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院子里，有好几株桂花树。我住的院子外，有一坡柑子林。在桂花树与柑子林之间还会年年开出一坡一坡金黄的油菜花来。于是，上班下班的路上便色香味俱全。
上班去，要从桂花树下出发，穿过柑桔林；回家，又要穿过柑桔林，走过桂花树。爬上四楼，两个地方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桂是丹桂，八月飘香；柑是碰柑，清江的特产。
每到花开的时节，啧啧，一路那个香啊，直渗进人的心脾，浓得化都化不开，叫人浑身舒坦。我常常就翘着鼻子，肆无忌惮地享受着风中的花香。
又是一年柑子花溢香的时节，走在清晨的路上，突然间就有一阵香气袭来，满头满脸，浑身都是，很清幽，又很浓烈，说“沁人心脾”那真是名副其实。
大凡闻过柑子花香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特别的香味。我常常疑心仓颉当初造这几个字时就是醉倒在一片柑桔树旁，不然“沁人心脾”怎么会具有那样的质感、柔性和亮度呢？每年的五月，柑子花开的时候，女人们总是带了憧憬来到树旁，一边忙着菜地，一边叨着家常，耳边响着蜂儿的轻语，眼里便似看到了秋天灯笼一样的柑子高高低低地挂在枝头。
我随手摘下一朵小花，乳白中带点鹅黄。柑子花不张杨，静静地开，就象清江边的土家少女，长着长着就成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了。柑子花也不娇贵，风吹得雨淋得，随便往坎下林边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每当柑子花开的时候，我是很少骑车的，喜欢一个人慢慢地沿着清江边，在清晨行走。清晨的路上，人少，空气清新，不象正午那么让人闷热烦燥，可以一个人边走边想一些事情，也可以把一天的工作理个头绪。
进教室之前，我常常为有这么一段铺满香气的小路而感到由衷地欢愉。若是住在城里，你想闻一鼻子花香，没有一周半周到郊外的准备，哪里去享受上天这样的田野滋味？
走进教室，学生望着我，老师香呢！我说，那香是从你们那里传来的，不信，闻闻？学生便你嗅我，我嗅你，嗅着嗅着，异口同声地说，窗子，是从窗外钻进来的。
窗外立着几行柑子树，一两人高，厚实的叶片上，闪着墨绿的光泽，在初升的阳光里，小点白花正散发着一阵一阵的浓香呢！我莞尔一笑，不置可否。抬手指指书，这也香呢！
学生便心领神会地晨读起来。读书是一种享受，在花香中读书，那是享受中的享受。书里书外，花香书香交织在一起，早已分不清，香自何处起，香到何时止。
看着我的学生沉醉在书里，我突然就觉得园丁这个词用在老师身上，实在是锤炼到家了，眼前的教室就是一个花圃，眼前的学生真就是一朵朵的花，耕耘，播种，浇灌，收获，确系花香的过程，确有沉醉的时刻。
故乡的柑子，成林成片的，品种繁多。教室的外面，白墙红瓦的屋旁，一簇簇，小山一样，很有些象杨朔笔下傍晚朦胧的荔枝林。
星光灿烂的夜晚，浴一身月华，踏着斑驳陆离的淡淡光影，在晚寝的铃声中回家，又是另一番景致。不过，风，会照例送一身香气。
时下，又到了丹桂花开的时节，就象五月的柑子花，一路香气扑鼻。校园，重又回到了花香满园的时刻。
一一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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