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生事記檔案029
在一個行業膨脹的時候，熱錢都往這裡流動。而當這個行業開始走下坡路，一切都會截然不同。經濟寒冬裡，誰都變得謹慎，熱錢不再炙熱，而那些初生的創業夢想似乎成為了寒冬裡難以為繼的幼芽。
大企業尚且斷臂自保，那些不過四五個人的創業公司該怎麼度過這個漫長同日呢？
在寫下這些文字前的幾個小時，筆者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一個人力資源公司打過來的。筆者的同事A，在去年受到了外部公司的高薪聘請，前往一個互聯網公司工作。然而不知是何原因，這一年裡他換了三次工作。這一次筆者接到電話，就是A和我說，把我寫成了背景調查裡的證明人。
可以說在半個體制內提筆寫作的筆者，最近也受到了很多震動。比A晚幾天離職的B，也無法在那個所謂的高薪的高科技公司裡待下去，孤身一人前往深圳工作。而筆者的同學C好不容易進入一個互聯網大廠工作，前一天還在兢兢業業，後一天就收到一份整個部分裁員的郵件，崩潰痛苦。
凜冬已至。我們的老讀者估計記得之前我們寫過的新媒體大V—A姐，那是今年年初。筆者和她交談的時候，能感受到一些經濟情況的下行趨勢，而到了如今11月，這個形勢已經非常明顯。在這樣的環境下，作為初生的創業公司該怎麼辦呢？那些炙熱的創業夢想如何維繫？
小范的故事走進了筆者的視野。92年生人，畢業不過幾年。小范沒有光鮮亮麗的學歷背景，也沒有雄厚的家世。他開了一家廣告製作公司，卻硬是在這種環境中顯露頭角。小范的故事，或許能讓我們在一片黝黑裡看到一絲陽光。
“從事那些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事兒”
小范不是科班出生，他學習廣告學，雖然和影視行業有些搭邊，卻還差那麼一點意思。小范第一次接觸影視，是在大二的時候，一位廣電專業的學長找他拍片子。用小范的話說就是，從來沒想到那些細碎的鏡頭竟然能拼湊出那麼棒的一個故事，想一個化學實驗一樣，這也太神奇了吧！
邂逅總是這麼不經意。小范愛上了攝影，也愛上了剪輯。他自己搗鼓，也獲得了不少的學生攝影獎項。大三的時候，小范跟著學院裡的老師做項目。這是關於中國美院的一百名畫家的記錄。有個洋氣的說法，口述歷史。小范被這些光影裡的故事深深打動了，這個項目從大三到大四，再到小范畢業後一年，整整維持了三年。也正是因為這份痴迷，小范在畢業後並沒有找工作，而是一心一意完成這個項目，把快要消失的藝術給保存下來。
“我也去電視臺實習了兩個月，但這讓我很難受。”用小范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一個懶散慣了的人，被放進了條框裡，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佈。小范是個幸運的人，在很多同齡人都迷茫的時候，他已經看清了自己喜歡什麼厭惡什麼。雖說工資低到塵埃裡，但幸好小范也不是個追求物質生活的人。
做那些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事兒，至少在青春的歲月裡，找到自己適合什麼，這在未來的歲月裡顯得彌足珍貴。
在老師那裡做了三年，小范認識了不少圈子裡的人，他開始漸漸謀劃自己出來單幹。正巧，當時的一位同事也有此“野心”，兩人一拍即合，獨當一面。在決定“創業”的時候，這兩個人的工作室，甚至連一臺剪輯用的電腦都沒有。
從事影視行業，沒有電腦，說起來有些寒酸。但兩個畢業不過一年的毛頭小子，又有幾塊錢呢。小范工作室的第一個單子，來源於一位師哥。這位師哥聽說小范他們自己出來單幹了，支持性質地讓小范剪輯了當地一個地級市的品牌包裝片頭，不過20多秒，共計一萬元。小范拿到了8000元首付款，他們倆用這筆錢買了工作室的第一臺電腦。當然不可能是什麼蘋果之類的大牌，這筆錢只能買得起一臺主機，連顯示器都欠奉，但無論如何，第一筆生意就這麼出來了。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筆生意，之後的路開始慢慢順利了。不少朋友聽說了兩個人單幹的消息，陸陸續續地給他們一些活兒賺。這裡得提一下廣告公司的分包程序。一個大公司一般都喜歡整合出售自家的包裝策劃案，這個案子會交給一個有名有實力的大的廣告公司。大多數時候，這家廣告公司會把重頭的一些東西自己做好，保證整體品質，剩下的零散的活兒，會分給下級公司。同樣的，下級公司也會分包，給更下面的小公司。小范兩個人的工作室，相當於是在食物鏈的底端。就像是浮游生物一樣，靠一些水裡面的營養物質，開始度日。
“一杯咖啡一瓶啤酒，這就是創業？”
儘管做著食物鏈底端的活兒，在行業蒸蒸日上的時候，這樣的小公司也是有很多活兒可以做的。剛創業的那段時間，可以說是小范迄今為止最開心，最無憂的日子。兩個人，靠著一臺電腦，一個月就能接3-4萬元的活兒，他們的純利潤達到了百分之六七十。
您可能會問了，難道就沒有投入？估計除了人力和電費之外，還真沒有。小范他們拍攝，都用租賃設備，只靠電腦剪輯，頗有些“皮包公司”的意味。工作室開張一年之後，兩個人手上有了10萬塊錢的存款，毛頭小子開始追求新生活了，他們打算租個房子，真正擁有工作室。
小范所在地浙江杭州，人間天堂，自然景色宜人。他們的第一個工作室，在滿隴桂雨附近的四眼井，這裡風光旖旎，四季都是景色。一個月6000元左右的小辦公室，提供4個工位。每天，這個創業園還為他們提供了一杯咖啡和一瓶啤酒的福利。
在這樣的環境中工作，難免有些懈怠，所謂業精於勤荒於嘻，小范他們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工作室的問題：僅靠熟人介紹是無法做大公司的，必須要走出去。但這兩個人的工作室，走出去誰來幹活呢？
儘管當時的月收入不過2萬元左右，他們還是決定招聘。一位專門做剪輯，一位專職做策劃。這樣一來，兩個人就能脫手去談業務了，工作室麻雀雖小，五臟也全了。這裡不得不提一句，這兩位原始級別的員工中，有一位成為了小范之後的終身伴侶。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在景區辦公，每日裡曬著暖融融的太陽，和一群文人騷客做朋友，日子好過是好過，但卻不是創業的氛圍。加上每天景區的擁堵和限號也讓小范覺得頭大，創業一年半之後，小范決定搬公司。
其實對創業公司來說，圈子是非常重要的，特別是小范這樣的底部廣告公司，很多業務都是靠朋友之間口口相傳。畢竟創業初期的好口碑，是這些公司生存下來的最好辦法了。但在四眼井辦公，這種渠道變得非常狹窄，只能通過現有的朋友，對於創業公司的後續維繼來說，是非常艱難的。
百般思慮之下，小范決定結束四眼井的美好生活，把公司搬到幾十公里之外的夢想小鎮。杭州的夢想小鎮，被馬雲譽為最適合創業的地方，這裡有著數以千計和小范一樣的有夢青年。政府的支持，讓這裡的辦公室租金低廉，甚至是0租金。夢想小鎮位於杭州的餘杭區，這裡曾經是這片魚米之鄉的糧倉，如今是長三角的糧倉。小范把工作室搬到這裡，不僅能享受到更多政府的補貼，還能遇到不少同道中人，站在潮流的最前端，去看待這個時代。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殺出來的人是誰”
古有孟母三遷，如今小范也跟著走出了這一步。然而，更大的瓶頸在等待他們。在四眼井的時候，他通過朋友介紹的方式，每個月賺三四萬塊錢，已經沾沾自喜。如今來到了夢想小鎮，突然發現天地這麼寬廣，眼界寬闊的同時，胃口也變大了。小范的工作室，試著去投標拿下更大的項目。這對於一個這樣規模的工作室來說，無疑是一個暴風級的挑戰。剛開始的時候，工作室會認認真真做一個策劃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入一個比稿中，這樣往往會導致一番心血付諸東流。漸漸地，小范他們學聰明瞭，廣泛撒網，大概10個比稿項目中，只能進入2-3個進行招投標。
在招投標階段，更是你死我活的比拼，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殺出來的對手是誰，也不能那麼精準地去把握客戶的需求。就拿一個項目來說，小范他們志在必得，8分鐘的微電影，還需要配別的科普短片，是個不小的工作量，小范報價8萬元。哪裡知道最後中標的公司，報價3萬元。小范至今都想不明白，這家公司是如何壓價，把成本放在一個這麼低的位置。
小范從來不肯打價格戰。即使是小公司，他也保持自己的格調。漸漸的，他發現招投標這種路子不適合自己的小工作室，畢竟自家的利潤已經低到一定成程度，總不能靠打價格戰來維持生計吧。
把更多的精力從招投標中脫離出來，小范決定親自下場走商務路線。他不太再參與實際的操作，更多地去做“招商引資”的工作，通過擴大圈子來找到生意。這個辦法的好處就是，再也不用把那麼多精力放在招投標上，缺點就是：人情債難欠啊。
就拿最近讓小范心煩的一個項目來說，朋友介紹的，自己墊付來4萬元。但對方平臺收到作品後一直沒有付款，這樣的情況也沒辦法真正走上法律流程。
經濟寒冬來臨，小范明顯感覺到熱錢的流速不像以往那樣瘋狂，但小范並沒有因此寢食難安。他的工作室從最初的2個人，到如今的9個人，一年能做到200萬元的營業額。他們立足的資本，就在於不同的大公司的服務。只要項目一開始，那麼這位負責人絕對是24*7在線解決客戶需求。這樣百分百的好服務，也讓生意變得有一就有二。除了服務，小范公司還有個大公司無法比擬的“優點”，位於行業的底端。他們可以像浮游生物一樣，吸取更多營養，廣告可以做、童裝可以拍、高大上的宣傳片也不會漏。為了節省成本，他們工作室一直堅持租賃設備，風險就又少了一些。
在經濟寒冬安穩度日，這些處於產業鏈底端的公司，似乎沒那麼難熬。困擾小范的問題也有，譬如天花板。他的團隊9個人，全員出動一年賺200萬已經是到頭，再多也沒有力氣吞下了。小范考慮著，是不是要開始發展下游的執行公司了，就像是他師哥當年找到他，讓他做的那個1萬元片頭一樣，他也漸漸成長為了他的“師哥”。
“抓不到的風口，得自己判斷”
小范的公司真的不算大，甚至還稱不上一個公司，只能說是一個工作室。小范在與越來越多人交往的過程中，獲取來越來越多信息，這些信息是真是假需要這位領頭羊自己判斷。他的愛人，曾經的工作夥伴，在小范公司初具規模後離開公司謀取了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
他愛人所在的公司，依靠平臺2018年的流水是2個億，而今年卻面臨倒閉。相反的，小范的公司2018年也就百來萬營業額，今年竟然還有些成長空間。從這個例子裡是不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所謂的風口一直在變，得靠自己才能掌舵。
最後的最後，這位92年的小夥子，想告訴和他一起的同路人，同樣在謀生路上苦苦追尋的人一些事兒：
1、創業前的頂層設計必不可少，走一步看一步會把公司帶入死局
2、可以拍豬糞，也可以拍人工智能。路有很多條，看你願不願意走。
3、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記者手記】
轟轟烈烈的雙十一剛過，雖然每年的成交額都在增長，但經濟的寒冬來臨已經成為事實。謀生路上艱難，但願我們的故事能為你們提供一些思路，一些光亮。
濤哥的故事之後，很多人在後臺留言想要購買這條生產線。可惜筆者聯繫濤哥暫時無法出售。一塊豆腐尚且能創造億萬銷售，未來的路一定會越走越寬。請把你的故事在後臺留言告訴筆者，我們會傾聽，會分享。
這一路上，你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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