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CAA无用论,只是西蒙斯一厢情愿的幸存者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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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伤愈归来的本-西蒙斯成为了费城宠儿,那一年他场均15.8分8.1篮板8.2助攻拿下了当季最佳新秀,尽管真·应届最佳新秀多诺万-米切尔对此相当愤懑。

除了当选最佳新秀和带领76人打进季后赛,这一年本-西蒙斯还做了另一件事:他应邀参与了一档节目(由勒布朗-詹姆斯和他的死党马弗里克-卡特创办,以帮助运动员发声为卖点),而本-西蒙斯在节目里摇身一变成为为广大大学球员鸣不平的意见领袖,他抨击 NCAA 制度的不公平,认为大学球员变成了 NCAA 敛财的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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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AA 就像一个立定不动的目标靶,本-西蒙斯在节目里火力全开,丝毫没有留半点余地。

“NCAA 真是烂透了,打一年就走的规则也烂透了,每个人都在赚钱除了球员。但我们才是那个每天早起训练出力的人,而他们却不让我们从中获得任何酬劳,他们说这是教育,但在这里打一年球没有让我学到什么”。

本-西蒙斯的切入点在于 NCAA 没有给球员付工资,而这也是许多人对 NCAA 提出质疑的重点——一个年收入超过10亿美元的组织,作为主体的大学生球员却无法捞到一分钱,这不是压榨免费劳动力吗?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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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的幸存者偏差

本-西蒙斯说的——钱都组织拿,力都学生出——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这样的说法未免过于断章取义。虽然 NCAA 不会为大学球员支付实际的工资,但是学费、奖学金、运动保险、球员训练生活的日常开销都是 NCAA 负责。

要知道,虽然本-西蒙斯觉得在 NCAA 打球没有拿工资是很不公平的事情,因为以他的能力打职业联赛可以拿到至少百万美元年薪。但本-西蒙斯无法代表大多数,根据 NCAA 官方给出的数据,2019年只有1.2%的大学篮球运动员最终成功通过选秀进入 NBA。

所以,很多大学球员其实本身不具备打职业联赛的水平、无法成为职业球员赚钱,但是 NCAA 却给这些球员发奖学金,为他们提供一个可以继续篮球梦的平台,这笔“工资”又怎么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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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 NCAA 年收入超10亿美元,但本质上 NCAA 是一个非盈利性机构,你可以很容易的在 NCAA 官网查询他们的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你可以去看财报,也可以简单的过一遍网页的简介。

然后,你会看到 NCAA 只有4480万花在了维持组织运转上,只有大概4.5%,也是投入比例最低的项目。

NCAA 最多的一笔钱花了2.22亿,而这笔钱的用途是——赞助第一级别的大学以及向大学球员提供奖学金。

而且另外两笔超过亿元的花费也都还是用在给球员谋福利上,1.69亿用以奖励表现出色的第一级别大学校队和球员,1.54亿赞助打进锦标赛的球队的衣食住行。(要知道,第一和第二级别联盟球员的食物供应不设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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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各种各种针对球员开展的培训计划,帮助他们充电增值,以及为毕业后的就业做准备。

以上列举出来的各项基础设施,显然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靠着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福利。而除了这些能用具体数值衡量的投入,另外还有在 NCAA 训练、比赛养成的战术习惯和职业素养,积累的人脉、读大学开拓的眼界……这些无形资产又怎么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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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西蒙斯节目中抨击 NCAA 的另一条“罪状”是:必须在大学打一年才能选秀浪费了他宝贵的青春,在 LSU 打球简直是虚度光阴。

“我功课拿到了 B 和 C,但我不需要这个,因为我下个学年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来这里是打球的,不是来这里读书的。如果在这里学习无法给我带来帮助,那我为什么还TM要去做?”

“我在 LSU 打球是因为我必须要这么做,但两个学期的课程无法让我拿到文凭证书,所以我觉得我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本-西蒙斯的姐姐在接受 ESPN 采访时更是给出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你的孩子是个小提琴神童,他需要读一年大学才能参加乐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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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西蒙斯和他的亲友抛出的观点不是没有道理,但却是满满的幸存者偏差。

本-西蒙斯不满的地方在于他本可以在这一年里赚更多的钱、在职业联赛积累更多的资源,“有人想送我宾利、劳斯莱斯、手表、珠宝、房子……如果我想要什么,他们就会来找我”,但是 NCAA 的制度不允许他这么做,不允许他接收赞助和签约职业经纪人。

当然,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本-西蒙斯可以不把 LSU 当回事,因为在其他人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职业联赛捞金。但这就像富二代考虑今天开奔驰还是开宝马,而普通人却考虑搭地铁不会迟到还是坐公交没那么挤……

你不能因为自己保送清华北大,却说那些还在为普通二本甚至专科备战高考的学生是在虚度光阴,对吧?

西蒙斯说:“在 NCAA 我没有权利发声,我在等待时机,我可以为所有大学球员发声。”

抨击 NCAA 的论点由2017年最好的新秀以及历史上最成功的高中生球员联合“揭露”出来,乍看之下似乎很有说服力,但根本不具备普适性。

只要你细想,西蒙斯和詹姆斯在舆论中树立的帮助广大球员群体争取利益的形象根本就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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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在自己的播客节目《八分》里说,“一个真正强大的社会在于是否照顾那些最边缘的弱势群体”。

而很多球员如果不是因为 NCAA 的帮助,进入大学校园深造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黑人不是进职业联赛就是回老家开理发店”虽然是个听起来有些冒犯的段子,但艺术往往来源于生活,这句玩笑话也切实地描写出许多底层黑人的现状,他们接受高等教育、改变未来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体育拿到 NCAA 的全额奖学金。2013年的一份报告显示,有86%的大学运动员处于贫困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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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 是一条独木桥,竞争有多惨烈不用细讲,每年通过选秀进入 NBA 就只有60个名额,而整个 NCAA 光篮球项目就有将近5000名参与者。

并非人人都能成为西蒙斯和詹姆斯,但是如果这些人通过体育奖学金进入校园,尽管他们未来无法打职业联赛,但毕业后仍然有很多的可能性,NCAA 就在教练、管理层人员养成等等项目投入了超过5000万美金。

即便是对于那些有天赋打到 NBA 的天才球员,NCAA 对于他们而言也并不是单纯为了政策过渡的一次性用品。运动员打 NCAA 的根本意义在于为退役后的生活铺路,比如2007年被称作大卫-罗宾逊与奥尼尔集合体的不世出奇才——奥登——力压杜兰特成为状元,但脆弱的膝盖中止了奥登的名人堂生涯。

奥登的运动生涯虽然短暂,但他的荒唐事并不少,2010年还在打球的奥登就泄露过自己自拍下体的裸照,2014年被前女友指控家暴;奥登还被媒体曝光常常出入风月场所,像大部分 NBA 球员那样纸醉金迷。

奥登的故事活脱脱就是 NBA 版本的伤仲永,如果奥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那么大概率像许多反面教材那样挥霍无度,穷困潦倒,甚至入不敷出破产。在键盘上打完这句话之后,我的脑海里立刻就冒出了几个名字:坎普、艾弗森、奥多姆、OJ-梅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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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外力阻止奥登走上“破产之路”。2016年,奥登获得母校俄亥俄州立大学的邀请,聘请他作为校队的学生经理指导后辈,同时因为 NCAA 对运动员的保障计划,奥登可以回到母校完成他从前搁置的学位证书。

比起他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职业球员生涯,奥登去年从俄亥俄州立大学顺利毕业,拿到了体育产业学士学位证书,为人生开启了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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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的奥登已经对未来有初步的规划,去年他已经开始帮助凯尔特人进行新秀考察的工作。在接受 TMZ 采访时,奥登就提到自己在寻求一个当教练的机会,像他同样因伤退役的前队友布兰登-罗伊那样。

“我想寻求执教机会,最好是在 NBA,大学也可以。我想进入这个领域,然后逐渐提高”。

而在今年三月份奥登再次接受 TMZ 采访时,他已经是一名金融公司的球员理财顾问了。

试想想看,如果奥登是一个没有打过 NCAA 的高中生球员,那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对他伸出援手吗?

或许更多的是想从他这里搞钱的狐朋狗友吧?可能下一个在夜店吸毒过量的奥多姆就是奥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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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西蒙斯在新秀年抨击 NCAA 的不公平,但很明显他也在用脚投票。

西蒙斯并不是非打 NCAA 不可,他完全可以效仿穆迪埃和詹宁斯到海外联赛淘金,而西蒙斯却还是留在了 NCAA,享受 NCAA 的造星福利,捕获美国本土市场的关注度。

而且本-西蒙斯还“屈尊”选了近年式微却历史显赫的 LSU 效力,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很明显西蒙斯心里的这笔账算的非常清楚。

说到底,你不能因为自己是神童可以辍学而提倡所有人都不上学。就像土老板发财以后宣扬读书无用;国际交流便利以后就散播学英语无用的言论荼毒青少年,这都是一个意思。

更接地气一点说,撸完嫌人丑也太不厚道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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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斯是运动天才无疑,但读大学真的无法给他带来帮助吗?

我想,这个问题早就有先行者做出了解答,同样是就读于 LSU 的沙克-奥尼尔在联盟打了8个赛季之后仍然不忘通过远程教育补完自己落下的学位证书。

已经是历史最佳之一的奥尼尔无疑比西蒙斯在篮球运动上更有建树,而他仍然选择回母校修完学位,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不仅如此,奥尼尔在2012年还获得了巴里大学的博士学位。

除了奥尼尔,迈克尔-乔丹——这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也在北卡拿到了地理学学士学位。在乔丹的纪录片《The Last Dance》中,乔丹的母亲也提及让乔丹接受高等教育才是第一位,打球反而是其次。

而在现役球员中,杜兰特、威斯布鲁克、保罗都是在边打球边攻读当初在大学未完成的课程。

很显然,高等教育对于任何球员而言都是利大于弊,即便你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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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无用论不可取,百花齐放才是春

不可否认,NCAA 的政策在最近几年受到了比以往都多的舆论冲击,美国传统篮球工业下的顶级小鲜肉们也开始逐渐觉醒了财务意识,本-西蒙斯就是最好的例子——既然我可以在18岁成为百万富翁,那么我为什么要等到19岁呢?

信息交流的便利性让这些年轻球员获得了更多挑战 NCAA 固有体系的方式:2018年有辍学在家“自学成才”的米切尔-罗宾逊;2019年有直接跳过大学成为纽百伦练习生的巴兹利:2020年有被处罚干脆撂挑子不打的准状元詹姆斯-怀斯曼,拉梅洛-鲍尔和RJ-汉普顿都早早选择奔赴海外联赛效力。

其中三球还是因为在签约经纪人的事情和 NCAA 的规则背道而驰,本来预定了 UCLA 的三球只能在立陶宛和澳大利亚练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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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的一点是,以上这些球员都没有玩脱,这就给后续那些想早日发财的年轻球员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未来必然还会有更多“离经叛道”的巴兹利和拉梅洛-鲍尔。

因此,G-League 近日放开限制允许高中毕业生直接带薪参赛的事情才会在球迷之间发酵,因为这直接击中了大学球员无酬劳的痛点。

2021年的准状元杰伦-格林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接着 G-league 又从 NCAA 那里“抢下”以赛亚-托德,同时还和格雷格-布朗、凯-索托、马库尔-梅克(索恩-梅克的表弟)眉来眼去。除了菲律宾人凯-索托排在 ESPN 的全美第68位,其他都是有乐透实力的一流潜力股。

而这么多年轻天才投入 G-League 的怀抱,也被不少人解读为 NBA 对 NCAA 发起挑战,向年轻球员提供可观的酬劳,从而抢占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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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理清,NBA 抢占 NCAA 市场纯粹无稽之谈。

首先,NCAA 和 NBA 并非竞争关系,而是上下游产业的供需合作关系:2019年的60个新秀,有52个来自 NCAA,这意味着 NCAA 源源不断向 NBA 提供人才,而且 NBA 球队并不需要为此支付费用。

换言之,有一个运作成熟且非常专业的机构每年稳定且无偿为你输送人才资源,而你去抢占它的市场,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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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 和 NCAA 的合作已经经过数十年时间的检验,也因为有 NCAA 的人才供给,NBA 球队不需要像欧洲足球俱乐部那样额外投入大量资金发展青训,因为这些事情都由 NCAA 包办了。

所以,G-League 和 NCAA 并非站在对立面,G-League 也并不是 NBA 球队的青训营。

G-League 拓展新模式的目的更多还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因为的确有一部分球员存在跳过大学打职业联赛提早赚钱的需求,那么与其让这些优质人才资源流到海外,不如开拓一片场地把他们留在本土。

G-League 总裁阿卜杜-拉希姆在接受 ESPN 采访中的发言就让 NBA 抢占 NCAA 市场的流言不攻自破,G-league 允许高中毕业生带薪参赛的目的是为了把人才留在美国。

“年轻球员离开美国去海外打球,因此我们的球探还要花费额外的力气远赴海外去考察他们,这太不方便了,他们不应该去为了跳过大学而去海外打球,最好的联赛在这里,他们直接在这里打就行了”。

这就像过去你去食堂只能单点炒饭,但是现在有炒面提供了。你愿意吃饭吃饭,愿意吃面吃面。愿意打 NCAA 的就去打 NCAA,不愿意读书想早点赚钱的也有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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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到底,G-League 的新模式是为本-西蒙斯们设立的尖子班,你具备足够的影响力才能在 G-League 混的风生水起,百万年薪也不是人人都能赚的。

资深运动员罗杰-蒙哥马利在接受 CNBC 采访时就提到了并非每个年轻人都能跳过大学捞金。虽然去 G-League 打球的吸引力很大,但这无法取代 NCAA 的作用,如果你在 G-League 没有打出身价,那么未来应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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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AA 的作用无可替代,尽管 NCAA 也有自身的问题,但他为无数底层年轻人带来的价值不是一两个“西蒙斯”就可以否定的。

而且 NCAA 在强调大学运动员非“雇员”的前提下,自身也在开始转型,放开球员利用自己的形象接受代言赚钱费用就是一次灵活的改变。

产业真正的蓬勃发展并非踩一捧一,只有百花齐放,那才是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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