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的上海男人,週末怎麼過?
禮拜五,吃過中飯,收拾收拾,交代一下,下班了!
過了四十,週五還兢兢業業待到下班,混的不算好。
兩點,會所棋牌室,準時報道,固定局,清混碰!
吃軟中華、555,要麼就是日本煙。
搓到五點,弄幾隻炒菜墊墊,話題無非股轉債、勞力士、房產稅、女秘書、分數線!看上去油膩,不過是些點到為止的口high,大家在辦公室都是正經人。
繼續戰鬥,晚上11點敲過......
注意,分水嶺來了!
此時可以悄悄合桌,強調最後一圈,結賬,付臺費,各自趕回去向老婆報道,風雨無阻。
另外一個版子,家裡關照好,另找場子,續攤!!
續攤做啥?
老法,聽歌......
西區古法酒店的大堂,一杯奶咖,不講話,吃香菸,聽老菜皮唱《哭砂》,自管自想心事,蠻憂鬱的......
再有麼,尋只浴場,渾堂裡一泡,“車車”那早退的"妻管嚴”!畢了,慢騰騰收拾妥當,吹頭髮,擦面油,癱癱地上樓,找師傅採耳,挖腳,捏一下,和技師探討一番外頭行情!迷迷糊糊,眯一會兒......
新潮一點,找兩個小年輕出來,請他們引路,帶去蹦迪,心思也活絡的,也想見見晚輩們口中的“小菜場”。
結局呢,通常是要被兩隻小冊老“操作掉”的...
老幫瓜心一橫,開酒,小年輕拿起骰盅,壞笑
來,爺叔,我陪你搞兩把!
結果老老少少幾個男人,“吹牛逼”了一晚上,內傷。
......
繼攤結束,凌晨4點,精神抖擻!
返家,動靜太大,再過一個小時,老頭老太就出來打太極了,面面相覷,亦是尷尬。
靈機一動,油門一踩,開上G42,一車人一路往西,去蘇州吃碗頭湯麵!
一碗湯麵,幾個過橋,滿頭大汗,面光湯盡,剔牙吃煙,開個房間睡囫圇覺。
下半日起來,找地方喝茶,吹吹牛逼,互嘲有無,收尾,松鶴樓品尾松鼠桂魚,各帶一些蘇式糕團,歸滬交代。
你看,上海男人,也有自己的“鄉村俱樂部”......
清晨驅車100公里,吃碗頭湯麵,是足夠中產的。
關鍵是,對上海人而言,真不是一件稀奇事。
為什麼要去蘇州吃頭湯麵!?
當然是因為蘇州的面好吃了!
上海灘麵館,九成蘇式,面細,湯清,過橋,澆頭現炒。
蘇式面講究三燙,面燙、湯燙、碗燙!
自早到午,下在一鍋裡,只添水不換水,一上午下來,必有些渾。故而晨湯最佳,湯清且醇,鹼水味少。
在上海,頭湯又謂“頭撲”,水燒開,上海俚語叫“撲出來”,熱水沸騰,剛開,一種朝氣蓬勃的語境,加之又是第一,我有他無,這晨間第一股的鮮活,叫自己享用了,箇中意會,有趣得緊。
蘇州吃頭湯麵,去齊門路的 朱鴻興,說不上來由,名氣響呀。
阿拉都是朱自冶的粉絲,一定去他非去不可的店的!
週六7點半到,店堂蠻空,僅一人,心想蠻好,頭撲趕上了。點了醬肉面,鱔糊、素什錦、炒肉丁,過橋!
過橋,意思澆頭不得蓋在麵碗上,要另行裝個小盤,吃的時候用筷子搛過來,用陸文夫的話講:
“好像是通過一頂石拱橋跑到你的嘴裡......”
“吃口”還有很多,面分爛硬、湯有寬緊,“重青”意思多加蒜葉,不放就說“免青”,還有“重面輕澆”之類,都是些字面意思了!
當然,你用普通話這麼喊,不帶一點蘇州口音,賣牌子的阿姨也就一笑而已。
頭湯麵的確有點道理,湯頭能見度高,細面躲在底下,絕非依稀可見。
面倒是沒我想的硬,小小遺憾,蠻好關照硬一點的!
那款醬肉是到位的,懶散臥於面上,肥膘被“頭撲”漫漫化開,留進湯裡,只添豐腴。舉起咬下,哪裡吃得到肥肉,已然滿腔肉香。
素什錦、炒鱔糊,吮一口面,各搛一筷,每隻澆頭兀自有味,人多,多點幾隻,倒像在吃桌席。
不興澆頭整盤蓋在面上,如此何談過橋,菜滷又汙了頭湯之醇,不雅......
點單時,問阿姨素雞有伐。
對方揶揄,一看就是上海人!
你們上海人就只知道吃素雞......
無言以對,大概明白了京都人看不慣江戶前的那陣傲慢......
讀過陸文夫的《美食家》就曉得,蘇州那般篤悠悠的小生活,是上海男人頂頂嚮往的。
吃茶、抽菸、聽小曲,晚上挺括組個局,老酒咪咪,小菜吃吃,女人講講。
“倫敦是個名利場,紳士們都愛死了悠閒明媚的鄉村生活,哪怕是偷情,鄉間的空氣更助譜出十四行詩吧…"
上海也是一樣的,快節奏都交給外地新移民了,老上海總歸要躲去蘇州,吃吃甜口菜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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