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狗四，借兩匙羹鹹欖吃粥，以後有了再還你家。” 正在家煮豬食，豔英嬸來了，“要是怕忘記了嬸不還你就記下來吧。”
“嬸別這麼說，我借就是。”我打開罈子用匙羹舀了兩匙羹半的鹹欖給她，然後認真地在門背用木碳寫下工工正正地寫下“豔英嬸，兩勺半鹹欖”。
豔英嬸是個寡婦。叔去世得早，我幾乎對他沒有什麼印象。叔去世後，留下6個孩子，全是女孩。當初為了爭取生個兒子，叔和嬸共同努力，差不多是一個一個的速度生了6朵金花。因為總生女孩，嬸沒少挨叔的打罵。在我記憶中，她家的孩子就沒有一件衣服是不打補丁的。大的穿不了，留給下一個，下一個穿不了，留給下下一個。就這樣，一件衣服到了最小的女兒的時候，早已是補得重重疊疊、五紅八門的。一年到頭不是打柴就是下菜地，一個個面黃肌瘦，長得像枯竹杆。豔英嬸一個人拖著這一大幫孩子，日子過得苦不堪言。雖然自家也經常吃不飽，但娘總是時不時送去兩三兩斤米或半籮筐紅薯，而從來沒要求她還過。“唉，豔英真命苦！”每當這個時候，娘總會一邊感慨，一邊教育我：“我們也受過別人的恩，四蛋你以後不管有沒有出息，可不以能忘本啊！”
不過，豔英嬸天生是個樂觀性情。雖然丈夫不在了，生活過得窮苦不堪，卻總是能經常聽到她扯直的大嗓門和爽朗的笑聲。不像爹，自打二姐出嫁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經常唉聲嘆氣。不是回憶二姐在家時的情景，就是悶著頭給二姐寫信。有時半夜醒來，也能看到他靜靜的坐著，也不知道他想什麼。
一天下午，看到家裡沒有菜吃了，我便端著碗到豔英嬸家討回那兩匙羹的鹹欖。到了她家院子，門開著，卻沒看到有人。
“嬸，在家嗎？”我問了一聲，沒人回應。我怏怏的轉過來剛想走，“吱呀”的一聲響，嬸的臥室門推開了。“狗四，有事？”嬸臉紅紅的，一邊走出來，一邊扣著紐扣，頭髮凌亂的。
“大白天的，嬸剛睡醒？”
“頭有點不舒服，躺了一會。還鹹欖是嗎？到廚房來。”
就在嬸走出房門的瞬間，我看到一個身影一閃。是個男人，好象是韋德叔！他怎麼會在嬸的房屋呢？我心裡格登了一下。“愣什麼？來呀。”
我迷迷糊糊的跟著嬸去了廚房，又迷迷糊糊的拿著兩勺半鹹欖回了家。晚上我一個人悄悄的跟娘說了這事，娘趕緊打斷我：“小屁孩不懂事，別亂說。這事你千萬不要往外說，懂嗎？”“嗯。”我雖然不明白為啥娘這麼緊張又這麼嚴肅的叮囑，不過還是一直沒跟誰提起過這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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