吧？！
畜牲沒有糟蹋莊稼，人不至於這個道理都不懂，應該不會下毒手！？何況鴨子通人性，感知有危險，會跑的。
但也有例外，但願不要出現！
老兩口回到堂屋，接著吃飯！拉著家常，東一路西一句。時不時地瞄瞄男女的動態！
嘎嘎！嘎嘎！……
啪啪！啪啪！……
折斷的竹竿飛向田中央，再次驚飛了鴨群！
一刻鐘過後，一地鴨毛！鴨群落了下風，潰敗不堪！驚恐萬狀，亂鳴飛舞，慘不忍睹。鴨群目睹著儈子手猙獰的面部，回味著這對可惡的男女何時躡手躡腳地摸了上來！
下毒手了！
老兩口心痛著跺著腳，這個天殺的！
平時有啥事，可以當面講清啊！何必對畜牲動手了？！畜牲不懂事，難道人還不懂事麼？
就這樣，領頭的大麻鴨，慘死在男的魔爪下！大嘴巴機靈鴨也受了重傷，一瘸一瘸地落下十幾丈尾隨著鴨隊回了家！
當晚，鴨圈悉悉索索地驚醒了很多次。他們也許在彼此哭泣，相互訴說：“人間不好，有些人還不如我們鴨！”
6、後記
好長一段時間，鴨群見著生人就怕！甚至不敢出鴨圈，蛋也少了許多。
老兩口息事寧人，決定初春後，就賣了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