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而成诗人,一怒而成舞蹈家


序言:清早上火车站,长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瞬间,世间的一切寂静下来,狗打着呵欠,猫伸着懒腰,连窗外的云雀都打不起精神,细看闺阁中春睡未醒的女子,腮边的一抹羞红

一个身穿风衣的教书先生,从民国的窄巷中走来,手里牵着一匹瘦马,背上驮着的行囊里,是易经,还有希腊神话

茶尽的浮生,酒干的半日,在一个没有炊烟的房舍里,小径和大路覆盖着新草和落叶,衬托远山,不停地偷换四季

漏风的破庙,不漏风的监狱,来不及画供的手指被人折断,剩下的几根继续做笔记,密密麻麻的65万蝇头小字,暗缝在棉裤里

白天我是个奴隶,晚上我是个王子

一,凡是弄不死我的,都是我强大的理由

遭逢劫难,处于绝境的人,方能深谙其中的滋味,最畅快的莫过于死。生而活之,如沉河的浮尸,不堪蛆虫噬心的折磨

潦倒半世,靠着煮字充饥,谁能捱过这样的时日。在一次次暴戾的皮鞭抽打下,痛入肌髓,却微笑如真正的神袛

穷极一生,却不着半点痕迹,也许只有一种解释,浸透到骨子里的高贵,才能经受得住岁月的洗礼,无限接近于上帝

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吗。柳暗花明无一村。又能怎样?一死了之,这是容易的

而活下去苦啊,我选难的

二,流亡,这是我的美学,我不如乔伊斯阔气。我说,美学,是我的流亡

恬静的美,表里如一。哪怕一双烂鞋,也弄出流行的尖头款式,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穿出一种贵族的气质

生于巨贾商家,而无家可归。笔耕七十余载,却无读者。腹有万卷诗书,不得不为生存焦虑。这一切都匪夷所思

走的时候像个浪子,回来像个圣徒。鲜花和掌声,似乎来得迟了,而无数人的参拜,怕是惊扰了淡泊的心情

故乡的概念,是最熟识的地方,可除了方言没变,我只知道地名。此外竟然一无是处,我不会再来,永别了

三,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光着屁股,哭咧咧地来了

前世有诽我谤我,欺我辱我,人欠着我来讨个公道。我诽谤欺辱,欠人的还他命来

一路红尘,渐渐迷失了双眼。该啃的啃了该咬的咬了,相欠的相见,又欠下了许多今生偿不尽的债

还有恩重如山。为我操碎了心,还有雨中出行为我打伞,在归途中抵挡风寒。一滴滴噙着的泪总擦不干

人欺我辱,人诽我谤,不是我的来意。我心力交瘁我满脸沧桑,这灶火边的烟熏火燎,怎报得了今世的恩前世的怨

用余生的日子种一棵树吧,让它不断生长,让年轮记载岁月如歌

有一天我穿上裤子,笑着走远了不再回来,你在树荫下听我最后的心事

一阵风吹过来,满地叹息

很多人的失落,是违背了自己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成熟、自认为练达、自认为精明,从前多幼稚,总算看透了、想穿了。于是,我们就此变成自己年少时最憎恶的那种人

也是结语: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在纸上描画的琴键,跳跃着巴赫和莫扎特的乐章,传遍满城。而受难者的低吟浅唱,谁曾去仔细倾听

只是愿意回到从前慢,忆昔少年时的诚诚恳恳,认真地用毛笔写书信,认真地回复,说一句就算一句

给了你一把精美的钥匙,从此再不换锁头

你再不来,我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