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瘟疫圖
“意之所圖,動無違事,心之所慮,何向不濟,遂蕩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謂天助漢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縣,食戶三萬,何德堪之!江湖未靜,不可讓位;至於邑土,可得而辭。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但食武平萬戶,且以分損謗議,少減孤之責也。”——《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讓縣自明本志令》
這是曹操於建安十五年,也就是公元210年,統一了北方的曹操為了反擊孫權、劉備等人在政治上指責他要“篡漢自立”,專門寫的一篇雄文。
這篇《讓縣自明本志令》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曹操以推辭漢獻帝封給他兩個萬戶縣為手段,反擊了關於他要“篡漢稱帝”的流言。
看上去,曹操似乎真的沒有要“稱帝”的意思,而且歷史也證明,終曹操一生,曹操也始終沒有踏出那最後一步。
那麼,曹操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篡漢稱帝”嗎?真的是甘心做一個“周文王”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曹操不但想過“篡漢稱帝”,而且他篡漢的計劃也已經進行了十年之久,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不管多親密,對他有多重要的人,只要站出來反對他稱帝,那麼下場只有一個,就是被曹操除掉。
曹操之所以一輩子老老實實做漢臣,做“周文王”,不是因為他守臣節,而是他被一場席捲中原的大瘟疫給嚇住了,以為自己“篡漢”計劃遭到了老天爺的反對;從此,他再也沒敢啟動他的“篡漢”計劃,老老實實做起“周文王”。
《三國演義》裡的曹操
我們首先來看曹操為了稱帝,都除掉過哪些人。
曹操為了“篡漢稱帝”,殺掉了不計其數的反對者,其中最有名的當屬荀彧。
要知道,曹操可是稱呼荀彧為他的張良,但是因為荀彧反對他“篡漢”計劃,曹操對付荀彧也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吾之子房也”——《三國志· 魏書·荀彧傳》
當然,目前關於荀彧究竟是怎麼死的,說法不一,但是不管是“憂鬱死”還是“服毒死”,荀彧的死都和反對曹操“篡漢”有直接關係,所以後世著名史學家司馬光才說,荀彧是被曹操“隱誅”的。
彧之死,操隱其誅。——司馬光·《資治通鑑考異》
事實上就在曹操公開發表自己《讓縣自明本志令》第三年,他就“隱誅”了荀彧,並且威逼漢獻帝封他為魏公,加九錫。
要知道,兩漢四百年曆史裡,除了曹操只有一個人受封過公爵,這個人就是篡漢的王莽。
群臣乃盛陳“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載同符。聖王之法,臣有大功則生有美號,故周公及身在而託號於周。莽有定國安漢家之大功,宜賜號曰安漢公,益戶,疇爵邑,上應古制,下準行事,以順天心。”——《漢書·王莽傳》
如果曹操真沒有“篡漢稱帝”的計劃,那麼曹操為什麼要讓漢獻帝封他為“魏公”,就是故意讓天下人認為他是王莽嗎?
從208年“廢三公,稱丞相”再到213年“加九錫,封魏公”最後是216年“封魏王,用天子輿服儀仗”,可以說曹操就是緊鑼密鼓的一步步準備篡漢稱帝。
夏五月,天子進公爵為魏王。——《三國志·魏書·武帝紀》
真正讓曹操放棄“篡漢稱帝”計劃的是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異常席捲整個中原地區的大瘟疫,這場瘟疫導致主持曹操“篡漢工程”的建安七子一下子就死了五個。
幹、琳、瑒、楨二十二年卒。——《三國志·王粲傳》
這裡的“幹、琳、瑒、楨”指的就是徐幹、陳琳、應瑒、劉楨,當然,王粲本人也死於這一年的瘟疫。
曹植說當時鄴城家家戶戶都有因為瘟疫而死的人,甚至有一些小家族,全族都感染瘟疫而去世。
建安二十二年,癘氣流行,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曹植,《說疫氣》
有人說,一代梟雄曹操也這麼迷信嗎?
曹操還真的是這麼迷信,或者說流行讖緯的東漢,士大夫就沒有真正不迷信的人。
讖緯之學
曹操也不例外。
曹操封魏王后,曾經把《三國演義》裡大名鼎鼎的方士左慈等人召集到鄴城,用曹操兩個寶貝兒子曹丕和曹植的話說,當時鄴城上流社會簡直為這些方士所瘋狂。
潁川郄儉能辟穀,餌伏苓,甘陵甘始名善行氣,老有少容,廬江左慈知補導之術,併為軍吏。初,儉至之所,伏苓價暴貴數倍。議郎安平李覃學其辟穀,食伏苓,飲寒水,水寒中洩利,殆至隕命。後始來,眾人無不鴟視狼顧,呼吸吐納。——曹丕,《典論》
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廬江有左慈、陽城有郗儉。始能行氣導引,慈曉房中之術,儉善辟穀,悉號三百歲本所以集之於魏國者。——曹植,《辯道論》
西晉距離曹魏時間不算長,西晉張華在撰寫《博物志》時也談到曹操這個人還是比較迷信,他確實召集了一批方士,向這些方士學習養生之術。
魏武帝好養性法,亦解方藥。招引四方之術士,如左元放,華佗之徒,無不畢至。 ——《博物志》
而且曹操還曾經專門給曾經擔任過敦煌太守的皇甫隆寫過一封信,這封信的主要是曹操請教皇甫隆的養生秘方;由這些史料看,曹操也沒能脫離他所處的時代,他和當時東漢士大夫一樣,對讖緯方士之說還是比較相信的,也可以說是迷信。
聞卿年出百歲,而體力不衰,耳目聰明,顏色和悅,此盛事也。所服食施行導引,可得聞乎?若有可傳,想可密示封內。——《與皇甫隆令》
正因為曹操本人事實上比較迷信,所以他把公元217年的這場瘟疫當做了是上天對他的警示,所以這一年,原本緊鑼密鼓的“篡漢稱帝”工作被曹操本人叫停了,除了在這一年年底,曹操冊封曹丕為魏王世子外,再無動作。
從此,一直到曹操去世,曹操再也沒有啟動過“篡漢稱帝”的計劃,老老實實做他的“周文王”了。
一場瘟疫居然讓曹操打消了“篡漢稱帝”的計劃,這也算是歷史的弔詭之處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