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容易,+1 很难

今天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它的名字叫苏丹。

它的新闻在这两天上了头条,只可惜,是以死亡的方式让大家认识了它。

2018年3月14日,霍金逝世。

2018年3月18日,李敖逝世。

2018年3月20日,苏丹去世。

你一定听说过霍金,也肯定知道李敖,但苏丹是谁?是科学家、明星、还是学者?

苏丹并不是人类,它是动物,一头雄性北白犀,地球上最后的一头。它的死意味着一个物种正在走向灭绝,就在我们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

1 容易,+1 很难

全世界最后一头雄性北白犀苏丹,在2018年3月20日离开了这个世界。照片拍摄于2016年肯尼亚的奥佩杰塔保护区。 摄影:刘晓森

苏丹,世界上最后一头雄性北白犀

1 容易,+1 很难

苏丹 摄影:刘晓森

1 容易,+1 很难

苏丹腿部出现严重的感染,这使它非常痛苦。摄影:李玲

现在,你只需要伸出一只手就可以数清楚北白犀的数量,因为全球只剩下2头雌性——29岁的Najin和18岁的Fatu母女俩。

2006年,野生北白犀野外灭绝,当时只有捷克王宫镇动物园、以及美国圣迭戈野生动物园这两处还剩不到10头。

1 容易,+1 很难

Najin 和 Fatu,世界上最后的两头北白犀。 摄影:江一燕

2009年,为了让北白犀的基因存留在地球上,捷克王宫镇动物园把苏丹和另外3头北白犀Suni(雄性)、Najin(雌性)、Fatu(雌性)送到肯尼亚保护区。希望借助那里与原生栖息地相近的气候环境,让这些犀牛能够自然受孕,繁衍后代。遗憾的是,虽然有交配,但2头雌性都没能成功繁殖,而动物园里的其他几头也已陆续老去、凋零。

2014年10月,Suni(雄性)自然死亡了。苏丹就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一头雄性北白犀。为了防止盗猎者觊觎,苏丹的犀牛角被迫切除,保护区还派专人持枪24小时在苏丹身旁守卫。

1 容易,+1 很难

被专人持枪保护的苏丹 图片来自:adventuresportsnetwork.com

苏丹虽然死了,但把之前储存起来的北白犀的精子与Najin和Fatu的卵子结合,再植入南白犀(目前还有2万多头)的子宫不就可以了吗?理论上确实没有问题,但这项技术以前从未被运用在犀牛身上,具有相当大的风险,而且费用预计高达900万美元。

几十年来,人们为了挽救这个亚种的所有努力终于在今年宣告失败,但其背后却是一个多世纪长期种下的恶果……

万劫不复,是人类强加给它的命运

1 容易,+1 很难

摄影:Tierney Ferrell

南白犀(Ceratotherium simum)与北白犀(Ceratotherium cottoni)的不同命运,堪称风水轮流转的典型。如果时光倒退一个世纪,当时站在灭绝悬崖边上的是南白犀,北白犀还有几千头。

如今南白犀甩掉了“濒危”的帽子,北白犀却陷入了万劫不复。而这场南北命运的世纪大反转,很遗憾,正如你所料,完全是人类强加给它们的。

1 容易,+1 很难

江一燕和苏丹 摄影:孙中国

作为现存5种犀牛中的大块头,白犀并非传说中那种“暴躁的犀牛”——它们的脾气极其和善,既不欺凌比自己弱小的斑马羚羊,也不会没事闲的挑战大象,并且不像其他几种犀牛那么孤僻,经常一二十头成群活动。

白犀在野外几乎没有主动伤人的记录,那些事例要么是道听途说,要么来自体型较小的黑犀(其实就算黑犀也没传说中那么好斗,只是比较容易受惊)。然而,人类并没有因此对它们手下留情。

1 容易,+1 很难

19世纪初,英国殖民者来到非洲南部,见到了一种比黑犀更大的犀牛。于是有了下面这种说法:当时英国人向本地的布尔人(更早来此的荷兰移民)询问这种动物的名字时,把荷兰语“宽广”(wijd)一词听成了“白”(white),于是就稀里糊涂的起了white rhino这个名字。

看了白犀的照片你就会明白,它长得并不白,倒是真有个又宽又方的大嘴,适合低头吃草。

1 容易,+1 很难

吃草的苏丹 摄影:Frank AF Petersens

由于非洲南部气候相对凉爽,原住民少,比较适合欧洲人开发,所以生活在当地的南白犀先遭了殃。

白人农场主和狩猎家们,没事就打几头这种温和无害的巨兽,割下脑袋作纪念,还当成英勇战绩来吹嘘。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取乐,到19世纪末几乎把非洲南部的白犀都打没了。

直到1922年,只有南非纳托尔地区还剩不到20头南白犀,这时才有人想起来要赶紧保护它们。

1 容易,+1 很难

19世纪,南白犀生活在后来的南非、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等国(绿色区域),北白犀则分布在非洲中部的刚果民主共和国、乌干达、中非和南苏丹(橘色区域)。图片来自:wikipedia.org

到了20世纪60年代,南白犀居然起死回生,数量增长了一百多倍,达到2000多头。与人们花大力气在动物园里折腾的麋鹿、欧洲野牛和普氏野马不同,白犀很难人工繁殖,保护成功的秘诀就一个:让它们在野外好好呆着,别去猎杀它们。之后南白犀的种群继续壮大,并被引入到了许多它们曾经生活过的保护区里。

1 容易,+1 很难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北白犀标本,采集于20世纪初。双角这么长的犀牛,几十年来已经极少见到了。摄影:子凡

与此同时,北白犀却开始大难临头。根据专家估测,野生北白犀在1960年大约还有2000头,不算太少。然而它们生活的那几个国家——刚果民主共和国(原扎伊尔)、乌干达、中非和南苏丹(原苏丹南部),当时一个比一个乱。国家乱起来,人命都如同草芥,谁还顾得上保护犀牛呢!更要命的是,二战后国际贸易发达,它们的犀角成了热门商品,奇货可居。

1 容易,+1 很难

在越南黑市上贩卖的犀牛角和虎牙 图片来自:WWF 摄影:Robert Patterson

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在“苏丹”和几个同伴回到非洲故土的几年里,尽管它们得到了持枪卫队全天守护、18名饲养员悉心照顾、无线电随时定位……的优厚待遇,但了解内情的人们恐怕都清楚:北白犀基本没救了。

之所以还要死马当活马医的努力,除了期待奇迹,也可以说是人类给最后几头北白犀的“临终关怀”,尤其是不让它们死在盗猎者的枪下。

1 容易,+1 很难

苏丹 摄影:Tierney Ferrell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有生之年目睹一种大型动物的灭绝(有专家认为北白犀是个独立物种,但尚未得到公认),确实是件伤感的事,就像前些年白鱀豚(白鳍豚)的离去一样。

不过在为北白犀伤感之余,与其纠结于殖民主义、传统医学、文玩收藏……谁最该为此背锅,倒不如关注一下眼前那些可能还有救的物种。

1 容易,+1 很难

白鱀豚邮票

就像南北白犀的命运逆转一样,在大熊猫、藏羚羊、朱鹮等明星动物转危为安的同时,另一些迅速消亡的物种,越来越让野保工作者们担忧。

在中国大陆几乎消失的中华穿山甲,年年喊保护但具体落实有限的长江江豚,悄悄沦为极危的勺嘴鹬黄胸鹀青头潜鸭,还有正在水污染和入侵物种面前节节败退的多种原生鱼……再不给它们机会的话,北白犀的今天,很可能就是它们的明天。

1 容易,+1 很难

苏丹 摄影:Lucas Frase

其实,大部分濒危物种的遭遇,并不能像白犀一样简单归结为“有买卖就有伤害”——如果说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是对一部分物种的“定点打击”,那么人类对天然栖息地的侵占、环境污染、以及传播外来入侵物种,则是对一片区域内各种野生动物的“无差别打击”

就拿咱们自己国家来说,巨大的人口资源压力,使森林、草原、高原、江河湖泊、海岸滩涂等各种天然栖息地都十分脆弱。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绿水青山保护不好,濒危动物的名单只会越拉越长。

苏丹的故事讲完了,但还有很多和它命运相似的朋友需要被我们认识。物种 -1 很容易,+1却很难,希望下一个动物新闻,不是以死亡的方式上头条。

中华穿山甲

1 容易,+1 很难

中华穿山甲 图片来自:arkive.org

1 容易,+1 很难

台北动物园中,研究人员正在给一只出生12天的中华穿山甲喂奶(它的妈妈无法喂养它)。图片来自:discovermagazine.com

1 容易,+1 很难

台北动物园中,一只两周大的中华穿山甲正趴在它妈妈的尾巴上。图片来自:discovermagazine.com

长江江豚

1 容易,+1 很难

图片来自:中国网

黄胸鹀

1 容易,+1 很难

图片来自:全景网

勺嘴鹬

1 容易,+1 很难

图片来自:全景网

青头潜鸭

1 容易,+1 很难

图片来自:全景网

特别鸣谢:野生救援WildAid

相关阅读:大象没了牙会没命

撰文 | 子凡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