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橫刀立馬 何處為家

大將軍端坐在桌案後,沒有披甲。只是穿了一件粗布麻衣,那把陪著他征戰多年的配刀橫放在眼前的桌案上,將軍用手不斷的摩挲著刀柄,長年手握戰刀磨出的老繭,手背上痕跡明顯的傷疤,甚至猙獰。

大將軍另一隻手端起一個粗瓷大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用袖子隨手擦了一下嘴巴道:我是個粗人,不會什麼之乎者也,我就直說了,當年隨我出鎮的有一百多位兄弟,十幾年的戰場廝殺,刀光劍影,也就剩下在座的十幾位兄弟。你們也都官至一方守將,實權校尉,最小的也是我貪狼軍精銳的千夫長,你們可還滿意。

將軍說完,又端起粗瓷大碗,咕咚咕咚猛灌兩口。沒等將軍把碗放下,只見一位身材挺拔,,一隻獨眼,身穿鮮亮甲冑,腰佩戰刀的魁梧漢子站起身來,抱拳沉身道:大將軍,屬下自二十歲跟隨你出漢中城,大小戰役不下百場,被大將軍親手從戰場揹回也有十幾場,更是大將軍用刀撥移一隻流箭,才得以只失一隻左眼,而非貫穿頭顱,撿回一條命,此生末將這條命就是大將軍的,沒有滿意不滿意,大將軍讓我面東而死,末將不敢偏離分毫。說完,魁梧大漢抱拳坐下。

故事:橫刀立馬 何處為家

坐在魁梧大漢身邊的一個青衫儒士站起身來,手拿一把江山美景摺扇,一襲青衣,風流倜儻,兩鬢稍許斑白,更顯寫意風流。

只見青衫儒士起身,走到堂中央,先躬身行禮,展開摺扇環顧四周道:此扇所畫山水風景共一百零八處,皆是諸位跟隨大將軍的血戰之地,青衫儒士指著扇面一處說道:守陽關,大戰七天七夜,我軍以10萬守軍抵擋敵軍50萬大軍,最後大將軍親率5萬猛虎軍和貪狼軍迂迴八百里,兩面出擊,一舉擊潰敵軍,斬敵20萬,俘獲戰俘十萬有餘,一舉將殘餘敵軍趕出邊境之外。

青衫儒士又指向一處道:林江城攻城戰,我軍前鋒死士死傷殆盡,攻城旋梯等器械損壞殆盡,又是大將軍暗中部署,從側面用千人挖出一條通往城中的地道,親率兩千親兵,冒死打開城門,大獲全勝。

青衫儒士手指不斷指點,不斷有一個又一個刻入骨髓的地名從他的嘴中掠出:雁堡城,路江郡,青山城,青龍河……一個一個名字從青衫儒士的嘴中飛入眾人的耳中,大將軍摩挲著刀柄的手不自覺的緊握起來,眾人也是血氣翻湧握緊配刀。

大將軍站起身來,雙手握住刀柄直直的,刀尖部矗立在地面上沉聲道:守陽關,我戰死了六萬多士卒,張大猛戰死,薛立戰死,曾顯也戰死。林江城,前鋒精銳盡死,張陸戰死,雁堡,李當前,胡攔,李茂戰死……這裡本該有他們的位置,這酒也本該有他們的一碗。說著大將軍端起酒碗,望著眾人,眾人齊舉碗,一口以後,只聽啪啪十幾聲的炸裂聲,猶如春日裂雷,眾人齊吼道:敬兄弟,敬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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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彷彿用完了所有力氣一般,緩緩坐回椅子,對眾人擺擺手示意坐下,然後道:前些日子,我回鄉了一次,誰也沒說,因為怕,害怕那些鄉里鄉親的找我要人,要孩子,要丈夫,要父親,我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在爹和孃親墳塋前跪了一夜,天還未亮,我就趁著夜色匆匆逃離,跟個賊一樣。這仗打了十幾年,從一個百人小隊到萬人副將,到今天手握五十萬熊兵,馬踏七國,征戰萬里的大將軍,都說我勝了,光宗耀祖,光耀門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又有誰說過我們勝的代價。

想當初,咱這一百來人為什麼出來打仗,為什麼,因為天下大亂,地裡收的莊稼沒等自己父母兒女吃一口,就被那些所謂的將軍,郡守給搶奪走了,今年一個李將軍,明年一個郭郡守,沒法子,只能拉著你們拿著鋤頭鐮刀的去和他們幹,官府說我們是造反,那我們就反了又能怎樣,能讓老父母不餓肚子,能讓自己的娃有口飯吃,老子就反了。才開始是一個鎮,後來是一個城,再後來遇見一個姓李的讀書人,他告訴我他的願望:讓耕者有其田,住者有其所,老有所依,幼有所養,女子蠶桑織布,孩童朗朗讀書。我一拍大腿說:這個好,我就想著回家能好好種地,每天,每年都可以吃的飽飽的,家裡的老父母可以時不時吃一頓肉,家裡的婆娘可以每年做兩件新衣服,家裡的娃也讀上書,識上字。於是我就跟著這個姓李的讀書人幹了,到現在,他坐上了皇帝,我當上了大將軍。

自從他當上了皇帝,很久都沒見過他,他就坐在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皇城裡,想見一次別提有多難。最近一次突然有些話想對他說,就騎著馬去了一趟,結果剛到那個京城的門口,幾百鮮亮甲冑的兵卒就衝過來了,說什麼未得聖旨,大將軍不能入京。老子當時就怒了,這座城就是老子打下來的,還不讓老子進,一個人拿著刀幹翻了幾十個,那幫小兔崽子,看著架勢挺大,就是草包一堆。最後一個鳥聲鳥氣的老閹人氣喘吁吁的跑來喊道:招大將軍入京面聖。那聲音,別提有多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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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個皇宮,見到了那個姓李的書生,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龍椅上,下面幾十個文武百官,好不威風啊。結果我還沒說話就聽見一個穿著文官服的老人側出身來道:啟稟陛下,未得陛下聖旨,邊關大將私自入京恐不合法制。沒等他們的皇帝說話,我一扭頭喝到:關你鳥事,信不信老子揍的你找不到門。那個老傢伙嚇的當場就摔了一個狗吃屎。我轉頭對著他們的皇帝陛下說:李書呆子,咱倆幾年沒見了。結果引的滿堂文武大臣一個個怒目相視,一句一句的大膽,放肆等此起披伏。他們的皇帝倒是呵呵一笑用手壓了壓,大殿瞬間掉針可聞的安靜,然後道:今天就先到這吧。又一個老宦官揚聲道:退朝。這聲音,真是難聽。

皇帝對我招招手道:刀把子,來之前你得告訴我一聲,還跟當年在軍營裡一個樣,說串門就串門啊。

大將軍沒理會他,兩人一起走出大殿,在眾多宮殿之間來回走動。

大將軍問:書呆子,以前說的話還算不

皇帝聽後稍微思索了一下道:算吧

大將軍聽完一頓,然後道:那行,那我就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皇帝扭頭過去:不吃個飯再走。

大將軍頭也不回道:你這鳥地,說個話都鳥聲鳥氣的,老子待著不爽。

大將軍說完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堂下的眾人又說道:這椅子坐著真他孃的難受,不如馬背。堂下十幾位一陣鬨笑。

大將軍看著堂下一個瘦小黝黑的小個子老頭道:老孫鼠,給大家說道說道吧。只見一個小老頭站起身來抱拳道:大將軍進京並不只是進京,是因為不信,所以親自去看了一遍。目前諸位都駐紮在北面一線,半年前,據我部精銳探子回報,京城那個皇帝老兒開始悄無聲息的調動兵力,就已經部署好的來看,對大將軍及其各位的50萬兵馬已經是合圍之勢,不知其意,但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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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轉過身,看著牆壁上巨大的地圖好像是自言自語道:我不信書呆子會這樣對我的,可看見那百萬駐軍,一步一步逼近,我又不得不信。說完大將軍轉身眼睛閃著寒冰,拿起桌上的配刀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杵道:漢中城,諸位的老家,已經在那百萬軍之中,而我已經將所謂的將軍印信和虎符扔在了那個京城,我就想問問各位,沒有印信,沒有虎符,你們的兵,我還調得動麼?

眾人一聽,齊刷刷的站起身來,雙眼噴火,甲冑配刀相互摩擦,鐵甲森森,戰刀出鞘,寒氣逼人:誓死追隨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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