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压制下的意大利

一、被遗弃在世界繁荣圈之外

在地理发现以及商业革命的过程中,意大利各都市被遗落在世界繁荣圈之外,以致使意大利没有很快走向近代资本主义的路途。其原因不仅是由于地理位置所形成,而且也是由于中、北意大利各都市的组织,具有阻碍近代资本主义发展的因素。例如以教皇为首的各诸侯王国,都利用他们的雄厚财力经营金融业,而形成一个庞大的高利贷资本阶层,仅仅控制住各类大商业及其商会。这不论就政治或者经济观点言之,都还停顿在都市国家势力支配阶层上。因此当西欧诸国已经进入国民产业阶段时,意大利就被挡在国际贸易与新兴工业的繁荣大道之外,而没有顺应商业革命时代潮流发展近代化产业的新生力量。在都市公社成长过程中,有很多市民化的土地所有者,都把土地交给佃农耕种,这种靠地租为生的地主,随着时间的演变亦趋重要,因而使多数农民都附着在土地上,结果使农村也卷入都市的衰落风潮中。都市的落后与农村的衰落,就构成十七八世纪意大利社会全面衰退的主因


《威尼斯商人》剧照


二、教皇是统一的障碍

意大利的经济情况既是如此恶劣,可是政治局面比经济情况还要糟糕。罗马教廷的存在,是意大利统一的最大障碍。因为罗马教皇自己既无力统一意大利,可是他又以十分蛮横的态度阻碍他人的统一运动。结果在西欧各国都已进入中央集权政治时代,意大利各邦还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


梵蒂冈


因此在十七八世纪的意大利,就成为欧洲各国野心家的角逐场,给意大利写下很多悲剧性的历史。在16世纪前半期的意大利战争中,1527年法国的波旁公爵曾率兵攻打罗马,摧残了以罗马为舞台的文艺复兴之花。再过两年,神圣罗马皇帝兼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又率西班牙兵使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复位,这不仅宰杀了意大利仅存的民主共和国,同时也给意大利人民带来莫大的不幸,因为从此就进入了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压制意大利的时代。其后,教皇保罗四世为了把意大利从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压制下解放出来,就联合法王亨利二世共抗西班牙。1556年查理五是退位,由他的儿子腓力二世继承西班牙国王与意大利全领,保罗四世更不惜联合德意志新教诸侯与土耳其,来对抗这位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主人腓力二世。然而这一企图,由于1599年《

卡托-康布雷齐和约》的签订,而使保罗四世解放意大利的企图落空。


法国国王亨利二世


到了1571年,教皇庇护五世又跟威尼斯和西班牙缔结同盟,经勒班陀海战大败奥斯曼以后,腓力二世立就以罗马公教的守护者自居,在意大利大事推行其宰制意大利的政策。此后的意大利人民在宗教信仰方面就受双重压制,一个是以耶稣会为先锋的反宗教改革势力,一个是以西班牙为首的专制主义宗教政策。在这种夜幕低垂状态下,而进入17世纪的意大利大部分土地都被西班牙占据或控制。不仅米兰公国以及那不勒斯、西西里、萨丁尼亚三王国是直接置于西班牙总督的统辖之下,就是北意大利的多斯加尼西南海岸也都在西班牙驻屯军的统治下,成为控制第勒尼安海制海权的重要海军根据地。另外的残余部分计有:教皇领、萨伏伊公国,以及威尼斯、热那亚、卢卡三个共和国,美第奇家族统治下的多斯加尼大公国,冈萨加家族的曼托瓦公国,伊斯特加的摩德纳,与雷吉奥两公国,法内塞家族的巴马与皮亚琴察两公国,此外还有很多弱小侯伯国家。在这些各自为政的无数小国家中,除了有北意大利雄邦之称的萨伏依公国,以及仍旧掌握地中海贸易残余霸权的威尼斯之外,其他各大小诸侯都直接或间接匍匐于西班牙的淫威之下。


勒班陀海战


三、马萨尼埃罗之乱

西班牙对意大利领地的统治是采取总督制,在总督制之下设有当地人的“身份制议会”。可是同时又通过设在马德里的意大利枢密院,对意大利人民进行以西班牙利益为本位的残酷榨取,因而使西班牙领的意大利地区,就在这种残酷剥削下趋于衰落。例如曾经以繁荣著称的伦巴底平原,就由于西班牙的暴力统治与残酷搜刮而衰退不堪。关于伦巴底的残破情景,在马佐尼的小说《订婚者》里描写的淋漓尽致。不仅北意大利如此,在残余封建势力还很牢固的南意大利,其荒凉残破更为严重。因为这些地区里的人民,由于久受西班牙暴政的统治,再加上国家与封建贵族的繁重租税,以致使人民灾荒迭起,因而使这些地区的社会秩序纷乱不堪,那些挣扎在饥饿线上的平民,在走投无路之余,纷纷揭竿而起,对西班牙统治者掀起暴动。其中最早而又最具代表性的暴动,就是1647年在那不勒斯所发生的马萨尼埃罗之乱。这一次平民大暴动的发生原因,是由于反对西班牙统治者的繁重课税,因为这一年西班牙又对水果与蔬菜征收繁重税金,结果同年7月7日那不勒斯人民揭竿而起。但是他们并不太敢惹西班牙政府,所以他们的口号是“仍然效忠西班牙国王”,但是必须把暴虐的西班牙总督赶出那不勒斯。结果西班牙总督只好屈服,那不勒斯人民的革命获得了成功,于是他们就在同月11日公推一个年仅27岁的青年鱼贩马萨尼埃罗为人民统领,因此这次叛乱才被称为马萨尼埃罗暴动。可是马萨尼埃罗为人思想偏激,有一种古希腊僭主的狂态,在被推为人民统领之后,就昏头昏脑不知所以,放纵无知的暴民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因而大失民心,结果五天后的同月16日,就被西班牙总督派人暗杀。

这是一个很具传奇性的历史闹剧,因此后世文学家常常用以写剧和小说的题材。人民统领马萨尼埃罗被杀后,那不勒斯人民的暴动虽然暂时平息,可是不久又有新的骚乱接踵而起。

就在马萨尼埃罗之乱后的三个月,武器商安内塞又被那不勒斯人民选为人民统领,并且在同年10月22日宣布成立共和政府。在这些那不勒斯人民暴动的背后,是有法国野心政治家的操纵,因为安茹公爵企图恢复南意大利的统治权。同年11月15日,继承安茹家族血统的吉斯公爵,就应那不勒斯人民的邀请,带领法军进入那不勒斯城,协助共和革命政府,并且被拥戴为共和国统领。然而那不勒斯的贵族阶级,却对平民所成立的共和政府没有好感,因此他们仍然倾心于西班牙的统治。再加上安内塞一派共和主义者,对于吉斯公爵的专横跋扈也持有极大反感。在这种情势之下,吉斯公爵的政权才告动摇,第二年的1648年四月,西班牙就恢复了旧有的统治权,并且对人民共和主义者进行残酷的整肃,人民统领安内塞以下首要分子都被杀。

四、西西里岛的两次暴动

就在马萨尼埃罗暴动的同时,西西里岛的巴勒莫城,为了反抗西班牙总督所征收的

主要食品税,在1647年6月发动平民大暴动。这一次暴动,虽然刚一发生就被西班牙总督以武力平定,可是当他们听说同年7月7日那不勒斯的暴动已经成功,就再推举一个银匠为人民统领,再度对西班牙统治者掀起叛乱。可是同年秋天,暴民就以银匠背信为借口把他杀死,从此巴勒莫人民就由于失去领导者而被西班牙平定。

到了1674年,在西西里岛的麦西那又发生了更为激烈的暴动。不过这次暴动跟以前都不大相同,这次是以贵族和都市资产阶级为首,联合反西班牙统治的低阶层市民,在法王路易十四的资助下,公然宣布脱离西班牙而独立。当时法国已挑起法荷战争,正在跟西班牙以及德意志诸侯交战中,所以立刻就派遣一支舰队南去支援,使麦西那达到了独立的目的。可是后来法国又背信弃义,而听任西班牙军队反攻麦西那,并且在1678年跟西班牙讲和。如此一来,麦西那人的独立运动,就在西班牙军队残酷镇压下归于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