簸 箕 緣
五 場 民 俗 劇
時 間: 堯舜時期
地 點: 冀州洪洞歷山
人 物: 韓 氏,46歲,虞舜繼母
姚重華(虞舜),30歲
伊放勳(堯王),91歲
韓 民,虞舜舅,43歲
皋 陶,大臣,35歲
壯漢甲乙丙丁,娥皇女英,羊獬村鑼鼓隊
青年甲乙丙丁,六位村姑,韓家莊鑼鼓隊
場 次:
序 幕 賣 簸 箕
第一場 借 簸 箕
第二場 編 簸 箕
第三場 訪 簸 箕
第四場 封 簸 箕
第五場 賠 簸 箕
[雄雞報曉,韓家莊黎明。
[黑褲白褲腰、紅褲帶、白汗褂、光頭纏柳條的一隊漢子,挑著齊肩高的兩垛簸箕,下溝爬坡上到平路。扁擔閃閃似雁飛,扁擔吱吱似雁鳴,一會兒擺成個"人"字,一會兒擺成個“一”字,忽然停下來,拿下褲帶上別的汗巾,擦一把汗,揚手高喊:賣簸箕——了!
[隊伍定格,燈光轉暗。底幕上出現一黃一黑兩頭牛,對望上方,上方是一張柳編簸箕,纏一條紅綢。
幕後歌聲起——
簸箕簸箕柳條編,
編出花兒帶蔓蔓。
編成鑼鼓咚咚鏘,
熱鬧最數三月三。
簸箕簸箕柳條編,
編出花兒帶蔓蔓,
編出一片好江山,
捎帶一門好姻緣。
[燈光漸暗。序幕終]
第一場 借簸箕
[春天。
[歷山。柳綠桃紅,梯田層層,六壯漢荷犁揮鞭舞上。
六壯漢(唱)
日出而作,快作快作快作!
日落而息,慢息慢息慢息!
鑿井而飲,暢飲暢飲暢飲!
耕田而食,節食節食節食!
[三聲響鞭後,虞舜耕地上。牛停他鞭,再停再鞭。牛吼牛叫,他亦嘆氣。
虞 舜(唱)
善牛耕田用盡力,
呼哧呼哧喘粗氣。
不忍鞭打不忍驅,
不鞭不驅不挪蹄。
沒辦法,沒主意。
不走鞭打是常理,
單講人理欠牛理,
將心比心人拉犁,
喘氣就給一牛蹄。
人可服,人可依?
[舜坐下,扯青草喂牛。
虞 舜(唱)
耕牛累耕牛苦有口難講,
就如同受苦人受苦一樣。
六歲上我母親染病身亡,
吃與穿冷與暖全仗後孃。
後孃她刀子嘴豆腐心腸,
擔惡名背黑鍋實實冤枉。
後孃親孃家是韓家莊上,
為方便從諸馮遷到這廂。
曾下河蕩輕舟捕魚撒網,
曾進山彎硬弓伏虎擒象。
驅耕牛卻難有妙器良方。
[舜隨手擊了一下木犁,牛忽的前行。似有感悟,牛停他擊,再停再擊,再停不擊。撫摸犁杖,不忍鞭牛,不忍擊犁。思忖片刻,似有新招。拴好牛,笑奔下場。
[韓氏提柳箢揮木鏟上。
韓 氏(唱)
桃花瘦,梨花胖,
瘦瘦胖胖不頂糧。
眼飽腸飢兩腿軟,
肚裡沒食心發慌。
韓氏提箢剜野菜,
半菜半糧渡春荒。
白蒿白,白絨絨,
苦菜綠,綠旺旺,
念念菜,耙齒樣,
麥蘭菜,勺勺狀。
拾到箢裡就是菜,
拌到面裡就是糧。
巧媳婦難作無來飯,
今日下鍋有了指望。
韓 氏 牛臥著,犁杵著,人在哪兒偷 偷歇著 ?
[韓氏拿野菜喂牛,牛一口她一口,牛一口她一口。四處尋舜。壯漢甲乙挑柴捆上,發現韓氏耳語徉跑。
韓 氏 日慌賊,狼攆哩?
壯漢甲 老虎,老虎……
韓 氏 老虎,老虎?
壯漢乙 母的,母的……
[韓氏追趕,壯漢丟下柴捆跑下。
[虞舜拿一簸箕上。
虞 舜(唱)
小簸箕它竟是神器寶具,
化解我心糾結耕地難題。
[舜發現柳箢,柴捆,遠遠看見韓氏追趕壯漢返回,將簸箕藏在身後。韓氏氣沖沖覆上。
韓 氏(唱)
這就是牆倒眾人推,
我怎能低頭任人欺!
虞 舜 母親。
韓 氏 你,牛臥著,犁杵著,你鑽哪窟窿裡挺著?
虞 舜 我回家裡——
韓 氏 回家裡耕地?
虞 舜 回家拿簸箕。
韓 氏 拿簸箕?
虞 舜 掛到犁杖上——
韓 氏 掛到犁杖上賣簸箕?
虞 舜(唱)
用簸箕事情急也要稟娘,
廚裡尋倉裡找娘在這廂。
韓 氏(唱)
不管這裡和哪裡,
偷了簸箕胡耍哩。
虞 舜(唱)
耕地耕地豈能耍,
借用簸箕將牛打。
韓 氏(唱)
要的鞭子獻爺爺(ya)?
你也學會誑後媽!
韓 氏 我回家就要簸菜哩端面哩晾米哩。
[韓氏奪過簸箕氣憤下場。
[壯漢甲乙覆上。
壯漢甲 雲裡的日頭,門裡的風。
壯漢乙 蠍子尾巴兒,後孃的心。
[虞舜追韓氏,韓氏覆上,將圍裙解開,拿出一白饅頭塞到舜手裡。轉身欲下,又回頭從圍裙裡取出一個饅頭,一分為二送到壯漢甲乙手裡。]
幕後合唱:
雲裡的日頭,門裡的風,蠍子尾巴,後孃的心。
[舜雙手捧饅頭,淚下。壯漢甲乙亦悟然。
[第一場終]
第二場 編簸箕
[前場次日。北風呼,大雪飄。韓家莊,韓家窨。韓民頂笸籮,四青年頂簸箕上
韓 民(唱)
桃花雪羊毛團鋪天蓋地,
四青年(唱)
鋪天蓋地,鋪天蓋地。
四青年(唱)
快下窨裡,快下窨裡。
韓 民(唱)
昨夜的圓笸籮剎尾纏起,
四青年(唱)
剎尾剎尾,纏起纏起。
韓 民(唱)
泡新柳擰新繩再編簸箕,
四青年(唱)
學編簸箕,學編簸箕。
[四青年纏好笸籮送韓民檢驗。
青年甲 師傅。
韓 民 削平接茬。
青年乙 師傅。
韓 民 鏟淨繩頭。
青年丙 師傅。
韓 民 拿柳錐(ZU),柳線藏尾
青年丁 師傅。
韓 民 邊幫兒頂頂。
[韓民拿著柳條等新材料,坐一小柳凳上,開始編新簸箕,四青年圍觀學習,邊看邊記。四青年(唱)
柳條兒,不硬不軟,
麻繩兒,不粗不單,
巧手兒,不慌不忙,
眨眼間,白雲一片。
看師傅,慈目善眼,
雲端裡,一位柳仙。
韓 民(唱)
下雲頭,窨裡一站,
徒弟們,好編快編。
[四青年學編簸箕,韓民端一節柳木,拿大鐮掀舌頭板板。
[韓氏提柳箢頂一舊簸箕上。
韓 氏(唱)
昨日裡花紅柳綠豔陽天,
今早起風嚎雪狂羊毛團。
三月三桃花雪也算稀罕,
有急事回孃家偏偏碰見。
常言道謀事在人成在天,
老天爺派善雪助我解難。
[韓氏滑倒。自我解嘲。
韓 氏 尚晃愛燒包,發噪連倒灶。昨日一發火,熬下焦糊糊。個自熬下個自喝,歪倒炕上睡不著,翻過來翻過去,翻過來翻過去,急的那死公雞不叫明。天明回孃家,要張簸箕,叫舜兒掛上犁把敲去敲去,也許能敲出個善名聲,敲來個好媳婦,開個花兒扯個蔓兒,咱窮光景粘著翻個點兒……
韓 氏(唱)
舊簸箕,頭上舉,
一舉兩得討便宜,
一碼是遮雪擋雨,
一碼是拋石頭砸玉。
[又幾乎滑倒。
韓 氏 滑了兩跤倒到了。
韓 氏 掀蓋往窨下望。
韓 氏 弟弟在哩,老天爺!
[韓氏下到窨裡,眾只顧幹活沒發現她。
韓 氏 嗨!親戚來了!
韓 民 姐姐。
四青年 姑姑。
韓 民 羊毛團也擋不住你?
韓 氏 下刀子也擋不住回孃家。
韓 民 有急事?好事……
韓 氏(唱)
話裡有話不點透,
韓 民(唱)
點透怕姐臉上羞。
四青年(唱)
悶葫蘆裝的什麼油?
韓 氏(唱)
那醜事莫非它跑我前頭?
韓 民(唱)
昨夜裡便知曉前前後後。
四青年(唱)
扳倒葫蘆灑了油。
韓 民(唱)
懶牛不走鞭子抽,
韓 氏(唱)
天生捱打牛骨頭。
四青年(唱)
牛啊牛,牛啊牛。
韓 民(唱)
有人偏不鞭子抽,
韓 氏(唱)
偷我簸箕掛犁頭。
四青年(唱)
你就吵,你就吼。
韓 氏(唱)
敲壞簸箕我燒手。
這一張舊簸箕補補修修,
修好了由他敲管飽管夠。
四青年(唱)
葫蘆油,好香油。
韓 氏 咱人糊塗,心不糊塗。
韓 民 姐姐,刀子嘴可不敢再磨了,自家人慣了不在乎,外甥重華孝順。韓 氏 蠍子尾巴。
韓 民 倒也不胡蜇人。姐姐,我給娃編一張?
韓 氏 修修這就行,反正是敲的叫牛聽哩。叫個什麼對牛聽琴?
青年甲 對牛彈琴。
韓 民 姐姐把弟當成"哞"了。還不知道你是拋石頭砸玉。
青年乙 拋石引玉。
韓 氏 都是一澗裡的石頭。
韓 民(唱)
舊簸箕修好後另作它用,
編一張新簸箕定點專供。
韓 氏(唱)
柳條兒要壯,
韓 民 (唱)
麻繩兒要粗,
四青年(唱)
舌頭板板要加厚。
韓 氏(唱)
編的密,
韓 民(唱)
風不透。
韓 氏(唱)
編的稠,
韓 民(唱)
水不漏。
青年甲(唱)
掂一掂,
青年乙(唱)
心思足夠,
青年丙(唱)
敲一敲,
青年丁(唱)
牛牛牛牛!
[眾人忙編,韓氏左右一看,撈一擰車擰麻繩。
韓 氏(唱)
袖手旁觀難為情,
驢啃脖子工辮工。
[虞舜披簑衣,扛木銑上。
虞 舜(唱)
昨日裡為簸箕惹娘生氣,
今早起不見娘心裡著急。
莫非是回孃家解悶消氣?
風雪大擔心她滑到溝裡。
披簑衣扛木銑急追直起,
雪地裡果然見有人蹤跡,
下陡坡翻深溝跟蹤追跡。
[舜來到窨前,掀蓋兒一看
高懸的一顆心跌到肚裡。
向舅舅討簸箕才又想起。
虞 舜 母親 在當面更好開口。
[舜向二老禮畢,又向青年致意。]
韓 民 重華,這雪天雪地,你母親來了你也來了,有急事?
虞 舜 也不甚急,母親,我向舅舅討要一張簸箕,可行?
韓 氏 好值錢的貨。他敢不給。
韓 民 可不敢,可不敢。這一張行不行?
虞 舜 是張就行,謝過舅舅。
韓 民 欲說什麼,韓氏制止。
韓 民 再沒別的事?
虞 舜 沒,沒了。
韓 民 從舜簑衣裡抽出一右襟大黑褂。
韓 民 這是啥?
虞 舜 母親的——(給韓氏披上)母親,咱回吧!
韓 氏 回。不回的還隔宿呀。
[韓氏把柳箢拿過送韓民,韓民一眊,拿出蛇饅頭給四青年一人一個,又遞給舜一個,舜謝絕。
韓 氏 拿著!咱的油咱的面,你舅舅是借花兒一一
青年乙 借花獻神。
韓 民 蠍子尾巴又胡蜇人哩。
[四青年拿起簸箕敲鬧。
幕後合唱:
雲裡的日頭,門裡的風,
蠍子尾巴兒,後孃的心。
[第二場終]
第三場 訪簸箕
[前場七日後。歷山。六村姑提柳箢舞上。
六村姑(唱)
媯水河,歷山岡,
水秀山青好風光。
農家姑娘釆桑忙,
養蠶織絲做嫁裝。
[望見虞舜耕田上,戲鬧下場
虞 舜(唱)
小簸箕懸犁杖隨步蕩揚,
木槌擊神器響泥土翻浪。
善牛兒它也知感恩謝良,
邁步穩揚蹄急又是一趟。
[停犁,拿下簸箕端詳
這一張小簸箕不同尋常,
繩兒粗柳兒粗堅挺雄壯,
摸一摸舌頭厚難磨難撞,
敲一敲別有韻不同凡響,
量一量量出娘寬的胸懷,
掂一掂掂出娘愛的份量。
虞 舜 母親啊!不是親孃勝似親孃。不得乎親不可以為子,不順乎親不可以為人也……
[又掛簸箕於犁把上,木槌擊簸,又開始犁田
虞 舜(吟)
擊此簸箕,驅彼耕牛,
種田歷山,四海俱有。
[虞舜下。堯王、皋陶上
堯 王(唱) 為訪賢屢碰壁坎坷崎嶇,
皋 陶(唱) 再涉水攀歷山披荊斬棘。
堯 王(唱) 好一處盤山田似階似梯,
皋 陶(唱) 一層黃一層綠錦繡壯麗。
堯 王(唱) 近松林百鳥鳴鶴翔鳳儀,
皋 陶(唱) 遠草坡白羊群似雲緩移。
堯 王(唱) 祥靈地必人傑善治善理,
皋 陶(唱) 那田裡有壯漢驅牛耕地。
堯 王(唱) 犁杖上卻為何懸張簸箕?
皋 陶(唱) 走幾步敲一下著實好奇。
堯 王(唱) 兩耕牛齊賣力步穩蹄急。
皋 陶(唱) 此情趣耐尋味刨根問底。
堯 王 皋陶賢臣,上前問來。
[壯漢甲乙拿簸箕扛犁上
皋 陶 打擾了。敢問二位壯漢,可是去犁地?
壯漢甲 正是。
皋 陶 犁地帶簸箕何干?
壯漢乙 (指遠處舜)種莊稼沒有啥,人家作啥咱作啥。學他。
[皋陶與堯王對望,又要問時壯漢甲乙下場,正失望時,壯漢丙丁拿簸箕扛犁上場。
皋 陶 敢問兩位鄉親,拿簸箕也是學他不是?
壯漢丙 正是。都是。
皋 陶 敢問那位後生尊姓大名?
壯漢丁 姓姚,大名重華,姚重華。
壯漢丙 先生,不認識他?
皋 陶 點點頭又搖搖頭。壯漢丙丁點點頭又搖搖頭迷茫下。
堯 王 踏破雲鞋無覓處,
皋 陶 得來卻也費工夫。
堯、皋 姚重華,虞舜者矣!
皋 陶 見虞舜犁地過來,上前打揖。舜喝牛停,還禮。
皋 陶 這位後生,敢問這犁杖上懸掛簸箕何用?
虞 舜 回先生,牛耕田很辛苦,耕來五穀供我食,不忍鞭。不得已時一鞭,不是黑牛吼,就是黃牛嗔。我擊這簸箕似鞭牛,彼此以為鞭對方,不用揚鞭齊奮蹄。
皋 陶 善哉。充滿仁慈,不乏智慧。
堯 王 待牛尚且慈悲為懷,牧民定能愛民如子。
皋 陶 敢問鄉賢,你多災多難,可是情真?
虞 舜 這位先生,可知不才俗名矣?
皋 陶 父母弟妹共你五口,原籍諸馮,遷到歷山,你姓姚名重華,是也不是?
虞 舜 正是匹夫。先生說災問難,本人確有感受,災難倒可歷練人等。
堯 王 相傳父母百般虐待,你仍奉養不倦,何也?
虞 舜 這位長老,相傳多有不實,請一睹此件,便是證明。我母親風雪天不顧坡陡路滑,從我舅舅窨裡討要送我。
皋 陶 堯王一一看過掂過。
堯 王 倒也可見一斑。只是……
虞 舜 只是晚輩盡心盡力,尚未達到父母盡意。還有距離,仍須努力。不得乎親不可以為子,不順乎親不可以為人也!敢問長老,何方仙翁賢達?
皋 陶 當今聖上,堯王。
虞 舜 大王駕到,不勝驚詫(跪拜)
堯 王 快快平身。
虞 舜(唱) 適才間多輕狂冒犯大王,
堯 王(唱) 據實告依理講舉止端莊。
皋 陶(唱) 聽王言觀王色似有主張。
王此行訪賢良託國安邦,
堯 王(唱) 孝德厚彗過人重任擔當。
虞 舜(唱) 德孝薄才學淺豈敢妄想。
皋 陶(唱) 王聖裁遵旨行不可罔上。
堯 王(唱) 三日內再詳議都城平陽。
虞 舜(唱) 且容我稟父母再作商量。
皋 陶 姚重華,遵旨照辦,不得有誤!
虞 舜 是。
皋 陶 下去吧,再犁一趟。
虞 舜 是(犁地下)。
堯 王(唱) 他相貌堂堂氣宇不凡,
我兩女一嫁再作考驗。
堯 王 皋陶聽旨:婚事慎辦,瞞著韓氏。
皋 陶 為臣遵旨,瞞著韓氏。
幕後合唱:雲裡的日頭,門裡的風,
蠍子尾巴兒,後孃的心。
[第三場終]
第四場 封簸箕
[前場一年後。歷山。
[八卦旗如林,喜字鮮豔。
壯漢丙丁抬一甑上,甑壁上寫有"蒸飯"二字。六村姑端盤盛蒸飯舞。
六村姑(唱)
一個女婿倆新娘,
金枝玉葉配牛郎,
歷山自古多佳話,
今朝又演鳳求凰。
[六村姑舞下。韓氏端簸箕上
韓 氏(唱)
蒸飯臊子面只管往上端。
軟米怕不足,趁早再碾點。
[皋陶發現韓氏,一怔。壯漢甲乙上場,爬上碾槓幫推。
皋 陶 我說韓氏,米麵綽綽有餘。
韓 氏 親戚來了咱喜歡,親戚三碗咱四碗。
[韓氏端米下。韓民同徒弟等扛著簸箕笸籮上。
壯漢甲 韓家莊親戚到了!
皋 陶 敢問這位一一
韓 民 重華的舅舅,柳匠韓民。
皋 陶 恭喜,恭喜。這柳貨——
韓 民 賀禮。
皋 陶 大禮,好禮。——典禮開始!
[牛角號鳴,石磬歡奏。韓民的徒弟們不由自主手敲柳貨。
皋 陶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堯王,三拜高堂,夫妻對拜。入洞房!
[舜牽兩紅綢,引娥皇女英兩新娘上,穿場而過。人群歡騰達到高潮。四女樂人擊打石磬舞,四村姑霸王鞭舞,兩對獅子舞,四壯漢牛頭皮鞭舞。韓民一行被激情點燃,韓民解下腰帶,捆好笸籮,揀倆木棒擂起笸籮,徒弟們揀石頭或木棒敲起簸箕,兩老漢摘下頭上的柳帽,對拍起來,不時把柳帽扔到空中,引來一陣喝彩。韓民等漸漸佔居了舞臺中心。
[皋陶引導堯王上前觀看,很感意外。]
堯 王(唱) 大熱鬧空前兮氣勢磅礴,
皋 陶(唱) 分明是贊大王大恩大德。
形陽剛器獨特不可多得。
堯 王(唱) 舞粗獷姿豪邁聲壯山河。
皋 陶(唱) 好熱鬧稀世兮豈能埋沒?
堯 王(唱) 本堯王當場封規範大作。
皋 陶 肅靜!
[場上頓寂,人困惑,韓民以為得意忘形,觸怒龍顏。堯王拉他上前,指著笸籮問]
堯 王 這是何物?
韓 民 笸籮。
[堯王搖搖頭,摸摸鼓鼓的笸籮——
堯 王(唱) 圓鼓鼓,圓鼓鼓,
依型定名就叫鼓。
[手向後一揮,皋陶端筆墨上,堯王在笸籮上寫一個大"鼓"字。又拉青年甲上前,指著簸箕問
堯 王 這是何物?
青年甲 簸箕。
[堯王搖搖頭,摸摸蘿蔓狀的邊框,又回想擊打者一拖羅一託羅的式樣—
堯 王(唱) 拖羅羅,篩羅羅,
依式定名就叫鑼。
[在簸箕上寫個大"鑼"字。又拉青年乙上前,指著柳帽問
堯 王 這是何物?
青年乙 柳帽。
堯王搖搖頭,拍拍柳帽,再拍拍——
堯 王(唱) 波波波,波波波,
依聲定名就叫鈸。
[在柳帽上寫一個大“鈸”字。堯王奔向底幕前,在底幕上寫下“威風鼓鑼”四個字,思忖片刻,將鼓、鑼二字前後倒置。
皋 陶 大王聖明。
韓 民 謝主龍恩。
堯 王 快快平身!我君臣同樂,歡呼威風鑼鼓問世!
[受到堯王封禪的韓民等肆無忌憚勁敲狂舞起來,直至日落月升。
[碾盤上一黑影呆坐。月升照亮,竟是韓氏。
韓 氏(唱)
月上東天曆山靜,
睡不寧睡不寧我睡不寧!
洞房花燭笑聲聲,
刺我心刺我心刺我心痛!
韓 氏 月亮神啊!你可知我後孃苦啊!……
(唱) 嫁了個二婚沒眼的,
人罵我吃剩飯打碗的。
五口人朝我要吃喝,
人罵我牝牛主了勺。
全家的重擔一肩擔,
人罵我騍馬駕車轅。
心煩說話帶句把兒,
人罵我蠍子朝尾巴。
困了燥了發糊塗,
人又罵我是母老虎。
惡言粗話早聽疲,
螻蛄蛄再叫照種地。
最可惱親家老唐堯,
他也門縫裡把我瞧。
我兒的婚事他獨斷,
不告就娶把我瞞。
昨天后晌裡才透風,
還防我韓氏胡折騰。
一拜天地理應當,
二拜高堂走了樣,
我不是招親門倒插,
為啥二拜成了他……
[韓民急上。
韓 民 姐姐,叫我好找。你哭哩?
韓 氏 同堯王成了親家,高興的。
韓 民 重華剛編個鑼鼓單子給了我,叫《駟馬投唐》,意思是向堯王表忠心。
韓 氏 有了堯王老丈人,就忘了受苦的後媽。
韓 民 姐姐,堯王把咱的笸籮簸箕封成威風鑼鼓,咱村人多體面光彩!
韓 氏 我不通知你來,他封啥?
韓 民 哪能呢。我剛得通知。
韓 氏 三月三回門的事。
韓 民 對。沿路十二個村都一樣,管水管飯,管鑼鼓迎送。
韓 氏 咱不弄下鑼鼓拿啥迎送。
韓 民 可不是。借三月三咱再顯擺一把。
韓 氏 鞋幫子做了帽沿了,看把你燒包尚晃的。要我說呀一一
韓 民 聽姐姐的。
韓 氏 三不管!
韓 民 什麼,什麼,三不管?
[虞舜上場。
虞 舜 母親,舅舅,熱鬧的說啥?
韓 民 商議三月三的事,你說到了舅舅村裡吃乾麵,炒盤子,還是蒸飯臊子面?
虞 舜 我找母親也是稟告此事。
虞 舜(唱)
洞房內同兩妻商量合計,
三月三韓家莊另當別議,
理應當上門拜叩首作揖,
反倒是添麻煩忒背常理。
沿途村迎與送從簡隨意,
只有這新鑼鼓眾人歡喜。
虞 舜 韓家莊就定個三不管。
韓 民 外人要說,成了王親國戚擺架子耍威風。
虞 舜 咱以實說,石家莊才用過飯,沒十里地韓家莊,再二里楊家莊又設飯,咱村這頓飯著實用不得。省了舅舅門上破費。
韓 民 編兩張簸箕就有了。
虞 舜 母親,你看……
[韓氏抱起碾杆推起空碾轉,轉。韓民望虞舜,虞舜低下頭,抱起碾幹另一頭推起來。
韓 氏(唱) 碾子不推它不轉,
碾道無盡走不完。
碾罷軟米又碾靣,
難碾委屈和麻煩。
韓 氏 三不管!三不管!就三不管!外人說三道四,就說我韓氏的主意。皮厚骨頭硬,再碾三回也碾不碎!
[韓氏抱起碾杆繼續推起空碾轉。虞舜同母親爬在碾杆一頭,一起推,韓民也爬上去,三人一起推……
幕後合唱:雲裡的日頭,門裡的風,
蠍子尾巴兒,後孃的心。
[第四場終]
第五場 賠簸箕
[前場三年後。韓家莊村街。風攪雪,滿天舞。四青年頂簸箕上。
四青年(唱)
又是桃花雪,
又是羊毛團,
偏偏又下到三月三。
下吧下吧,反正咱三不管。
青年乙 下吧,下吧,反正三不管。
青年丙 人都指她的脊背。
青年丁 誰的脊背?
青年丙 蠍子尾巴。她的臭主意,害得外村人指咱的脊背。
青年甲 又冤枉人。昨天我又問師傅,他說是當今舜王和他倆媳婦的主意,不給舅舅門上添麻煩。
青年乙 人倒了灶,狗屙的也是她屙的。
青年丙 洪洞地方斜,說鱉就有蛇。她來了。
[四青年下。韓氏頂簸箕上。
韓 氏(唱)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冒雪出門兒有急事。
韓 氏(滑倒)這圪衕道一月不來倒認生。弟弟!韓民!
[韓民同四青年上。
韓 民 姐姐,今天忙忙的,又是羊毛團,——有急事?好事?
韓 氏 也是急事也是好事。當初我說三不管——
韓 民 對。聽你的,三不管。
韓 氏 今天我說全管!
韓 民 管茶,管飯,管鑼鼓迎送?
韓 氏 對,全管。
韓 民 又成了全管。為啥吆?
韓 氏 為這倒灶鬼天氣。
韓 民 什麼天氣都該管。當初姐姐不知受了啥委屈……今天說說,弟弟為你出氣。
四青年 我們幫你出氣。
韓 氏 委屈不委屈吧,陳穀子爛芝麻。你不是說刀子嘴不敢再磨了?
韓 民 不磨了不磨了。堯王把王位讓給咱舜了。小委屈大便宜。
青年乙 咱都成了舜王表弟!
青年甲 人叫咱表兄“簸箕舜王”。
青年丙 你成了舜王媽……
韓 氏 說到這搭,尿泡上紮了一刀子一一啥氣都沒了。快快,羊獬的鑼鼓快到了。
韓 民 你去燒水,你去做飯,你去掃路上的雪,你去拿鑼鼓傢具。
青年甲 新傢俱吧?
韓 民 當然嘛,好好比試比試,尚晃尚晃。
[四青年拿鑼鼓上
青年甲(唱) 咱村的外甥當大王,
青年乙(唱) 威風鑼鼓先變樣。
青年丙(唱) 鑼鈸換成銅傢伙,
青年丁(唱) 鼓腔改用木頭做。
韓 民(唱) 兩面都用牛皮矇,
韓 氏(唱) 敲打起來更威風。
四青年(唱) 坯子沒走大樣子,
還像柳貨它老子。
[八卦旗列兩行,羊獬村鑼鼓和韓家莊鑼鼓兩門旗中間是“三月三走親”的門旗。韓家莊有人接過羊獬一鑼手的鑼,攪在一起敲。有人就給鑼手端茶水。韓民亦接過羊獬一鈸手的鈸混在一起拍。韓氏把鈸手扶凳上坐,端碗捧上,愣住。
堯 王 親家母,三不管,樣樣管。
韓 氏 明年還是三不管。 老親家,你——微裝私訪?
青年甲 微服私訪。
堯 王 親家母,風言風語,門縫裡瞧你,老了老了……
韓 氏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喝口熱茶,打打你肚裡的寒氣。回窯裡暖和
堯 王 這裡熱鬧!
(唱) 盛情厚意暖心窩,
歡鑼喜鼓奏和樂。
簸箕問鼎壯史話,
走親民俗成佳節。
人傑地靈韓家莊,
天女散花風攪雪。
[堯王站到凳子上 ,在牆上寫下《風攪雪》鼓譜。韓氏指點韓民觀閱,韓民照著譜子學敲。堯王寫完鼓譜,領著兩家隊伍學練新譜,韓氏也執一鑼學敲……
幕後合唱:
簸箕簸箕柳條兒編,
編出花兒帶蔓蔓,
編出一片好江山,
捎帶一門好姻緣。
簸箕簸箕柳條兒編,
編出花兒帶蔓蔓。
編成鑼鼓咚咚鏘,
熱鬧最數三月三。
希望該民俗舞臺劇能引起某位熱愛鄉村生活導演的關注,將它搬上屏幕。這是山西洪洞萬安鎮古村韓家莊的期盼,該古村有相當深厚的文化底蘊,希望多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