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我是只温顺的“猫”,真实的我是多重人格的艺术疯子

两位女性,一个曾做过很多探索,一个一毕业就选择了终身职业。虽然人生经历各异,但她们却做了一样的选择:成为职业艺术家。

01.马海娇:“到底是你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你?”

分享嘉宾:马海娇,青年艺术家

小时候我很内向,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温馨。父亲一家人很传统,不喜欢女孩子,对我和姐姐很排斥。他经常给我讲,“你不配去拥有什么东西,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要告诉家人”,导致我心里的不愉快无处宣泄。

因为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生活环境,初中和妈妈提出上寄宿学校。那个全封闭的学校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住校生活让我找到了以前没有拥有过的童年,也找回了自信。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做了成为职业艺术家的决定。

/马海娇作品/《里面·外面1》 布面油画 60cmX60cm 2019年


/马海娇作品/《里面·外面2》 布面油画 60cmX60cm 2019年


我这个人不算聪明,但是喜欢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有时候会问自己到底来这个世界是干什么的,但艺术不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当我创作或者欣赏一件打动我的艺术作品时,就会觉得这一刻的我是真实存在的。有一位老师跟我说过:“你就是为画画而生的。”我觉得这句话说得没错,我太爱这句话了。

艺术像一扇门,它阻挡你看到门里的东西;艺术又像一把钥匙,它把门打开让你看到里面的东西;它又像门后的宝藏,让你情不自禁去感受它的存在。若想要打开门去感受艺术,就需要不停地积累知识,不停地思考练习,还要兼顾钱包,不要半路上就被饿死了。

/马海娇作品/《窗口的橙子树》布面油画 60cmX80cm 2019年


/马海娇作品/《秘境》 布面油画 130cmX150cm 2019年

选择艺术家这个职业其实真的很难。父亲并不喜欢我学艺术,父母经常因为我争吵;我与先生的婚礼,父亲这边的亲戚们事后也嘲笑我。其实我觉得无所谓,毕竟换个角度想想,可能没有哪个家庭能接受自己的儿女一毕业就失业。

艺术创作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做基础练习。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根本没有空余的练习时间。在家里没有发生变化之前,我爸不止一次跟我说:“你不要上什么大学,不要搞艺术这种没有稳定收入的职业,干脆找个人嫁了算了。”

马海娇的工作室,她的作品外框都是自己手工上色,色彩也非常绚丽


马海娇曾经说,“猫咪是重要的情人”,图为她工作室墙上悬挂的一些小作品


最难的阶段应该是有了孩子之后,加上当时家庭遇到了巨变,我跟父亲完全闹翻,没有办法沟通,那段时间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后来,为了梦想,我还是决定从老家回到成都,除了妈妈给的房租钱身上没有一点余钱,只剩下一片茫然。因为产后抑郁,我的情绪等各方面都有一些变化,与先生的相处也存在一些问题,导致两个人容易掐架,到现在我们两个人也没办法共同工作(两个人都要画画)。无论是艺术理念还是生活小事,我们俩都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很多我喜欢的东西他不喜欢,我说不过他,就一直处于这样一个状态。

图为马海娇的母亲,母爱给了她很多力量

但我也很幸运,有一个特别爱我的母亲,当我遇到挫折,难过伤心、自我否定时,她就会说那句几乎所有母亲都会跟女儿讲的话:“我女儿什么都好,什么都行,加油。”对我来说,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我的创作题材其实都源于我所看到的、喜欢的、感受到的生活,因为童年阴影的一些影响,作品的颜色比较鲜艳,是希望能给人带去美好,但其实艳丽的画面里也隐藏着不安和焦躁。

/马海娇作品/《带上所有的陪伴》 布面油画 150cmX150cm 2019年

《带上所有的陪伴》里面的主角是小丑和猫,画里的小丑是我的缩影,而猫是我养的宠物,我很爱它,虽然它又胖又馋脾气还臭,但它给予我的更多是陪伴,是治愈。我经常会问它:“到底是你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你?”

/马海娇作品/《多重人格系列2》 布面油画 100cmX100cm 2020年

《多重人格系列2》是我2020年疫情防控期间的新作品。这幅作品本来属于《猫咪们的肖像画》系列,但随着疫情期间心情的波动,我觉得作品也应该有变化,就老想去改它。这只戴口罩猫其实很有趣,我真的很喜欢它。

/马海娇作品/《看·飞起来了》 布面油画 30cmX40cm 2019年


/马海娇作品/《姗姗的小车》 布面油画 30cmX40cm 2019年

艺术是很神奇、很奇特的存在,它就在那里,不用说什么,就能给人不同的感受。能有人在我的作品面前停下来多看两眼,我都觉得很幸福。对方是不是真的读懂了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去了解。

艺术让我学会了包容,学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万事万物。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爱它。

02.万茜:人文艺术能让你成为一个无限的人

分享嘉宾:万茜,青年艺术家

最早接触艺术是在上幼儿园之前,当时各种兴趣班我都在学,学业逐渐繁重,最后就只有绘画和书法坚持了下来。

成为艺术家的道路是非常艰难的,但随着学习的深入,我感觉自己与艺术的连接越来越紧密,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变得更完整,人生像在玩升级打怪的游戏。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国外学习。西方的教育环境是放养式,学校都有自己的美术馆,各地也时常有先锋性的展览,让你在艺术的熏陶中自由成长。

/万茜作品/《音乐与人》 布面油画 60cmX80cm 2019年


/万茜作品/《爱情》 布面油画 60cmX80cm 2019年

国外的教授比较鼓励批判思维,你可以在图书馆里找理论,在实践中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通过各种方式维护自己的观点,同时也可以反驳老师的意见。教授会发掘每个人的潜质,他们不会很青睐单纯听话的孩子,特别是在成为艺术硕士之后。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片森林里有只兔子。本科生教授会说:“这片森林里有只兔子,兔子我给你绑好了,这是地图,你去抓他。”研究生教授会说:“这片森林里有兔子,你去打吧。”博士生教授则说:“这片森林里仿佛有兔子,你要不要去打打看?”

/万茜作品/《故事》 布面油画 60cmX200cm 2020年

很多朋友对我作品的第一感受也是色彩丰富。我觉得作品如人,是每个个体对艺术和审美的认知。一开始我的创作是完全抽象的,只有颜色和很多弯曲的笔触,其实是想表现中国传统艺术的一些东西。我觉得人生就是由很多碎片组成的,所以后来我的作品里出现了一些充满想象力色彩的碎片。

作为一位女性艺术创作者,越到后期越发现女性审美与男性有所不同,就像女生觉得好看的衣服,男生不一定觉得好看。“女性需要超越个性情怀,才能使她们的作品成为艺术。”这一点有待他人去讨论。

万茜特别喜欢的女艺术家Julian Mehretu,背后是Julian Mehretu的作品


Julian Mehretu的作品很多是一些比较抽象的风景画,最近在欧洲和美国拍卖情况非常好

在艺术史上,大多数被记录的都是男性,女性的艺术地位非常尴尬。直到近年,很多优秀的女性艺术家和相关的研究理论才被推出来。大多数艺术评论家都认为,没有必要为女性艺术家去另立标准——这种简单化的做法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压制。艺术史是社会史的一部分,我想随着整个社会氛围的改变,女性艺术家也会逐渐走进艺术史的书写之中。女性进入艺术史,这个过程的意义远远超过结果。

艺术不仅仅要给生活美的修饰,更应该激发人的自省,引领灵魂升华。它能让人们从繁琐的城市事务中解脱,这种解脱不是指短暂的审美休憩,而是更深层次的自我觉醒。

艺术家也需要在实践中练习、抵抗(积极的理解建构,不是简单地去排斥什么东西)和接纳,在不断扩大自己艺术圈的同时与社会相互联系,用自己的作品引导观众。

《艺术:让人成为人》中说到了人文艺术是如何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它象征着最渊博的知识,是最广泛的兴趣和成就,人文艺术能让你成为一个无限的人。

一个无限的人从不违逆人性,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心理冲动,不受磨难和不公的影响,也不伺机报复。

一个无限的人能超越僵化的偏见,从不会有意识的限制他人,而是尊重他人的选择。

一个无限的人会全面听取不同的意见,了解不同方面的事实,而不是轻易下结论。

这样的人不会受家庭或传统的束缚,他们不会盲目接受别人强加给他们的信念,而更乐意探寻其起源,并给出自己的评价和判断。

我觉得这几点足够支撑我为艺术继续奋斗下去。试问谁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