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相信爱情的人,就会遇见爱情。
我一直觉得,我与管建的相遇是上天注定。
是个花融日暖的三月。车水马龙的清晨,于一个十字路口,我遇上了他。
我起床晚了,一路小跑着过马路打车,慌张之际,差点儿撞到一辆车上。当时我的腿与他的车,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那是一辆宝蓝色的天籁。他自降下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对我说:“看你这么急,上班要迟到了吧?要不,我送你一程。”
我上了他的车。
下班的时候,偏偏大雨,打不到车,我站在路边淋着雨,又遇上了他。
“上车吧,正好顺路,再送你一程吧。”
晚上,临上床前我发现手机不见了,就用家里电话打自己的手机。接通时,是他的声音,他说我把手机落在了副驾驶座上,然后马上给我送了过来。
后来我曾几次追问过他,那天下午的第二次相遇,到底是他特地来找我,还是真像他说的,只是恰好又遇上了?
他却反问,“那么说,你是有意把手机落在我车座上了?”
据说,一天之内与同一个人遇上三次,就是有缘了。
我清楚地记得,遇见他的那一天,星座测试说,我的桃花指数是五颗星。
02
管建不相信星座,却痴迷于一种单双号的游戏。
我们在一起时,他总带着我做一个幼稚的游戏:赌车牌。
单号去吃西餐,双号去吃中餐。单号去看电影,双号去K歌。
我问:“你为什么会对这种简单的游戏乐此不疲?”
他说,人生有许多事情,其实根本无所谓对错,需要选择,仅仅是因为鱼与熊掌,我们只能得一个。
习惯是会传染的,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了这样的游戏。
他不约我的时候,我就站在窗口看着大街上的汽车赌车牌:单号就去健身房,双号就去逛商场;单号就穿牛仔,双号就穿套装;单号吃泡面,双号就叫外卖......
都说恋爱会使一个人的智商降低,我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管建?
03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管建是有妻子的,还是个空姐。但我还是管不住自己,总是想见他,总是想与他在一起。
那一阵子,他与妻子的感情正处在低潮期,烦闷的时候,就约了我,开车去郊外散心。
他说在妻子的手机上看到了言语暧昧的短信,说自己可能会离婚。我安静地听着,却在的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爱情会不会和这个男人有关。
他说我是他的救生圈,我笑着反问:“怎么,我只是个救生圈吗?现在的救生圈大都是用轮胎做的,我还以为,我是你车后备箱里的那一只备胎呢。”
他一愣,陷入沉默。我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就低了头,摆弄起车上的音响。
突然他说:“要是对面来的第一辆车是单号,咱们就做个普通的朋友,要是双号......”
然后,他就吻了下来。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我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的吻,还有他,和他的并不完整的爱情。
04
管建捧着我的脸说,陶陶,这是注定的缘分,从初初相遇的那个早上,早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
管建还说,早一秒,晚一秒,他都遇不上我。
就像只有我的姓与他的姓连在一起,才能组成一只“陶罐”。
陶罐里盛着的爱,像水,在初夏的阳光下漾出一圈圈涟漪,我觉得自己是一尾鱼,终于找到了幸福。
此后,每逢单日,他就留宿在我的单身公寓。而我也从此,爱上了单号的数字。
我的屋子里渐渐多了男人用品,从他的牙刷到剃须刀,从42码的拖鞋,到一件能裹进两个人的男式睡袍,还有一个能打破脑袋的烟灰缸。
牙刷与剃须刀放在洗手间,拖鞋摆在门口,睡袍挂在衣柜,烟灰缸就放在床头。
有一次他抽着事后烟,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人想进屋劫你的色,你就用这个烟缸,朝他的脑袋上招呼。”
可是一直没有人来劫色,我怕烟缸寂寞,也学了管建的样子开始抽烟。
开始的时候,我被他留下的555烟呛得直流眼泪,后来习惯了,就一支接一支,把孤单与幻想,一起在指间燃烧成灰烬,直到没有眼泪。
05
想一起去桂林旅行,却因为管建没有时间,两个人只能相约着看一场电影了事。
电影开场还早,我就拖了他去逛商场。我看中了一条GUCCI的方巾,拿过来在脖子上系了问管建,“好不好看?”
一旁的售卖小姐直说漂亮,简直像个空姐。管建却笑得有些勉强,“好看是好看,只是现在天这么热,还是等到天凉了时再买吧。”
一瞬间,我的笑容也有些讪讪的,我想起来,管建的妻子,才是个真正的空姐。
我忽然觉得很累,同他谈恋爱,自己一直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完整的属于过我。
他能给我的,永远是一份拿不到阳光下的感情,与他的交往,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地雷。
离开商场时,两个人都有些怏怏的,一场电影看得兴味索然,连晚饭也没有一起吃,就早早地散了。
隔了一个星期再见时,管建拿出一条施华洛士奇的项链送给我,我不是不开心,但那条链子,我也就只戴过那么一次。
并不是项链不好,只是项链与方巾一样,都是脖子上的饰物,都会让我想起他的妻子,那个我从来没见过面的空姐。
06
一个月后,管建说,他的妻子怀孕了。离婚的事情他开不了口。
他说他是个男人,他得担待,不能在这个时候提离婚。
这不是个好消息,管建是在犹豫了好久之后,才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但我听后并没有哭闹,反而很体谅地对他说,“你是个好男人,这不能怪你。”
我的善解人意与大度,很让管建感动,是夜,他极尽温柔,似乎想把心里的亏欠全部用身体偿还,而我也极尽缠绵。
次日清晨,一夜透支之后的管建还在酣睡时,我却早早地去了医院。
我,也怀孕了,但我却不想让管建知道这件事。
当管建告诉我,他要对妻子有所担待时,我已经明白,无论这个男人对自己是多么情深义重,他却仍是他的妻子的男人,他的担待从来都与我无关。
那一刻,我即已决定,我要我的悲伤从此与他无关。
走出医院,有点儿痛,也有点儿空落落的感觉,但却不是悲伤。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一尾可以被豢养的金鱼,而是一只正在长大的鲸鱼,那个小小的关于爱情的陶罐,已经盛不下自己的幸福了。
07
身体恢复后,我一个人踏上了去桂林的旅途。
桂林很美,像画,像梦,是情侣的天堂,对单身者来说,所有的美景却都是凄凉。
回程的飞机上,我遇上了郝静。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那天,能在一万米的高空偶然遇上,我们都觉得这是天意,就约了周末逛街叙叙旧。
逛街逛到腿肚子抽筋的时候,我提议找个地方坐坐。
郝静看了看商场扶梯旁边的标志说:“二楼是星巴克,咱们去喝杯卡布其诺吧?”
我却不想去二楼:“就在一楼吧,现在正是必胜客的下午茶时间,这里也有咖啡喝的。”
争执的结果是,我们走进了街对面的肯德基。
08
郝静要了一份2号套餐,我要了一份1号套餐,然后选了靠窗的长条桌并肩坐下来,边吃边看外面的街景。
郝静是个空姐,她说她喜欢双号,是因为老严。老严是她的老公,我和她在一起的半天里,她至少提了八百遍“老严”。亲热到肉麻,肉麻得让人嫉妒。
郝静说老严是个忙人,只有双号的日子才在家陪她,为了能和老严多在一起,她不得不常和同事换班,尽量只在单号的日子飞。
“不过,最近他呆在家里时间终于多起来了。”郝静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可能是因为我怀孕了的缘故吧。”
郝静的话让我心里一动,想起了管建——那个一直只肯在单日陪自己的男人。
虽然管建和老严并不是同一个人,但那又有什么分别呢?说到底,他们都是别的女人的丈夫。
他们的心里可能会装着好几个女人,但最后,却一定会回归到,那个叫做妻子的女人的身边。
像自己这样的女人,永远只能是他们寂寞时的救生圈,是他们汽车后备箱里的备用轮胎。
一直以来,我都视单号为自己的幸运数字,但是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无论单号还是双号,都不过是一个数字,我与管建之间所经历的,也不过是一场关于数字的游戏。
离开肯德基后,我第一时间去了电讯大楼,换了一个新手机号。
有些老同学是用来回忆的,并不适合常常见面。我不想让郝静再找到自己,逼着自己又一次面对那种关于单号与双号的选择。
09
虽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说分手,总是有些煞风景,但我还是执拗地,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做出一个抉择。
我对管建说,我们再赌一次吧,如果对面过来的第一辆车是双号,我就这样跟你一辈子,不要名,不要份,不管这样的一辈子有多难,我也从此不再向你抱怨半个字。
但是,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对面就驶来了一辆单号的车。
于是,就这样简单的,分手。
从郊外到城区,我走了两个多小时,他开着车,跟了两个多小时。
一路上,每遇到一辆双号的车,我的心就会疼一次,为什么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这么多的双号车,竟没有一辆从自己的眼前开过?
要是早一秒,或是晚一秒再作出决定,结果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他,终于不再跟着我了。在一个禁止机动车辆左转的路口,我向左,走向了回家的路,他向右,也走向了回家的路。
10
那天夜里,月凉如水,平铺了一地的寂寞,我把自己裹在一件宽大的男式睡袍里发呆。
有555香烟的味道,是他最后的气息残留,有点儿温暖,有点儿暧昧,还有一点儿伤感。
这样的夜晚和以前的许多次,似乎并没有不同,但我知道,当过往的等待变成如今的回忆时,曾经的希望也就变成了绝望。
人到绝望时也就坦然了,我并不后悔这样的结果,我只是很遗憾,为什么偏偏是个大晴天,而不是个雨天呢?
要是下雨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人看到,我流着眼泪穿越了大半个城市。
(本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只做事件陈述,不做道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