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5 秋天,是岁月的馈赠

秋天,是岁月的馈赠,总会催生新的希望,让芜杂的过去烟消云散。

这新的希望还会变成霏烟,孤独者依然孤独。但我必须记得,属于我的世界,它曾出现在秋天。

离去的永远离去了,新来的,络绎不绝地来;而我,成了孤冷的峰顶,像锋刃。

但这锋刃割不断时光和人事,却割伤了自己,怀旧和展望,一样疼痛。

太多的痴愚和顽固,像晒干的豆荚一样,在秋日新阳一样的青春少年面前乍然爆破。

“自半一下成霏烟”。翻过去的,坠入永恒的沉寂,那是属于自己的青春时光;

新来的,轻飘飘,如蒲公英熟透的种子,他们或者她们,是风一样掠过我身边的青春少年。

那是新的希望,在秋天萌生,在冬天撑开新叶,将在大雪中绽放曼妙的花。

而苏醒的苦衷更苦,人至中年,已从中尝到了更加丰盈的人生况味。

对自己说:这个世界,只剩下秋天是活的,因为只有秋天可听可看。

能够触摸的,却全都走远了。

衰老,能使温润如玉变得无比狰狞,使活跃的灵魂变得僵硬。

矜持与自尊,怯懦与自卑,在中年的岁月中,久久徘徊。

“我只想从年轻人身上再看一看我年轻时候的样子!”许多中老者都这样说过。我曾经不解,甚至深感厌恶。

但当我成为踯踯躅躅地走过半生,才明白,应该怀抱希望的,不仅仅是秋天,还有自己。

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老成,发现了岁月对他们的馈赠,却不是他们追寻的目标。

与我一样,或者我与更老的那些老者一样,行走一路,错过了珍贵的,但停下来的地方却是陌生的风景。

秋天一直在我的期待中。

现在,它又来了,还是那样,草木的叶子和熟透的稻谷都会变得一片灿黄,但我无法对它们触之以手,而只能看和听。

我把听到的和看到的都交付沉默和思索,把我生命的另一种质地凝结,析出。

听见酣畅秋风吹拂的声音,知道繁华的雨季过去了。

花与果都睡随时光而去,鼎盛的繁华也随时光远去,只有空旷的枝干和沉静的天空在时光中完成自己的衰老。

就像我,在时光中现出珠峰的极顶一样孤冷的模样,沉静,揣着隐隐躁动的希望。

人至中老,因为世事惟坚,连自己的痴愚和沉默都失去了生长方向。

但幸好,还能见到秋天,还能在枯黄的落叶中,想到来年的枝繁叶茂;还能在寒凉的秋风中,想到那些在沉默中孕育的希望。

人生苦短,岁月悠长。不妨在人生的秋季,停下匆匆的脚步,稳一稳有些摇晃的身躯,四周看看,身边的风景,可还熟悉。

身体的衰老,是注定的,但心,不是。放下几十年来的骄傲,放下几十年来的威严,接受那个不怎么完美的自己,去拥抱那个渴望青春的自己。

秋天,一个开始沉默的中老者,一个还记得秋天的中老者,被自己的少年时光和别人的少年时光拽住臂膀,左右摇晃。

在夕阳璀璨的余晖中,看到了看到了新的希望,那是来自岁月的馈赠。

《记得秋天》李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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