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最喜欢捡花生

揽花生(散文)

我的家乡盛产花生。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也是八九十来岁的孩子能干的活之一:揽花生。

每当秋天,刨完花生的地里,总有一些漏下的花生埋在土里,土地的主人也就弃之不管了,于是,妇女、孩子们就相约去地里翻捡,家乡人叫“揽落生(花生)”。

我们挎着篮子,带着尺把长的小撅头和干粮、水,三五成群的奔向已收完花生的地里。在秋后松软的土地里,我们或坐或跪或蹲,各自采取方便、舒服的姿势摆放自己,说笑着,欢唱着,刨开眼前的土,愉快地投入到揽花生的活动中去。

我们一手持小撅头刨开眼前已经松软的土,另一只手翻捡着被刨出的花生,有时刨一下,就能捡到一个或多个花生,有时刨几下也见不到花生,那就再换一个地方接着刨。我们就是这样顽强地、锲而不舍地在土地的“海洋”里,寻找着、求索着筛出那些被遗漏的、已成熟的果实,大概这就是揽花生“揽”字的由来吧。

刨出的花生,成熟的居多,但也有一些充盈着水分而鼓鼓的,白白的,乡人称之为“花生奶子”“花生奶子”干了后,就是瘪的,人吃不了,只能当草烧或喂猪。忙碌着的我们,谈笑着的我们,偶尔会将“花生奶子”搓掉泥放到嘴里咀嚼着,嘴里立时充满了甜甜的、醇醇的液汁和香味。

我们刨着,捡着,将那些即将烂在土里的花生捡回来了,这是人与土地争粮之战。我们看着筐篮里越来越多的白花花、沉甸甸的花生,收获的喜悦早早地播种在我们幼小的心田里了。

如果说,揽花生是一种劳动的、收获的乐趣,那么,田间午餐时光,则是享受大自然的温馨无比悦心的乐趣。

我们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将自己摔在松软的土地里,开始吃晌。我们将自己带的贴饼子、地瓜、饽饽、饺子等食品,就着咸菜,就着大葱;就着秋日的微风,秋日的阳光,秋日的山野,秋日的情怀,吃得津津有味。

午餐之后,有一个暫短的休息,我们以最能放松由于坐、跪、蹲着刨花生而引起的部位疲劳的姿势,或仰望蓝天平卧着、或亲吻大地伏躺着、或与大地母亲耳边私语侧靠着那松软的土地上,最大限度的享受着初秋的蓝天、白云、失去骄横而变得十足温情的太阳。

那土地的柔软,有如母亲光滑温暖的肌肤;那土地的芳香有如母亲充满慈爱的气息;那温暖的秋阳有如母亲的亲吻;那微微拂面的秋风有如母亲的轻轻抚摸。

啊,那无忧无虑备受大自然宠爱的童年,那是怎样让人难以忘怀的美好时光!

揽回的花生(能干的,一个秋天揽的花生能剝出几十斤的花生米)别人是如何处理的,我不知道,而我揽的花生,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管。只记得,有一年,奶奶把我揽的花生晒干剝成花生米,卖到村里供销社,扯了一块花布,给做了一身衣服。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套白底小绿花的裤、褂,看着就清爽洁净,悦人眼目,我穿着它参加“花棍儿”(即霸王鞭)的表演,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穿着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的新衣服,参加我人生的首场演出。

揽花生的乐趣自不必说,但就家乡人那种勤谨持家、颗粒回仓以及教育、支持孩子从小爱劳动,通过劳动实现自己的愿望的精神可见一斑。

揽花生不是每户农民的生活必需,它只是农民的一种“外快”收入。当年的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称掌上明珠不为过,殷实的家境使我不愁吃穿,哪就缺了那一件小花褂?可贵的是它让我亲身体会劳动的乐趣,劳动的收获,还有那种家长对孩子的真爱。

揽花生的乐趣无穷,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