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在上,紅心在胸,做人一定要做好人

青天在上,紅心在胸,做人一定要做好人

收 徒

陸家浜鼓手有名氣,方圓幾十裡的人都知道。凡有紅白喜事、滿月做壽的都會來請他們,大家都以請到陸家浜鼓手而有面子。在陸家浜要算陸家班名氣最響,陸家班的班主叫陸阿興,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來請他的人多得數不清。

這天,陸阿興剛從外面回來,陸員外就風塵僕僕地來到他家。陸阿興忙上前招呼,問陸員外是不是來請他陸家班的。陸員外搖了搖頭說:“阿興啊,今天是為兒子的事來找你的。”陸阿興問:“那是啥事情呢?”陸員外說:“我兒子既不肯讀書寫字,又不肯做生意,卻偏偏鬧著要來你這裡學手藝。我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的。”

陸阿興一聽為難了:“多謝員外看得起,可一來我還沒有收過徒弟,二來我們這行當低賤,真不是你們有錢人做的。你還是讓少爺另作打算吧。”

陸員外聽了直搖頭,拉過陸阿興坦白地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因為兒子看上了劉員外家的姑娘,姑娘不僅漂亮,而且家裡有錢有勢,我就請了媒人去。姑娘家提了一堆條件我全部答應了,但唯獨一件事我答應不了。那姑娘從小喜歡吹拉彈唱,就要我家兒子跟陸家班學藝3年,否則免談。兒子看到姑娘掉了魂似的,死心塌地非要來學鼓手。於是我只能來找你了。”陸阿興聽了,覺得一時拒絕不了,就推託說:“那好,讓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陸阿興鎮裡鎮外、城裡城外、太倉常熟、青浦上海到處跑,忙得不可開交,就把收徒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那天他好不容易回了趟家,人還沒坐定,陸員外後腳就跟了進來,問道:“阿興啊,上次提的事時間也蠻長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陸阿興見到陸員外才想起收徒弟的事,他忙說:“不好意思,我後天走時給你答覆。”

晚上,陸阿興與老婆說起陸員外兒子要跟他學藝的事。他老婆連連搖手,說陸員外家的少爺收不得,他是一個遊手好閒、嬌生慣養的主,要是收了他,將來有苦頭吃了,壞了陸家班的名聲不說,就怕連個好日子都沒得過了。

陸阿興聽了老婆的話,笑了笑說:“這不至於吧。”

老婆急了,說:“你若收了他,他要是學不好,你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出去做事,旁人會怎麼看你?千萬不要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陸阿興覺得老婆說的有點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第二天他就婉轉地跟陸員外說,他還不想收徒弟,等收的時候再跟他說。

陸員外當時就不樂意了,但人家不肯收也沒辦法。回去告訴兒子陸有新說,陸阿興不肯收徒弟,還是讓他放棄那姑娘吧。沒想陸有新暴跳如雷,不肯罷休,哭著鬧著非要那姑娘,非要去學,並對他爹說:“分明是陸阿興不給你面子,不把你放在眼裡,不把你當一回事。”

陸員外覺得兒子的話有道理,心裡不高興、不舒服了。他覺得陸阿興太過分了,給他臉不要臉,讓兒子跟他學藝是看得起他,他還擺哪門子架子。陸員外一生氣,眼珠一轉,就想了一個壞注意,看你陸阿興收不收徒弟?

隔日,陸員外去田戶家收租,今年是百年不遇的旱災,田地乾裂,顆粒無收。田戶們哀求陸員外寬限時日,等來年一起補上。陸員外面孔一板說:“說啥夢話,有也得給,沒也得給。有房的抵房,有女的抵女,哪有等來年的?過幾天我來收房、帶人。”陸員外撂下狠話就走了。

鄉親們見狀慌了,大家都沒辦法。忽然有人說去找陸阿興,陸阿興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他肯定有辦法。陸阿興聽了,心裡一愣,他知道這是陸員外給他出的難題。沒辦法,為了鄉鄰,他只好去求陸員外。陸員外只有一個條件——收陸有新為徒。

陸有新跟陸阿興學藝後,陸員外果真寬限了時日。陸阿興一幫弟兄說他今後多了個累贅,陸阿興只是笑笑。從此以後,他就經常帶著陸有新一起出去吹拉彈唱。陸有新為了劉家千金還真下了功夫,一舉手一投足有模有樣地學。但讓陸阿興不滿意的是,他在叔叔伯伯面前高傲自大,趾高氣揚。陸阿興為此事訓斥過他幾次,但還是不見效果。

一年後,陸有新也能一起吹拉彈唱了,婚喪嫁娶的儀式中,他與大夥一起表演十分融洽。陸阿興對他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有一個冬天,北風呼嘯,寒冷刺骨,陸阿興與大夥從城裡唱罷回家,剛出城,突然陸有新栽了個跟頭,大夥急忙上前攙他,問他怎麼回事?陸有新一指地上,大夥往地上一看,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陸阿興取來火把一看,驚得一跳,地上蜷縮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大家也都嚇了一跳,年長的師兄上前推了推那人,那人顫抖著身子,說不出話來:“我,我,我……”

陸阿興見狀,就讓大夥將那人揹回了家。到了家裡,陸阿興給他煮了碗粥,鋪了個稻草床,讓他好好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陸阿興早早地起來,只見那人也醒來了。陸阿興問他好點沒有?他見了陸阿興就跪地磕頭,說好多了,多謝陸阿興救了他。他說他叫陶益滿,本是想去京城趕考,可家裡貧寒沒有盤纏,父親就讓他來城裡找王員外。父親說,王員外與他有交情的,幾年前,王員外外出收租遭遇強人勒索,正巧父親路過,出手相助,舉起扁擔朝強人砸去,強人一時不備,被打暈在地,王員外與父親趁機逃跑。臨別之時,王員外感激地說,日後若有難處,來城裡王家弄找他,他定當答謝。父親一笑而過,說:“相逢是緣,就此別過,一路保重。”

“此後父親從未提起過王員外,直到我這次要去京城,實在沒辦法,他想到了王員外。父親說,這次求王員外借個路費,一年半載定當還上,王員外肯定會相助的。”可沒想到,陶益滿到了王員外家,與王員外說明來意,王員外根本不念父親相助之情,命家丁將他轟出門外。陶益滿欲哭無淚,他不想回家讓父親傷心,就想一路乞討去京城。離開王員外家,他一路前行,眼看天色已晚,天氣又突然轉冷,他想找個農家借宿一晚,無奈飢寒交迫,身心無力,頭暈眼花,沒等找到農家就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陸阿興聽了,既同情陶益滿,又痛恨王員外。他說:“你好好養著,等身體好了,我給你盤纏去京城趕考。”陶益滿一頭磕到底,淚流滿面地說:“多謝恩公。”

陶益滿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陸阿興就提起京城趕考的事。陶益滿卻搖搖頭說:“考期已經過了,要去也要等明年了。”陸阿興嘆了口氣說:“那隻好等明年再說了。這段時間你也不便回家,別再讓你父親操勞擔心,你就在此一邊學藝,一邊讀書,明年再去趕考。”陶益滿連連磕頭。陸阿興趕緊扶起他。

如此一來,陸阿興有了兩個徒弟。但陶益滿與陸有新比,那可是天上地下,陸有新一學就會,可陶益滿學來學去就是學不會。陸阿興心想,他就是讀書的料,叫他學鼓手真是難為他了,於是就讓他幫著大夥做下手。

陸有新學得越來越像樣了,吹拉彈唱都能行。於是他就趾高氣揚,只要陸阿興不在,他就使喚陶益滿做這做那,儼然一副老闆的派頭。有一次被陸阿興聽到了,他就呵斥陸有新不可欺侮小師弟。

來年,陸阿興幫陶益滿準備好行囊和盤纏,讓陶益滿去京城趕考。送君千里總有一別,陶益滿轉身告別恩公之前,說:“恩公人慈心善,但需提防小人,若遇不測,切不可輕生。”陸阿興莫名奇妙地盯著陶益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一揮手讓陶益滿快快趕路,一邊說:“等你功成名就之時,我一定來給你好好地吹一回。”陶益滿再次跪下向恩公磕頭,嘴裡還是那句話:提防小人,保重身體。

陸阿興望著陶益滿遠去,真心希望他這一去能飛黃騰達,光宗耀祖。

青天在上,紅心在胸,做人一定要做好人

隨 軍

陸家班的名聲在外,來請陸阿興的人絡繹不絕。那天,陸家班到青浦演出,演到一半,突然有一隊當兵的從天而降。其中一個當兵的說:“誰是陸家班的陸阿興?”陸阿興一聽連忙答應。當兵的說:“我們將軍要聽你的嗩吶,你將你的人馬集合起來跟我們走。”

陸阿興見這架勢不敢得罪,叫大夥一起跟當兵的走。他們來到一個營地,進了一個營房,裡面坐著一個將軍。陸阿興趕緊過去磕頭。將軍哈哈大笑起來:“聽說你的嗩吶吹得好,給我來一曲。”陸阿興謙虛地說:“讓將軍見笑了,我是徒有虛名。”將軍臉一橫:“少廢話,快來一段。”

陸阿興吹了一曲,高亢激昂,十分嘹亮。將軍眯著眼睛說:“還不夠高啊。”陸阿興臉紅了。將軍說:“有誰能比他吹得更高的?”陸家班裡算陸阿興吹得最高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我比他吹得高。”大夥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陸有新。將軍樂了:“好,你若比他吹得高,我就讓你做陸家班的班主。”

陸有新乜了眼陸阿興,上前拿起嗩吶吹了起來。音是高了,但不成曲,大家都搖頭。沒想,將軍卻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吹得比他的音高,叫什麼名字?”“回將軍,小人陸有新。”將軍一拍手:“日後你就是陸家班的班主,帶上你的一班人馬隨我一起出徵,只要我打了勝仗,你們就給我慶賀一下!誰要是不服,拉出去砍了。”陸有新一頭磕到底:“謝將軍,小人願隨將軍一起出徵。”

將軍哈哈大笑:“來啊,將陸阿興趕出營地。”

陸阿興被當兵的趕了出來,但他的一班弟兄還在裡面,急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他想到了陸員外,陸有新是他的寶貝,他不會見死不救。

陸阿興一刻都不敢耽擱,飛奔著回到陸家浜,來到陸員外家,大聲地叫喊著:“陸員外,陸員外,大事不好了,你快去救救陸有新吧。”

陸員外聽到叫喊,忙從屋裡出來,見是陸阿興,問:“你不是去青浦了嗎,慌慌張張回來做什麼?”陸阿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事情經過,又說:“陸員外你快想辦法去救人。”

陸員外一聽傻了,方圓幾十裡的事他都能搞定,可這當兵的事他就束手無策了。他不認識這些當兵的,他們從哪裡來的、要去哪裡都不知道,怎麼去救人呢。但他還是不甘心,派出幾路人馬去打探。可是結果正如他所料,沒人認識,也沒人知道這隊兵馬是哪來的。

陸員外實在沒招了,就讓管家去軍營拜訪將軍。將軍一聽讓人進來。管家見過將軍,說只要將軍放了他家少爺,員外說了,就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將軍哈哈大笑:“你家少爺已做了陸家班班主,他是自願要跟隨我出征,並非我威逼於他。不信你可當面問他。”

有人把陸有新帶來,管家見了心痛地說:“少爺,跟我回去吧。”陸有新一瞪眼:“回去?我已是陸家班班主,我要跟隨將軍出征,為其搖旗吶喊,我不回去。”

管家說:“員外心疼你,不放心你出遠門,還是跟我回家吧。”陸有新哪裡肯聽,對將軍說:“小人願意追隨將軍,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將軍下令,將管家趕出軍營。

管家回到家裡,向陸員外匯報經過。陸員外聽完氣得差點暈過去,這個不知道深淺的孽子,他隨將軍而去,日後必將生死不明,叫家裡人如何安生。陸員外越想越氣,越想越恨,恨得他咬牙切齒。而他恨的不是陸有新,而是陸阿興,他無緣無故地罵起陸阿興來:好好的去青浦做什麼,不去那裡啥事也沒有,現在可好,兒子沒了,他將來的家業誰來繼承,以後誰來給他養老送終?

將軍的部隊出征了,去了哪裡沒人知道。陸員外整天提心吊膽。半年後,陸家班的師兄弟們都相繼回來了,陸阿興喜出望外,但唯獨陸有新沒回來。陸員外來找陸阿興和陸家班的人打聽消息,他們說:“將軍的部隊連連吃敗仗,沒幾個月就垮了。我們在後方,聽到前面敗下陣來,趁當兵的四處逃跑之機,我們也一起沒命地逃。”陸員外焦急地問:“哪有新人呢?”他們說:“陸有新是將軍的紅人,他與將軍在一起,沒跟我們在一起。”陸員外氣急敗壞地說:“你們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你們怎麼能不帶他一起回來?你們,你們!”陸員外氣得說不出話來。

青天在上,紅心在胸,做人一定要做好人

告 狀

第二天,陸員外喪心病狂地去縣城告狀,狀告陸阿興和他的陸家班害死了他兒子陸有新。知縣就讓捕快去陸家浜抓人。一行人到了縣衙,知縣就升堂。一一審問過來,沒問出啥東西,知縣收了陸員外的錢,就將他們全部關了起來,說:“在陸有新沒有回來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暫且收押,聽候發落。”

陸阿興和師兄弟們大呼冤枉,但沒人肯聽。聽審的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大家都知道陸家班冤枉,但誰能幫他們伸冤呢?

陸阿興的老婆急壞了,就去求陸員外開恩。陸員外傷心過度,病了,他說:“如若有新命大能回來,我就饒他們不死;如果有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就讓他們一起陪葬吧。”陸阿興老婆磕頭如掏蒜:“千不看萬不看,你就看在他們師徒一場的份上,放過他們吧,他們怎麼也不可能去害有新啊。”陸員外一揮手,讓管家送客。

陸阿興的老婆實在沒辦法,就準備前去蘇州府。

可沒想一早醒來就聽院子裡有人在嚷嚷,她出門一看,那人不認識。就聽來人說:“陸班主在不在?我家老爺讓我來請陸家班前去祝賀祝賀。”陸阿興老婆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地人,這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陸阿興和陸家班被縣太爺關起來了,說明這人平時也不關心陸家班和陸阿興。於是就沒好氣地說:“別來起鬨了,我家阿興和陸家班都被知縣關起來了,你還來取笑他們。”來人一臉嚴肅:“什麼?陸班主被關起來了?為什麼啊?”陸阿興老婆懶得跟一個外人去說,就不耐煩地說:“你別問為什麼了,你也幫不上忙,你看我這不是要去蘇州府呢,你快回吧。”

來人被嗆了一回,莫名其妙往回走。陸阿興老婆急匆匆地前去蘇州府。走到半夜才到蘇州,第二天她就去府衙擊鼓,隨後有人將她帶上了堂。堂上知府老爺問:“為何擊鼓?”陸阿興老婆如此這般地將陸阿興和陸家班的事情說了一遍,望青天大老爺為她做主。蘇州知府聽了點著頭,對陸阿興老婆說:“我只聽你的一面之詞,無法判斷事情的真偽,待我查明事情真相,定會給你一個明斷。”陸阿興老婆連連叩頭。

蘇州知府喬裝打扮來到了縣城,走進了一個茶館,要了一壺龍井,邊飲茶,邊聽老茶客聊天。這幾天陸家班的事情在縣城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談這事,有人說陸家班肯定是冤枉的,那陸員外的兒子本來就不是個好貨色,在軍營裡擠壓師傅陸阿興不說,還欺師滅祖掌管陸家班,最後落得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這是咎由自取。陸有新落得如此下場,不想陸員外非但不怪兒子的不是,卻還要狀告陸阿興和陸家班,真是豈有此理!更可氣的是知縣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將陸阿興和陸家班全部關了起來,真是一個糊塗透頂的糊塗官!

蘇州知府聽得明白,起身往縣衙而去。到了縣衙,知縣前來迎接,知府進了客廳,落座,上茶。知縣就問:“不知大人來此,小的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見諒。”知府擺了擺手說:“客套就免了。我來問你,你為何將陸阿興和陸家班的人關起來?陸阿興的家人已告到我知府衙門了。”知縣一聽連忙堆著笑說:“回大人,陸阿興等人有陷害陸有新之嫌疑,現在陸有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一干人等脫不了干係。所以小人不敢馬虎,我已派人前去尋找陸有新,一有消息此案就可告破。”

知府一瞪眼,喝道:“一派胡言!陸有新篡奪陸家班班主之位,欺師滅祖,現隨軍而去下落不明,與陸家班有何相干?分明是你拿了陸員外的好處,陷害陸家班,還不認罪!”

知縣“撲通”跪倒在地:“大人明鑑,下官所言屬實,陸家班確有陷害之嫌疑,而陸阿興就是主謀。”知府哈哈大笑:“陸阿興早被趕出軍營,何來的主謀?”知縣額頭冒汗,給手下使了個眼色,所有人等退出了客廳,知縣起身從裡屋提了一個沉甸甸的箱子,打開,是一箱銀子。知府盯著知縣,知縣貼近知府說:“這是陸員外孝敬您的。”知府面上一樂:“我說定是你收了陸員外的好處,否則怎會如此糊塗。”知縣跟著嘻嘻地笑。

晚上,陸員外又帶著銀子來了,跟知府和知縣說盡快處決陸阿興等,免得夜長夢多。知府接過銀子,笑眯眯地說:“急不得,沒有證據切不可輕舉妄動,等知縣的手下回來再作定奪。”陸員外也只能乾著急,只好等知縣的手下回來再說。

一月有餘,知縣的手下終於回來了。手下說:“將軍的部隊已經打散了,也沒找到將軍,更沒找到陸有新,估計是陣亡了。”知縣一聽死了,心裡笑了,這下就可處決陸阿興了,於是馬上告知知府。

知府立馬升堂。

陸阿興老婆跪在堂下。

知府當著陸阿興老婆的面責問知縣。

知縣說:“回大人,下官的手下已回來,可當堂作證。”

知府傳知縣的手下上堂。手下跪在堂前,知府問他們找到了什麼線索?手下忙說:“我們找到了將軍的部隊,打探了情況,有人親眼看見是陸班主的人將陸有新害死的。”知府問:“人證帶回來了嗎?”手下的人說:“沒有,他們隨將軍打仗去了。”知府又將陸阿興等人帶上堂來。

陸阿興等人被押上堂來,知府如此這般地逼問,陸阿興等人大呼冤枉。知府威嚴地說道:“鐵證如山,何容你等狡辯。來啊,大刑侍候。”當差的拿出夾棍,幾道繩索嘎嘎嘎地一收,陸阿興等人當場昏死過去。再用涼水潑醒,又一陣嚴刑逼供。可憐的陸家班兄弟,終於經不起酷刑,最終屈打成招。

知府拿著供詞給陸阿興的老婆看。陸阿興的老婆哭得死去活來,當即昏了過去。醒來時,她大聲疾呼:“冤枉啊,冤枉啊!我們陸家班的人決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知府搖搖頭:“供詞在此,我也幫不了你。”

青天在上,紅心在胸,做人一定要做好人

伸 冤

就在陸阿興的案子鐵板釘釘的時候,突然有兩匹快馬來到了縣城,並且直奔縣衙。兩人下了馬,跟門房當差的交代幾句。一個當差的就立馬進去通報,到了裡面說:“老爺,門口來了兩匹快馬,他們自稱是欽差的快馬。”知縣一聽嚇了一跳,欽差的快馬?欽差怎麼突然來這裡了?難道是陸阿興的案子出事了?知縣一邊想,一邊急著出門迎接。

知縣將兩人接到客廳,連連說:“不知欽差大人到此,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兩人便說:“欽差大人已至太倉,明日就到此地。因我家大人聽說陸家浜的鼓手很有名,他非常感興趣,就命我倆前來相請。我們大人已打聽清楚,陸家浜鼓手要數陸家班為第一,陸家班裡要算陸阿興是一隻鼎。他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就讓貴縣幫忙去請一下陸家班和陸阿興。”

知縣一聽,急得面如死灰,這下可壞事了。陸阿興現在被我關著,不久就要殺頭。現在欽差大人來了,指名道姓要聽陸阿興的陸家班。這幫人被我關了這麼多天,沒有吃沒有睡的,人已皮包骨頭了,現在還吹得動拉得動嗎?要是吹不動拉不動,欽差怪罪下來可就慘了,自己的烏紗帽就不保了。

再一想,他樂了。要是真吹不動拉不動,欽差容顏一怒,沒準就降罪陸家班,到時我再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或許這冤枉官司真就坐實了,陸阿興和陸家班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知縣想到這裡,對兩位說:“請欽差大人放心,我一定將陸家班請來為大人助興。”

第二天,欽差大人到。知縣就到牢裡將陸阿興和陸家班叫出來,他說:“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有位大人要看你們的表演,如果唱得好演得妙,大人一高興,或許你們就能當場釋放;但如果你們搞砸了,大人怪罪下來,拉出去砍頭就別怪我。我的人情也只能做到此地了。”知縣說了一通好話,心裡卻想,你們的死期到了。

陸阿興和弟兄們看到了一線希望。沒聽知縣說嗎,只要他們吹奏得好,就有可能走出牢房,這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一切安排停當,知縣親自前往欽差大人駐地迎接。欽差大人來到縣衙,讓知縣一旁坐下。知縣吩咐陸家班進來,讓他們開始演出。陸阿興與兄弟們見過大人後,就進入角色開始演奏,本來很輕鬆的事情,現在吹奏起來卻非常累,覺得力不從心,他們為了能走出牢房,只好咬緊牙關拼命地吹拉彈唱。可沒一會,就筋疲力盡,漸漸地唱不成曲,曲不成調。

欽差大人聽著聽著,皺起了眉頭,瞪眼望著縣太爺:“這是為何?難道這就是天下第一的陸家班?”知縣見欽差不樂意了,起勁地幫忙:“我也沒想到陸家班原來是如此的徒有虛名。”

欽差大人一招手:“來啊,將陸家班班主叫上來。”陸阿興踏上一步。欽差大人說:“何故曲不成調,吹不成曲?”陸阿興磕頭道:“回大人,小人飢餓了幾月有餘,實在沒有力氣吹奏。”欽差臉孔一板:“你堂堂班主,名聲遠揚,怎會幾月飢餓?”陸阿興也不顧前後了,伸頭也是死,縮頭也是亡,於是他一股腦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竹筒倒豆子全部講了出來。

欽差大人一聽頓時面孔變色,朝知縣看。知縣嚇得差點尿褲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欽差大人明鑑,這陸阿興一派胡言,他勾結師兄弟,殘害徒弟陸有新,本應打入死牢,只因大人喜歡鼓手,我才開恩讓他前來演奏。沒想他倒打一耙,分明是想陷害下官。還望大人明查。”

欽差大人聽完知縣的話,大喝一聲:“來啊,將胡知縣押到堂前。”知縣嚇得大汗一身:“大人,大人饒命,下官冤枉啊!”

“冤不冤枉,讓事實來說話!”

不由分說,欽差大人已坐在大堂之上,知縣跪在堂下。欽差大人厲聲喝道:“胡知縣,你的冤屈本欽差一定給你個說法,你看這是何人?”大家回頭一看,都傻眼了,眼前站著的分明就是陸員外和陸有新。大人繼續說:“胡知縣貪贓枉法,勾結知府,草菅人命,陸家班一案純屬子虛烏有。陸有新自願隨軍,因生死未卜,陸員外思子心切,借刀害人,知縣收人錢財,殘害陸家班,罪不可恕。現在陸有新人證在此,你還有什麼冤可說的?”

知縣眼前一黑,暈倒在地。欽差大人命道:“來啊,將胡知縣押進大牢。陸員外作惡一方,橫行霸道,陷害鄉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充軍發配滄州。陸有新欺師滅祖大逆不道,重罰80大板。陸家班深受冤屈,當堂釋放。”陸阿興與弟兄跪地不起,大呼青天大老爺。

真 相

是夜,陸阿興老婆聽到有人敲門,忙去開門一看,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沒說出話來。阿興上前一看,驚叫道:“益滿?你怎麼回來了?”

來人真是陶益滿,他一跪到底:“師傅、師孃在上,受徒兒益滿一拜。”陸阿興見到陶益滿喜出望外,連忙將他扶起來,問他有沒有吃晚飯。陸阿興叫老婆燒幾個菜,熱一壺酒,非要與益滿好好地喝一杯。

邊吃邊聊,陸阿興就是不說自己受的苦,只是關心他的事,問這問那,問東問西。

3杯酒下肚,陶益滿說,他風餐露宿進京趕考,因自己捨不得吃喝,半路上病倒了,幸虧遇到一個好郎中,身體很快恢復了,他才沒有誤了趕考的時機。最終他經皇上殿試,欽點狀元,一舉奪魁。

陸阿興和他老婆聽後,驚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中狀元了?”

陶益滿微笑著點頭說,這次他是陪同皇上下江南的,半道上,皇上突然讓他巡查江浙兩地。他知道,是皇上開恩,讓他回家鄉看看。但他剛到太倉就聽說陸家班與陸阿興的冤枉官司。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事,臨別前再三與師傅說要提防小人,還是防不勝防。他知道師傅人好,容易被人利用和陷害,於是他就派人前去師父家看究竟。那天陸阿興老婆在去蘇州府前碰到的那個人就是他的手下。手下回來後,他清楚師傅真的出事了,於是明查暗訪一段時間,弄清了來龍去脈後,又讓人去軍營尋找陸有新,只有找到陸有新的下落,師傅的冤情才能迎刃而解。

經查才知道,陸有新追隨的將軍是個朝廷的反賊,朝廷派兵全面圍剿,沒幾月就全軍覆沒。陸有新與其他士兵一起歸降朝廷。陶益滿的手下千辛萬苦找到了他,將他押了回來。陶益滿又命人將陸員外押來,問明真相。最後怕師傅再有不測,就先讓快馬前去縣衙,保護師傅和陸家班。

陸阿興夫婦聽完已泣不成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多謝青天大老爺。”陶益滿急忙上前攙扶兩人起來,說:“我要不是碰到師傅師孃,也不會有今天,所以我一定不負師傅師孃的教誨,青天在上,紅心在胸,做人要做好人,做官必做清官。”

陸阿興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一劫,更不會想到自己救了一個貧困潦倒的窮書生,現在竟然是個欽差大人,在縣堂之上,他一身官服,自己竟然沒有認出他來,更沒想到是他救了自己的命。師徒兩人邊喝邊聊,有說不完的話,講不盡的情。一直到東方微白,門外的隨從叫道:“大人,天亮了,我們快回吧。”這是陶益滿來時關照手下的,天亮時一定提醒他回去,免得招惹是非。

回到駐地,就啟程前往蘇州府。

蘇州知府知道欽差大人到,人像篩糠一樣候在門外。欽差大人見了知府就吼道:“來啊,將蘇州知府押到堂前。”

欽差大人威嚴地一拍驚堂木:“蘇州知府,你表裡不一,勾結胡知縣,貪贓枉法,嚴刑逼供,將陸家班屈打成招,罪不可恕。待我奏明聖上,聽候發落。”

蘇州知府癱倒在地,喊道:“大人饒命,下官冤枉,都是胡知縣所為……”

欽差大人冷笑一聲:“來人,將蘇州知府押入大牢。退堂。”

圍觀的群眾齊聲高呼:青天大老爺!

後來,陶益滿回到京城,就將陸家班推薦給皇上。陸家班進了京城後名聲就更加響了,再後來,陸家班鼓手就被叫成陸家浜鼓手了。

— END —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8年5月上半月刊

欄目:中篇傳奇

原文標題:《師徒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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