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我在盛世公主號郵輪首航上短短地採訪了一下蔡瀾，其中有個問題是：您在廣州給那麼多店家題了字，有哪家是您去廣州還願意回去吃的？
耿直的蔡瀾答：哦，那些店你就不要去吃啦，白天鵝的點心還是可以吃一下的……
一下子把我噎得不知該從何接話。
那次採訪時間不長，有意思的點卻很多，談到蔡瀾在香港常去的館子時，他列舉了以下幾個：陸羽茶室、鏞記、大班樓、天香樓。
早在採訪蔡瀾之前，大班樓和天香樓就已經在我的香港覓食列表上了。前些日子有朋友約著拼吃，正好趁一天之內試了試這兩家食客心目中口碑極好的館子。
大班樓位於港島上環和中環之間的九如坊，店面外表看起來極不起眼，這塊招牌上還曬著樓上住戶的褲衩，沒拍進鏡頭內。2012年曾摘得米其林一星榜單，後來便被剔出了帶星餐廳的榜單。即便如此，大班樓在本地食客心目中的形象似乎並未有絲毫影響。
大班樓的官網和菜單上都寫著一段類似店家自述的話，我摘錄其中幾段，特別有意思：
烹調手法，以傳統為本，目的是提升食材原味，絕不賣弄花巧，喧賓奪主。
我們相信只要材料鮮，醬汁靚，烹調方法，簡單便好。雞有雞味，魚有魚味，這是粵菜精髓。
最後要提一提，大班樓餐牌上沒有魚翅、海參、燕窩，只因為我們認為其他菜式，更加有趣，或者，更加環保。
每一道菜，我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做出獨特的大班樓味道，希望大家喜歡。
按照預約的時間進了店，內部裝飾倒沒有外表上看起來那麼陳舊。服務生穿著也皆整潔精神，上菜的時候還會體貼地先問：需要先切開來還是先拍照？估計是接待慕名而來的遊客們養成的經驗。
先上的是龍井菊花燻乳鴿，用的是約20天大的乳鴿，加以古法熏製，外皮酥脆，乳鴿肉也多汁，連細骨頭也可一併嚼碎。只不過我嘴拙，實在吃不太出其中的龍井茶香。
接下來便是大班樓的招牌菜之一——雞油花雕蒸花蟹配陳村粉。碩大的花蟹用雞油和花雕酒蒸制，盤中的陳村粉吸收了湯汁的鮮香和濃烈的酒味，蟹肉鮮甜，粉皮嫩滑。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八人點了三隻蟹，分到每人盤中，蟹的分量也不少，吃多了幾口後，未免還是會覺得花雕酒的酒味略重了些。
在大班樓的諸多小菜之中，子姜皮蛋或許是最受歡迎的一道。醃漬過後的嫩子姜切成薄薄一片，嚼起來酸甜又爽口。皮蛋的蛋黃呈半流質的溏心狀，與子姜搭配起來也很是開胃。
按照服務生的推薦點了一份酥炸蟹肉香菇盒，配的是看著略顯普通的甜辣醬。雖然外皮酥脆，內陷蟹肉也算飽滿，卻並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讓人疑惑的是，我們早前點的香煎百花雞，搭配的也是乏味的甜辣醬。這道菜做法頗費功夫，需將雞肉去骨後拌入蝦膠等攪碎，再將兩面煎得金黃焦脆，但嚐起來的味道卻有些讓人失望。
九層塔辣椒膏炒蜆也是店家廣受好評的菜式之一，據說辣椒膏是用牛尾慢熬而成，所以吃起來特別和味。
當天攢局的資深飯局組織者棠爺說，整頓飯中，他最喜歡的是這道魚米湯煮花蝦配酥炸蝦頭，據說米湯極為好喝……然而我沒點這道，只分到了棠爺遞來的半個蝦頭，酥脆的口感讓人想起在東京近藤天婦羅吃到的蝦頭，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吃到這裡，總覺得還胃裡還能再填一些，就加了一道上湯豆苗，其實就是豌豆尖，湯裡還加了一些油條、腐皮、銀杏。豌豆尖嚐起來非常脆嫩，也可見店家挑選食材的講究程度。
之前香煎百花雞讓人有些失望，便又追加了一道肉菜——胡椒清燉牛腩，這也是許多粵菜館裡能見到的菜式。牛腩精選部位得當，蘿蔔脆且甘甜，上面還撒了一些頭菜末，增添了些鹹香的味道。在大班樓吃過這道菜之後，就不必再去樓下一條街之隔的九記牛腩大排長龍了。
最後以一顆枸杞雪糕收尾，清爽又養生。
回頭查了查，才發現像十八味豉油雞、冬菇羊肚菌炆腐皮之類的大班樓招牌菜式，我們都忘了點，而我們想點的鹹檸蒸蟶子，又被告知當日沒有貨。不知是不是點菜的方式不對，棠爺和我都覺得，這次的大班樓午餐，除了子姜皮蛋、花蟹等少數兩三道菜讓人印象較深之外，總體似乎有點低於我們的期望值。
沒事，還可以把希望寄託在晚餐的天香樓上，這次就都按照推薦的菜式來點吧。
天香樓離佐敦地鐵站不遠，主營的是杭幫菜。餐廳與現今杭州的天香樓有深刻淵源，店內張大千題字的牌匾亦是當年從杭州搬運來港。天香樓從裝飾到餐具都是一副老式館子的做派，餐桌之間用屏風簡單相隔，人坐得多了，未免顯得有些擁擠，卻也像是老舊精緻館子的熱鬧景象。
醬蘿蔔，搭配辣醬吃起來很是開胃，直讓人想加上一碗白粥配著吃。不過吃多了還是會覺著有些偏鹹。
這道用大閘蟹醃製的醉蟹，問題和醬蘿蔔一樣，總是讓人覺得有些偏鹹。但鹹歸鹹，味道依然是好的。
天香樓招牌菜之中的招牌——龍井蝦仁。快炒過後的蝦仁口感嫩滑，搭上店家配的醋一起入口更是鮮美。連閱龍井蝦仁無數的棠爺也表示，這是他至今為止吃到過最好的龍井蝦仁。
杭州名菜爆鱔背，八個人每人只夾上兩三塊便消滅殆盡了，味道的酸甜度和掛汁的濃稠度適中，鱔背本身也滑嫩。怎麼說呢，就是那種看似普通，吃起來才覺其中功力的菜品。
煙燻黃魚，上桌時已是對半切開的狀態，服務生大叔待我們拍完照後，又用勺子細細地切成和人數相稱的份數。野生黃魚外表色澤金黃，魚肉多汁而不失鮮甜，又帶著特殊的煙燻香氣，也是很受大家喜歡的一道菜。
天香樓的上菜節奏把握得很好，這時端上來一碟雪菜炒冬筍，口中的味道相對就淡了下來，也為下一道味道濃郁的菜式做好鋪墊。
視覺和味覺效果雙重爆炸的蟹粉撈麵。服務生仍是頗為懂行地先讓大家拍完照片，再將這一整碟蟹粉分入各個麵碗之中。將鮮美的蟹粉和勁道的粗麵拌勻之後，一時真讓人想不出，還有什麼麵食能大得過這一碗蟹粉撈麵的殺傷力？
醃篤鮮，筍是清香的，火腿是鹹鮮的，最重要的是，湯底總算不至於過鹹了。
最後是贈送的水果酒釀丸子，內有橘子、草莓等水果，甜甜糯糯地下肚之後，就該是起身離開的時候了。
這兩頓飯的人均價格，摺合人民幣都是六七百元左右。兩家餐廳都各自有著自己老派的執著與風格，但以這天的菜品來說，比起大班樓，我更喜歡天香樓多一些。
飯後我又問棠爺，這兩頓飯裡，你喜歡哪幾道菜？
棠爺答，大班樓的雞油花雕蒸花蟹配陳村粉、魚米湯煮花蝦配酥炸蝦頭，以及天香樓的幾乎所有的菜。
其實大家的品味都還是很相似的嘛。
但願這些舊時光裡的味道能一直流傳下去吧，多謝款待。
大班樓
地址：香港中環九如坊18號
電話：+852-25552202
天香樓
地址：香港柯士甸道18C
電話：+852-2366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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