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全集|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凡倾听》奚美娟、何赛飞、严晓频专访(下)

她的干练知性,她的妩媚灵动,她的温柔婉约,三位江南女子,组成一道亮丽的荧屏风景线。本期《可凡倾听》,对话奚美娟、何赛飞、严晓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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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美娟,何赛飞,严晓频,大部分观众对她们的熟知都是通过影视剧,实际上她们三位艺术道路的起点各不相同。何赛飞起步于越剧,严晓频起步于电视剧,而奚美娟则起步于话剧。1990年,在舞台上历练十余年的奚美娟首次登上大银幕,出演了第一部电影《假女真情》。

奚美娟:我的“触电”很好玩,我因为之前一直在演舞台剧,舞台剧演得特别多,每一次他们到上海来选演员的时候,总是会去看我的话剧,当时实际上还是蛮严格的,每次都要去试镜什么的。在那个年代的审美上,可能有人觉得你不是很上镜头,可能有过一两次这样的说法。我觉得实际上上不上镜头,大概就是你合适不合适这个人物,所以当时武珍年(导演)来叫我演这个女主角,我就跟她说,我不太上镜哦。她说,你根本不要想这个事,她说女主角或者男主角拍得不好是摄影的问题。我觉得她这句话其实多少给了演员一些安全感,我觉得她是很智慧的,跟演员这样说。实际上从我身上还有一个现象,就是时代慢慢在变化,观众的审美也在变化,到了后来,我拍了(影视剧)比较多的时候,我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你这种瘦长脸就是上镜。

曹可凡:像我们这种胖脸就是不上镜。

奚美娟:我从不上镜后来又变成上镜的演员了,很好玩。

曹可凡:奚老师的表演特别松弛,特别生活化。

严晓频:我是觉得她就是很真挚,因为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救救她》好像是你到人艺的第一个戏吧?

奚美娟:比较早期的。

严晓频:对,很早期,我对《救救她》印象特别深,几乎就是她一个人的一个戏,当时我还在念初中,还到后台来看她化妆,大冬天,我印象很深,当时爸爸就跟我说,说她刚刚毕业不久到人艺。然后我看了那个戏,她最后是有一个喊,是不是?在舞台上有一个喊,救救她!所以我觉得她的戏就是从这儿出来的,就是真挚,就不一样,戏一真就都对了。

曹可凡:赛飞你怎么看奚老师的演技?

何赛飞:我看了很多奚老师的戏,一直在关注,我觉得就我们戏曲舞台上来说是个大青衣,就是角儿,一站就是。我觉得最大的一个感受,奚老师就是,就是刚才严老师说的,从内心出发的,她可能不会借助很多形体动作去体现,但是你能感到她的力度,那个没有多少个镜头,就是慈禧……

王冠:《那年花开月正圆》。

何赛飞:我觉得这个慈禧到现在为止没人演过的,真的非常棒。

曹可凡: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完全是那个霸气的气场。

奚美娟:谢谢。

曹可凡:我特别想问奚老师,就是一个好的演员,怎么在有限的时间、空间里边,把你所有的能量全部迸发出来?

奚美娟:我自己有一个习惯,就是我不管接什么样的角色,演多少戏,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所以我们每一次接,哪怕是一天友情出演的那种戏,我都把她当成一个完整的角色来塑造。实际上像《那年花开月正圆》我其实就去了三天大概,我不知道十场戏有没有,反正每天拍两三场戏,但是不管怎么样,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把她当成一个完整的角色去创造的,想很多慈禧西逃、西行的时候那个背景,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有兴趣跟一个民女说那么多话,交流看似还有点深刻的那种问题,大概就是因为她当时落魄、西逃,实际上心里的那种气势还没有完全消除,所以又接近又间离,但是她下意识的那种说话的习惯又是皇权的那种样子,所以实际上虽然没有多少戏,但她这个人物的信息量还是蛮大的,对演员来说还是蛮大的。

出生于演艺之家的严晓频,1986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接连主演了《在水一方》、《午夜两点》、《太阳雨》等多部影视剧,1989年随丈夫赴美留学,同时在当地华语电视台当主持人。正是这段经历,让她意外邂逅了一个对她日后演艺生涯影响重大的角色,那就是《北京人在纽约》中的女主角郭燕。

王冠:当时您是在美国生活的,这个剧组怎么找到您?

严晓频:陪我先生去了(美国),所以在那儿我就在一个华语电台工作,那段时间。因为《北京人在纽约》是第一部去海外拍的戏,我就想,因为我原来跟姜文就认识,就蛮熟的,我说就去看看朋友吧,去玩一玩,我就这么去了。去了以后没想到,我就被他们一直在看来看去,一会儿是沈涛过来了,是摄影,一会儿组里另外一个什么部门的头儿来了,我就给他们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就问姜文,我说怎么了?姜文就跟我说,晓频实话跟你说,我们这个戏的女一号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出了一点状况。过一会儿(导演)郑晓龙就来了,就跟我聊聊天,觉得我很合适郭燕这个角色,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也没看过这个小说,我也不知道郭燕这个人物。我就问姜文,姜文就说,晓频,你特合适,就这样跟我说了一句。所以第二天,他们就派车来把我接到组里,就定了个妆,定了妆以后,试戏什么都没有,就拍了我一下,沈涛说我感觉一下,因为接着第二天就要拍戏了,很快就要拍了。

曹可凡:姜文是一个大才子,脑洞大开的这么一个艺术家,所以你跟他一起合作,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严晓频:我就是觉得他挺敢想的,有些戏他就觉得我试一试总可以吧?我试一遍,我演给你们看一遍。我记得有两场戏印象很深,有一场就是他喝酒,他就从怀里,就是装威士忌的那个,他说你们去给我找这样一个酒瓶,真的是装了真的威士忌,然后词都是即兴,他自己说出来的,我就在边上跟他配合,拍之前他大致跟我说,晓频我可能会说些什么,说得其实挺长的,后来全部剪进去了,他等于有点半醉。因为这个戏当中改动也挺多的,我们曾经停过四天,就不拍戏,全部在住的地方,大家谈剧本、改剧本,你有好主意都可以拿出来,大家交流,北京人聚会那一场戏就是那么谈出来的,就觉得需要有一个北京人在纽约的大家的一个聚会,然后完了以后,就是一大清早走在曼哈顿的大桥上,结束了之后,走在那个大桥上,这个主意也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所以那段戏到最后其实是蛮有气势的,那个《北京颂歌》,最后唱《北京颂歌》那场戏。有空大家就去看好的片子。姜文是很用功的,比方说他喜欢《教父》,他能看二十遍,到最后他是从导演的角度,他能把镜头都记下来,是用什么样的镜头。

曹可凡:后来他在自己的电影里还向马龙·白兰度致敬。

严晓频:是。

曹可凡:其实晓频我觉得作为演员来说,你还是很幸运的。比如说,她一毕业到了上海,就能够主演《午夜两点》、《太阳雨》,《太阳雨》当年就得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那时候她获得最佳女演员的那个活动,我是代表大学生负责接待的,我是负责接待。

严晓频:1988年。

王冠:第一次看到严晓频老师是什么感受?(心里)小鹿乱撞吗?

曹可凡:哪敢撞啊。那天我还留了一张跟晓频老师的合影。

越剧演员出身的何赛飞,在影视领域虽属半路出家自学成才,却一向有着令人艳羡的绝好机缘,从早期张艺谋执导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开始,她一路被大导演青睐,陆续出演了李少红的《红粉》、陈凯歌的《风月》、郭宝昌的《大宅门》等等,搭档过的演员更有巩俐、张国荣、王志文、陈宝国等一众演技精湛的大腕。

曹可凡:赛飞真的是作为演员来说,运气特别好。

何赛飞:其实我挺幸运的,从越剧,学越剧开始,到走到影视,我都幸运,我真是运气好,当然也还努力的。

王冠:也聪明的。

何赛飞:再说加聪明,对。

曹可凡:我晓得,随时随地要表扬你。

王冠

:要夸一夸的。

何赛飞:因为你看越剧的时候,刚好老演员年纪大了,再复出的时候,“文革”以后,刚好需要我们这代年轻人。然后影视呢,我也是,就您刚才说的,运气好,跟几位大导演,虽然演的不是主角,是个配角,但是我能学习,学习的机会好,演员搭配的都是有经验的演员,所以一路过来,当然我觉得我也蛮珍惜的,一直是以学习的态度,非常扎实地在学,所以才会有现在一点点成绩,确实是。

曹可凡:其实你看她那个履历表你就知道,她那个年代,是特别受到第五代导演的青睐,因为那几个人都是,李少红导演、陈凯歌导演、张艺谋导演,都是(第五代导演)领军人物。如果你现在比较一下,这三位导演你会怎么说他们?

何赛飞:每一个导演都有自己的特点。我这样胡乱评价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作为演员,我可以说两句我的体会对不对?

曹可凡:当然。

何赛飞:我觉得,艺谋导演说戏的时候有个特点,干净利索,一两句点到算数,就能让你实施的,对我们没有经验的演员特别管用。

曹可凡:说对了。张艺谋导演对于挖掘非职业演员,有他一路。

王冠:你也演过张艺谋导演的戏是吧,《金陵十三钗》。

曹可凡:奚美娟老师也演过,我们三个都演过他的戏。

何赛飞:你也被发掘得不错。凯歌导演我觉得他是凭借他自己的文化底蕴,把很多东西都灌输给你,让你自己去提炼,他什么意思。少红导演我觉得是女中豪杰,我欣赏她的气质,在片场那种叱咤风云的感觉,她很细腻,她综合两个导演的特点,非常细腻也非常到位。包括以后好多导演,包括郭宝昌导演,郭宝昌导演又能写、又能导,当然又能演。我觉得在他们身上学到非常多,包括一些合作过的年轻导演,所以总而言之,我是幸运儿,真的。

曹可凡:她合作那些演员,都是非常了不得的演员,巩俐也好,陈宝国也好,而且这两个演员都是气场极大的,你又是一个新人,又是一个非职业的影视剧演员,所以我想问你,怕不怕?

王冠:紧张吗?会有压力吧?

曹可凡:我去拍张艺谋电影很紧张,第一场戏心跳一百四十几。

何赛飞:你呀?

曹可凡:紧张得要命。

何赛飞:早知道你早点跟我讲,我告诉你怎么才可以不怕。我其实那个时候状态是模糊的,不知道怕,就是一根筋的,怎么样弄,怎么样才对,就不知道周围,没去感受怕这个字,就不知道,因为有些概念是模糊的,首先普通话,虽然平时也讲,但听他们普通话都那么准,我觉得有点……怎么办这普通话。

曹可凡:你现在儿化音说得不错。

何赛飞: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渐渐地,还是认为我比较努力,也还比较聪明,进步得蛮快的,同仁之间学习真的不少,非常好,我非常感谢他们。

王冠:我们刚聊了很多拍戏的事情,一般演员一拍戏就离开家几个月的时间,三位在生活当中都是做妈妈了,怎么来平衡好妈妈和女演员这样两个身份?

何赛飞:其实我妈妈做得也还可以,我(儿子)13个月(我)才出去拍戏的,但是回去之后,两个月,整整两个月离开他,他一下子不认识我了。我刚好那天戴着帽子,去抱他,他就问,你是谁,阿姨?我就傻了。然后不要跟我睡,不想跟我睡。但他也知道不要让我伤心,他就会告诉我,妈妈,我不是不想跟你睡,我实在是睡不着。

曹可凡:奚老师,现在儿子可能都比你长得高了吧?

奚美娟:应该是,我觉得是这样的,我是非常感谢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我们得益于开放以后,通讯的发达,由于通讯的发达,我觉得其实现在孩子,就比如说演员离开,你可以每天跟他通讯、打电话,他每天可以听到妈妈的声音,孩子在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就觉得你在他身边。所以我自己没有过被叫成阿姨这样的情况。

曹可凡:晓频我觉得戏里戏外都很像,就是一个特别典型的江南女子,非常温婉,贤妻良母。你跟孩子的交流,对孩子的教育是不是也是这种和风细雨的?还是说有反差?

严晓频:和风细雨的多,绝大多数都是这样,我自己的一个状态,只有到比方说,说了好多遍没有听,或者突然有一天,那我声音就会高起来,就觉得这个事情不得不说了,不得不改变了,我就必须要声音高起来,但是这个时间比较少。

王冠:我看到严晓频老师就觉得,就是凶不起来的感觉。

曹可凡:而且严晓频说话那个节奏,一直是这样的。

王冠:我知道严老师最近还开始喜欢诗朗诵了是吧?

严晓频:我是觉得朗诵这个东西,也是跟时代的,怎么说呢?就是国家越来越昌盛,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很多人特别希望想聆听特别经典的诗歌、名篇,他们坐到剧场这两个小时之内,好像是陶冶了一下自己的心一样,就这种感觉。我自己也是这种体会,有时候我不演出,我去听别人的朗诵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很纯净、很干净、很安静,那颗心。我喜欢在舞台上的这个感觉,尤其是跟那么美的诗篇,那么好的音乐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瞬间真的是很美妙。

曹可凡:我们掌声欢迎严晓频老师为我们朗诵一段。

严晓频:我今天给大家念一首普希金的诗篇,叫《致恰达耶夫》。爱情,希望,平静的荣光,欺骗,并未长久地把我们爱抚。青春的欢乐也已消失,像梦、像清晨的雾。我们心中却燃烧着愿望,背着不祥政权的重负,怀着迫不及待的心灵,我们在倾听祖国的召唤。我们忍受希望的折磨,等候着神圣的自由时光,像年轻的恋人,在等候来赴约会的忠诚姑娘。趁我们胸中还燃烧着自由,趁献身荣誉的心尚未死亡,让我们把心灵的美好激情,我的朋友,给祖国献上。

曹可凡:真美。再次谢谢三位艺术家。谢谢奚美娟老师,严晓频老师,何赛飞老师。谢谢你们。谢谢三位的分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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