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日常也挺好的




聊聊日常也挺好


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我很担心他们会窥见我卧室的情形。倒不是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而是实在有些混乱,距离样板间式的美丽卧室太过遥远。


我是一个不太讲究秩序的人。平生最怕的两件事都跟收纳有关。一怕收拾衣柜,每次换季,对我来说都是一次灾难。不管多少,衣服要分类叠放,再重新归位,实在是对我这个毫无秩序的大脑的一次棒击。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办法,就是放着汪峰的歌,激昂高亢,人兴奋起来了,这点儿活就不算什么。如果听阴柔抒情的音乐,我整理到一半儿就去喝咖啡做白日梦去了。


另一件事就是整理行李箱。如果是长时间的旅行,需要带的东西更多,而且是一家几口的,再加上些许日用品,我基本上就处于麻木状态。我曾经蹲在行李箱前面足足半个小时,像入定一样,那种找不到出路又无人可以替代的惆怅,真是有条理的人不可理解的吧。



先生就不能理解我。他永远精力旺盛,不仅经常把自己的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还会整理冰箱。他知道,我是不会主动去做这些的,不是我逃避,因为逃避都是有意为之,而是它们压根儿就没有在我的视野里。不过,我是很感激他的,虽然我们的衣橱相邻,但他从来不对我的那部分评头论足,我的衣服们就自自在在地这里掉下来一只袖子,那里伸出一截皮带,就像未经打理的花园,自有其野趣。


而床头柜是我最最私人的领地。我喜欢的书,一本本出现在那里,看完以后还会留驻一段时间,直到我另结新欢才会被堆到书架上去。最近书读得少了也读得慢了,因为看手机占用了很多时间,所以它们积满了灰尘。


不过,书对于我永远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有段时间,我喜欢读有关佛教的书,有一本《八万四千问》被我多次带到飞机上去看,现在还在床头柜上放着。宗萨仁波切的答问,如同他的行事一样,非常不拘一格,但是又深明佛理。任何时候翻开读两页,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他真地非常善于表达,能把佛学的道理讲得那么现代、亲切而且生动,给许多人提供了亲近一门深奥的宗教的机会。



我也喜欢重读一些经典。我发现有一个误区,年轻的时候囫囵吞枣地读了很多经典,那些书从此就淡出了视野。但是书中的真正的精华,可能并未能领略到。最近重读了《战争与和平》,果不其然,头几页就让我坐直了。托翁对于女性步入中年,面对的家庭、爱情的一切困境实在有非凡的洞察。如果我没有再次翻开这本书,我断断不会了解这一点。


但也有读不下去的书。以前非常迷恋米兰昆德拉,这次病中找出来重读,竟然发现有点儿读不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生病造成的。还有杜拉斯。杜拉斯在中国的走红,实在要感谢电影《情人》和王小波。有几年的时间,我几乎读了她所有的作品,最近再看,发现她超级自恋,用一种故作的忧伤笔调来书写一切,有点儿够了。



也有惊喜。最大的惊喜是石黑一雄。我喜欢英国的作家,他们总是把犀利和幽默隐藏在文质彬彬的外表和语言下,这样呈现出来的效果令人讶异后发笑,非常有意思。他的五故事,是五个短篇的汇集,每个故事都从容饱满,包含着对生活的了解和人性的探究,但从不故意造作出戏剧性。他让我想到了“高级”。


我的床头也有不“高级”的书。至于是什么,我下次再写。鉴于家里有个洞若观火的敏锐少年,也不可能真有“什么”。


每次出门旅行,超不过一个星期,我都会非常想家。先生曾说: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了,你想什么家?


我想了一下说,想我的狗,我的床,还有床头的那些杂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