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傘道人為了完成師父靜雲真人的遺願,不惜和陰司定下契約,以承受十八層地獄酷刑的代價換來了重生的機會。
最終,在楊謹等人的幫助下,傘道人成功將同門的魂魄送入輪迴,而他自己,也在完成契約之後魂歸地府(詳見第五卷:藍月悲歌)。
楊謹原本以為傘道人會在十八層地獄的某處受刑,卻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見對方,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在陰司的地位十分崇高。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楊謹自然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上下打量一番,一臉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就是酆都大帝?”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乾咳的聲音,“傘道人”淡淡一笑:“楊道友玩笑了,帝君功參造化,德行高深,豈是我能比的。”
楊謹疑惑的看了“傘道人”一眼:“那你是......?”
“本座乃羅酆六天紂絕陰天宮之主,道號什麼的有些麻煩,楊道友可以稱我陰天君,也可以繼續以道友相稱。”陰天君一臉的雲淡風輕,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什麼了不起。
楊謹卻是嚇了一跳,連道“不敢”。
見楊謹推辭,傘道人也不強求,將與他同來的一行人介紹了一遍之後就拉著楊謹往酆都殿走去,至於其他人,似乎早就得到了指示,只是與楊謹寒暄了幾句,並沒有跟上來,各自散去了。
楊謹亦步亦趨的跟在陰天君身後,顯的有些緊張。
陰天君笑著寬慰道:“道友無需擔心,帝君為人還是很寬厚的。”
看他神情不似作偽,楊謹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
二人來到殿前,陰天君伸手將厚重的殿門推開,楊謹有些好奇的向殿中打量,只見大門之後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這副場景讓楊謹莫名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想起晉升築基期時進入玉京山藏經閣的往事。
陰天君也沒有要人通報,帶著楊謹徑直跨進大殿。
步換景移,下一刻,二人面前忽然出現一片仙境般的洞天,洞天內流水潺潺、鳥語花香,宮殿樓閣點綴在各色仙樹靈植之間,一派仙家氣象,和外面陰森恐怖的景色截然不同。
楊謹沒想到酆都殿內居然是這個樣子,突然的變化讓他有些失神,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一隻怪模怪樣的靈獸緩緩踱到二人身邊,見禮之後對陰天君說道:“帝君已經在養靈園等候,天君可以帶這位道友直接過去。”
“有勞了。”陰天君淡淡的客氣了一句,領著楊謹沿路向洞天深處走去。
......
養靈園是這酆都殿洞天裡的藥園,佔地足有千丈方圓,平整的地面被劃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區域,種植著一些用來煉丹的奇花異草,十幾個青衣鬼僕在其中侍候著。
陰天君並沒有理會這些鬼僕,徑直向著園中那座亭子走去。
亭子裡只有一方石桌,幾張石凳,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靠坐在亭邊的欄杆上,手裡端著一隻酒杯,靜靜地看著園中景色,似乎在想著什麼。
陰天君帶著楊謹來到亭子外,微微躬身:“啟稟帝君,楊道友來了。”
中年男子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了二人的方向,楊謹連忙行禮:“玄清宮末學楊謹,見過酆都大帝。”
“星君無需多禮,進來坐吧。”酆都大帝的聲音並不像楊謹之前見過的陰司官員那般陰冷,反而讓他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只是聽著這個聲音,就讓他還有些忐忑的心平靜了下來。
楊謹跟在陰天君身後走進亭子裡坐下,酆都大帝搭在欄杆上的手微微一動,兩人的面前就各自多了一隻酒杯,一隻玉製酒壺忽然憑空出現,替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因為陰司的事情害的星君走這一趟,本王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特地略備薄酒賠罪,還請星君不要見怪。”酆都大帝說完,一仰脖便將手裡的酒杯喝乾。
楊謹雖然覺得酆都大帝的話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只得跟著把手裡的酒喝乾,客氣道:“帝君客氣了,此事本就因晚輩而起,我又豈能坐視不理。倒是因為我的原因,給陰司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酆都大帝“呵呵”笑了幾聲,再次召出酒壺替楊謹倒酒:“想必事情原委黑白無常已經與星君交代過了,不知星君有何打算?”
楊謹恭敬答道:“晚輩修為低下,見識淺薄,一切唯前輩做主。”
酆都大帝把玩著手裡的酒杯,目光看向亭子外的藥園,貌似無意的說道:“十大陰帥已經被本王派出去尋找陰長生餘孽的下落,如今星君也到了,找到這些人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星君在救出令尊令堂的時候,不知可否順手為本王做件小事。”
【來了!】
楊謹拿著酒杯的手一抖,杯中仙釀幾乎灑了出來。
自從在死海聽白無常說了陰長生的事,他的心裡就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在知道了目標的情況下,以陰司的實力,完全可以自行處置,實在沒必要浪費一根熠影枝把他拉來陰間,除非他們另有所圖。
經歷了那麼多事,楊謹早已明白,在不瞭解事實真相以前,還是不要隨便說話為妙。
面對酆都大帝的要求,楊謹並沒有貿然答應:“不知前輩需要晚輩做什麼,還請明示。”
“嗯?”
酆都大帝有些意外楊謹竟然會拒絕自己,哪怕這種拒絕很委婉。
見面以來,酆都大帝還是第一次正眼看著楊謹。
在酆都大帝的注視下,楊謹的心臟不爭氣的越跳越快,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冷汗瞬間就從額角流了下來。
或許是酆都殿中的一切欺騙了楊謹,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眼前這個可不是什麼關愛後背的大前輩。
作為陰司的主人,世間陰魂的統治者,酆都大帝可以說是九天十地、諸天萬界之中最不把生命放在眼裡的人。
和這種人頂嘴,楊謹都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是哪裡來的勇氣。
不過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就沒有後悔的道理,面對來自酆都大帝身上越來越重的威壓,楊謹只能咬著牙勉力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