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殺年豬


那些曾經熟悉的畫面,都成了過往,湮沒於腦海深處,久而久之,漸漸陌生。於今,只有用筆,拾起來的,是記憶,拾不起來的,成了年華。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今年過年是“宅年”,“宅年”亦無不好,在家享受親情,享受團圓,享受溫馨,心靜如水,清流滋潤心田,在涓涓細流中,在靜靜時光裡,撿拾一路成長的煙花。煙花也罷,芳華也罷,都屬於花。“苔米花雖小,也學牡丹開”。儘管花小而不豔麗,儘管結出的是普通而又及其平常的不起眼的果,但畢竟開過,豔過,也被風吹過,被雨打過,被霜落過,被鳥啄過。


儘管病毒肆虐,醫務工作者奮戰在以生命救助生命的第一線,但作為普通群眾,保護好自身,保護好家人,不當攜帶者,不作傳染源,不給社會添亂,也算是個人的貢獻。


在靜靜時光裡,適合回味過往。從今開始,用拙筆,撿拾歲月的煙花。


── 題記


散文:殺年豬


父親是個很有心氣的人,無論日子多麼困難,總要把日子過得像模像樣,殺年豬便是一個例子。

小時候,生活困難,但只要稍微能過得去,父親總要殺頭豬過年。聽著豬的嚎叫聲撕裂村子的上空,不苟言笑的父親臉上便出現了笑容。

在我的少年時期,家裡每年都喂兩頭豬,一頭賣給公家,完成上級規定的任務,一頭留著過年,而過年的豬總是又肥又大。

每年殺年豬的差事雷打不動歸父親的外甥、我的表哥。

表哥是我姑的兒子,是殺豬的能手,他手腳麻利,用刀精準,豬不受多長時間的痛苦,便命歸西天。他殺豬,燙洗、去毛、開膛,各個環節一氣呵成。古有庖公解牛,小時候,有我的表哥殺豬,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在他一氣呵成的過程中,幫忙的人只需要聽他的指揮即可。經他過手的豬肉和豬下水,乾淨衛生,色澤純正。他伴的豬血做成的血腸,軟硬適中,香味十足,韻味綿香,餘味悠長。因此,每逢臘月時節,便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今天這家,明天那家,日程滿滿當當,有時候,一天殺兩頭,上午一頭,下午一頭。殺豬的報酬,是一半斤豬肉或豬下水。憑著這個手藝,一個臘月下來,表哥的報酬足夠他一家人過個不錯的年。


散文:殺年豬


我家殺豬時,父親根據打春(立春)的時間,確定好殺豬的日子,便捎話給他的外甥。表哥無論多忙,都要騰出這一天的時間。

殺豬那天,吃過早飯,母親準備燒開水。在寒風刺骨中,表哥推門而入。父親對他的外甥,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生舅兩個坐在炕上熬茶喝,直到母親將一大鍋水即將燒開,表哥急忙下炕,和前來幫忙的鄰居搭架子,搬水缸。

一切就緒,四五個壯年男人便開始抓豬。任憑多大的力量,這時候的豬,任何反抗都是徒勞。

殺豬的過程血腥而殘忍,聽著豬的嚎叫聲,母親坐在灶間,默默地抹眼淚,我躲在某個角落裡,偷偷地流淚,因為那養了一年的豬,是母親看著從十幾斤長到了二百多斤;因為那養了一年的豬,至少有一半的草料,是我爬山涉水拾回來的。忽然看到它的可憐,看到它的痛苦,心裡難免五味雜陳。

在表哥銀光閃閃的利刃下,一切都按部就班,沒有任何意外。當兩扇新鮮又幹淨的豬肉放在案板上時,表哥按照母親的吩咐,將多於一半的豬肉切成兩三寸寬、一兩尺長的長綹,用鹽淹上,淹到一定程度,掛在窯頂,一排排豬肉,恐怕是那個年代最誘人的財富。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它將是每頓臊子面裡最耀眼、最惹人口水的部分。

清洗豬下水的工作繁瑣又須細緻,一大盆豬下水,進過反覆搓、揉、捋、順,最後灌進經過表哥炮製的、和了蕎麥麵的豬血,盤成一盤,如同一條褐色的長龍,放進大鍋裡蒸。這時候,基本上到了傍晚,母親需要準備晚飯,晚飯也簡單,基本上是一鍋炒肉片,外加幾個素菜,不外乎豆腐、白菜、蘿蔔、土豆。當家家燈火時,我和姐拿著手電,挨家挨戶邀請鄰居鄰親前來品鮮。

如果說殺年豬拉開了過年的序幕,鄰居來品鮮,就著一年難得的飯菜,喝著農家自釀的燒酒,則拉開了過年坐夜的序幕。


(圖片來自網絡)

      

                 明天:《過年》


散文:殺年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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