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村莊

懷念村莊

作者┃範會新


懷念村莊

我從懂事起就有一個夢想,長大後走出生我養我的小山村,去看外面的世界。


沒想到20年前離開小山村後,小山村卻常走進我的夢裡。隨著歲月的流逝,回到山村去,又成了我的另一個夢。


我夢中的小山村位於遼寧省北部瀋陽市法庫縣的一個小行政村,它的名字叫劉幫屯村,村莊很小,小得在地圖上很難找到它的位置。地處長白山山脈與陰山山脈餘脈交匯處的這個小村莊,是一個古樸而靜謐的村莊,也是一個美麗祥和的村莊。村莊不大,環村皆山,山巒疊嶂,山上叢林茂密,萬古常青的松樹、柏樹,力爭上游的白楊、杉樹,蓬勃向上的紅楓。風過叢林,樹葉颯颯作響,松濤陣陣。春天,山花爛漫,蜂蝶飛舞,眾鳥齊名,傳唱著和諧與希望。秋天,漫山紅葉,碩果累累,山核桃、榛子、山楂、野蘑菇等豐富的土特產哺育著故鄉的兒女。

在青山環繞的山谷間,有一個碩大的珍珠岩礦,是上世紀六十年代遼寧省地質勘探隊勘探出來的,由村子裡的村長會議後,選出頭腦精明的三個人,劉偉碧、趙德福、劉明山三人合夥承包了整個礦區,買了機械設備,大量開採珍珠岩,運往全國各地加工廠。我讀初中的時候,每天騎車從珍珠岩旁邊的那條路上經過,遠遠望去,一條直衝雲霄的大型機器,轟隆隆的傳送帶上晝夜不停地傳送從山上開採出來的珍珠岩礦石,再經過機械粉碎、篩分。一車一車的運出去,再換回兜裡的鈔票。在當時那個閉塞的年代,那個靠天吃飯的年月,故鄉的人們用勤勞和智慧滋養著一代代山村的兒女。


時光的小船悠然從容,風照舊在吹,水照舊在流,延續了多年的珍珠岩礦隨著時代的發展,頻繁地換了不同的老闆,有外地的,也有本村的。但機器的轟隆聲每天仍按時在大山裡響起。那些穿著工作服,戴著安全帽的工人依然堅守在大山的礦上,承載著日月星輝,守候著美麗的家園。後來,我每次從外地回家探親,經過那個珍珠岩礦,都會駐足良久,常常會勾起少年時的諸多回憶。


小村莊裡只有二百多戶人家,分前街、后街,兩街之間由一條小河隔開,河水是從山澗深處流淌而來的山泉水,再從寧靜的村莊緩緩流過,終年不息。河岸邊楊柳青青,淘氣的孩子們光著屁股跳進河裡嬉戲、玩耍,追著成群的白鵝、鴨子亂飛,嘎嘎聲響徹在村莊的上空。勤勞的村婦在河邊洗衣裳,槌衣聲、談笑聲隨波盪漾。小河水,從夏到冬,由水至冰,都溢滿了我們童年的快樂。

上百年來,村子裡的那條河水滋潤著故鄉的土地,哺育了故鄉的兒女,見證了小山村發展的風風雨雨。培育著父老鄉親勤勞儉樸、“開山化石,勵志圖新”的人文精神。 薄薄的輕霧升起在河面上,如炊煙裊裊,似輕紗飄飄。溫婉多情的河水靜靜地流淌,流過美麗的小山村,流過我恬靜的心房。


寧靜的小山村,每日清晨都被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喚醒。勤勞的主婦愉快地打開雞舍、羊圈,打開院門,折回屋內,生火做飯。不一會兒,一根根,上百根淡淡的,藍藍的炊煙裊裊上升,在鮮乳似的村子上空飄飄悠悠,一縷縷白色纏繞在家家戶戶的房頂,柔柔和和的太陽撲在田野裡,撲在農戶的院子裡。門口白羊樹杈上窩裡的喜鵲、屋簷下築巢的燕子,拍打著翅膀盤旋在場院的上空,鳥鳴、雞叫、犬吠、羊咩此起彼伏,小山村從甜夢中醒來。塵世尋常的日子,又掀開新的一頁。

秋收後,玉米、大豆、高粱、小麥一車一車的拉回家,似乎是一夜之間,一座一座金黃的小山在各家各戶的場院兒裡拔地而起。月光下,蛙聲陣陣,螢火蟲翩翩起舞。場院兒裡,人聲鼎沸,笑語聲聲,家家戶戶都在趕著剝玉米,收穫著豐收的喜悅。在這片土地上,故鄉的祖祖輩輩默默地勞作、繁衍,生生不息。淳樸善良的父老鄉親執著地堅守著小山村,守望著故鄉。


冬天,臘月的第一場雪落在院子裡。家家戶戶就要升火了,紅彤彤的火爐裡柴火劈啪作響,火爐上烤熟的紅薯、焦香的花生味瀰漫在小屋內,誘惑著孩子們的味蕾,他們伸出小手哈著氣搶奪著火爐上的美味。大娘、大媽們盤腿坐在熱乎乎的炕上一邊聊著天,一邊納鞋底。嘴裡叼著長長的旱菸袋,吸一下,吐出一口幽幽的青煙,孩子試圖用手去抓,大人呵呵地笑。外面大雪紛飛,屋內暖氣融融,這是鄉村裡最美好的慢時光......


有人說,人不再年輕的標誌,就是愛回憶往事。二十年的漂泊生活,二十年的風雨人生,如今人到中年,生活在鋼筋混凝土的城市裡,卻總是懷念故鄉,懷念生我養我的小山村。那是根子裡的血與水。是故土和鄉愁,是父母和老屋,是河水和田地,是往事和理解,是終將老去的我們,在夢中緊緊地擁抱著,再也回不去的自己。

懷念村莊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