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全男班假期

阿根廷同志电影《跆拳道》(Taekwondo, 2016)

盛夏,乡间,一所大房子,清一色的全男班,光阴一帧一帧流走的夏日假期……

《跆拳道》延续了《夏威夷》明媚清新的风格,马可·伯格依旧玩转暧昧情愫,这一次请来了全男班,满屏男性荷尔蒙。这些男人大抵都是旧相识,也多是异性恋,聊性,聊爱情,聊关系,聊过去,聊未来,戏水,桑拿,游泳,足球,午睡,美食,酒精,大麻……这里绿树成荫,这里雨夜清凉,这里阳光明媚,这里静谧幽深。数不清的聊天,数不清的聚餐,数不清闲情逸致……这一切就是为了展演两个男人之间的彼此试探,猜测,等待,煎熬。最后费尔和吉尔曼终于突破了暧昧,表达了爱情:我能吻你吗?

吉尔曼(左)与费尔(右)

这部电影的主题很特殊,它讲述了男性情谊向同性爱情的界限的突破。同性恋感情的难度在于,在异性恋中间,同性恋似乎并不可言说,他们首先对彼此生发出好感,再需要试探彼此的性向,小心翼翼地捕捉对方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情愫,再彼此试探感情,最后确定关系。电影几乎无事的情节和琐碎的闲聊,一帧帧生动的画面,一张张裸露性感的肉体,全都在为爱情的上演打着底稿,做着背景。


一幅幅的春光乍泄的男色风情画面,只是在讲述肉体无界限的情形下,性向与爱情的有界限而已。

费尔带来了一个朋友吉尔曼到他的大房子度假。吉尔曼是同性恋。影片开头再以吉尔曼这个陌生视角打量这个全男班,就像我们这些观影的受众一样好奇,更加好奇的是,全男班的性感男人们原来并不全是同性恋。可是,弄得这么春光乍泄的,是想憋死谁吗?

接下来,影片交代出吉尔曼也是同性恋。菲尔曾经和Leo发生过同性性关系。菲尔半开玩笑说,那时候他是双性恋,现在他的性向已经明朗,是同性恋了。吉尔曼喜欢费尔,费尔也间接给出了吉尔曼继续下去的信息。我们很容易猜到他们两个才是牵动电影主线索的人物。

在男性世界里,肉体的无界限是通往暧昧的,但是,性向和爱情,界限明朗,像海报宣传中的那道显赫的白线条。暧昧表达着欲望,跟爱情没有任何关系。电影在漫长的100多分钟里,不断地试图挖掘男人世界(包括异性恋和同性恋)中的暧昧、欲望和情感的界限。给吉尔曼送来大麻的朋友塞巴说:看到这群性感帅哥快让我死过去了!他说他愿意跟这里的任何一个帅哥发生性关系。塞巴和吉尔曼是来自同性恋圈子的,但是在这个混杂了同性恋和异性恋男人的大房子中,暧昧可以有,欲望受到了限制。爱情更是不可能。Leo的角色存在,说明了这个道理。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公开承认自己性倾向的人,却对费尔或吉尔曼有着欲望的注视。Leo对吉尔曼说:费尔有一个分手了的女朋友,至今仍对她身怀爱意。Leo的话证明是谎言,他只是想阻挠费尔与吉尔曼关系的生成。爱情的表达是充满煎熬的,即使在同性向的人之间。Leo爱上了同性,嫉妒证明了爱情的存在,但他没有表达爱情。他的失败像个隐喻。那群直男(包括Leo)都走了,费尔和吉尔曼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情感上的煎熬,他们最终才突破了暧昧和欲望的桎梏,表达了爱意。整部电影才呈现出了突破界限的美妙的高潮。

在费尔与吉尔曼这段漫长的同性间试探与煎熬的情感中,异性恋欲望却匆忙而无度:有三对异性恋完成了欲望的满足和关系的完成:有一个男人在跟这里打扫房间的女家政员瞬间决定在一起;有一对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有一对在彼此都有女友并决定同居的前提下,出轨;还有一个,女友终于忍受不住猜忌,找上门来。异性恋是很容易做到欲望满足和关系的构建,不管它们是仓促的、偶然的、不严肃的,抑或是功能性的。这些异性恋之间的性和关系,对应着那一对同性恋者之间的感情。

费尔和吉尔曼判断了对方的性向,判断了对方的爱意,等啊等,最终等来了一句话:我可以吻你吗?只是一个吻,镜头中还只是一个暧昧的剪影。

阿根廷同志电影导演马克·伯格(Marco Berger)的电影主题往往跟暧昧有关。Plan B就开始关注性向的界限,讲述了一个直男勾引前女友的男友,结果直男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夏威夷》讲述了多年不见的儿时好友的暧昧情愫和微妙关系;《缺席》更是一名体育老师受到男学生的勾引后,内心产生的一段难以抑制的微妙同性恋体验,而后又失去的暧昧情感。《跆拳道》同样是让同性恋情愫在具有春光乍泄般的男色风情画中慢慢开启其神秘的特质,既有肉体上的激活,又有情感上的酝酿,又有心灵间的沟通,这一切都化作了时间,慢慢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