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事》:史铁生,常年卧病,人都会自然的信奉科学之外的事

《灵魂的事》:史铁生,常年卧病,人都会自然的信奉科学之外的事

史铁生的文章,我仔细读过的只有《我与地坛》和《病隙碎笔》。他的书,不在无助的时候不敢读。他探讨本性,考虑哲学和宗教,生与死,痛与信;省察互相交织的悲观与乐观。因果。宿命。其功用似药,思虑太深,铺陈太重,未经苦难的人易感沉重,继而迷茫;若正经历苦难,倒能从那盘根错节,此起彼伏中获得轻松。

他的文字温暖明净,犹如其人磊落光明。那残缺的身体和那样丰满健全的心灵,强大的反差撑起一处思想空间,仿佛是一个宁静的收留去处,是上帝的苦心安排,软弱受伤的人躲进来规避。他说,不知死,安之生。精神的折磨只能由精神解脱,若是肉体痛苦太重,竟也可从精神处得以舒缓。所有无能为力的事,都是灵魂的事。

《我与地坛》里用很细腻的笔触去写四季,心情。他的领地荒芜却不衰败,古树青草都意蕴生机。他平静地叙说园子里这些人,这些事,总有那么多的不公,都曾被命运嘲弄,然后退到遥远的地方。园神成年累月地说,这是你的罪孽与福祉。“对生命自古而今不息地询问,谁又能把这世界想个明白,只要你多想下就会坠入常常的迷茫。” 轮椅下他的影子,是灵魂的最初眺望,清风朗月,如沐慈悲。

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不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恋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任何灾难前面都可能再加上一个‘更’字。”

“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如今来想,有神无神并不值得争论,但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自然会忽略着科学,向虚冥之中寄托一份虔敬的祈盼。正如迄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没有实际的验证,但那向往并不因此消灭。”《皈依是一种心情》。他似乎并未笃信任何宗教,他眼中的信,不是奇迹,是团火焰,并没有实际的益义,只给一种心灵的光亮和好处。

他的朋友在重病中三年未放弃希望,但仍没能活下去。这是对信心的嘲弄吗?他说,“信心,既然不需要事先的许诺,自然也就不必有事后的恭维,它的恩惠在唯在渡涉苦难的时候可以领受。” 在渡涉苦难的时候可以领受。我也曾祈求过神明,双手合十,满心敬畏;在相信上帝之前曾带着各样的疑惑去求问,以求找到相信的凭证与寄托。我用两年的时间明白,信只因你愿意信,它不是功利心。

信仰是自己的精神描述。在科学的迷茫之处,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唯有乞灵于自己的精神。不管我们信仰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精神的描述和引导。信心从来就是迷途上的迷信,从来就意味着在绝境中“蛮横无理”地往前走。”史铁生说,“我只是想把它写出来,我的黑夜从此也有了皈依。”我看到他趟过了沼泽,精神终栖息在宁静的净土。他的灵魂逼近我的灵魂,从此我的黑夜也有了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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