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異聞:爺爺留下的人皮書

民間異聞:爺爺留下的人皮書

(圖文無關,本故事純屬虛構)

我叫林濟蒼,出生在浙江省寧波市象山縣的一個漁村中。如今在上海的一家雜誌社工作。

在上海工作了三年,租住在浦東金橋地區某個小區的群租房裡,過著平淡而按部就班的日子——白天上班忍受主編的責罵和嘲諷,晚上回家打遊戲、睡覺,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在威海路上的媒體大廈裡通宵加班寫稿——沒有加班費的。

我看不到這樣的日子有終結的一天,甚至沒有時間去想這種生活是不是意味著青春的消磨,甚至不敢奢望能夠娶妻生子。

地鐵及公交車上那些時髦、漂亮的姑娘,我連抬頭看她們一眼的勇氣也沒有——我太普通、太卑微了,沒有任何能夠在異性面前自信的資本。

公司裡有人嘲笑我年紀輕輕就已經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長期端坐在電腦前,走路基本只看地面,使我的確微微有些駝背了。

一個多月前的一天夜裡,我正在公司裡發瘋般趕稿,桌子上的安卓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父親去世了。

我楞了足足有兩分鐘,眼淚才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我這才想起,為了能夠在上海站穩腳跟,我大學畢業後已經有兩年不曾回家探望父親。

父親這一生十分悲苦,母親在我四歲時故去,我還有個哥哥,18歲參加海軍,在執行一次任務時不幸犧牲。我們甚至都無法知道他確切的死因,連他具體執行的是什麼任務,我們都不大清楚。

我連夜趕回了那個漁村,參加了父親的葬禮。就是在葬禮上,我看到了這份有如靈異小說般的東西。

這些內容都是寫在有如牛皮紙一樣的東西上的,就權且把它稱作《牛皮紙書》吧,當然後來我知道,這份詭異的東西的質地,絕對不是什麼牛皮紙。

在整個喪事過程中,主編一直打電話給我——這位“老同志”噓寒問暖,表面上對我父親的故去表示哀悼,實則是想問一篇採訪二流巨ru女明星的稿子什麼時候能夠交稿,因為我請假時拍著xiong脯保證,一定在假期結束後第一時間交稿。

我也知道,那個女明星矯揉造作、演技也不咋地,但她對我們這期雜誌的銷量十分重要,主編還指望用這篇專訪推動雜誌的APP在手機應用市場上的推廣。

說老實話雖然我當時xiong脯拍得很響,可回了家根本沒有心思動筆,只是打了幾個電話,查證了一些與專訪相關的事實。

幸好鄉里鄉親的都很幫忙,父親的喪事也沒讓我多操心,斷七後,眼見父親的骨灰也已經處置停當,我便打算動身回上海。

臨行前的一天,我在三叔公家裡吃飯。老頭很沉默,自顧自地喝著白酒,要不是他的兒子——我的兩個堂叔陪我說話,我幾乎都快被憋死了。

“濟蒼,去上海了,經常回來看看,來看看你爹。今年冬至你爹落葬一定要來的,如果有老婆了,一起帶來!”大堂叔說。

我正要點頭,卻聽三叔公說道:“回來做什麼?你自管自去上海,好地方。這裡本來就不是你應該來的!”

我楞了一楞,完全沒想到三叔公會說出這話來。二堂叔說道:“爹,這兩年春節濟蒼沒來,也是因為工作忙。

現在出外打工的哪裡那麼容易,何況還是要在上海落腳?堂哥臨死的時候,不是也沒說什麼。”

二堂叔這話原本是為了打圓場,可我聽了心中卻還是很不是滋味:父親臨死時我不在身邊,畢竟是一種遺憾,連著兩年沒有回來看他,更的確是我的不孝。

這種內疚,恐怕會伴隨我一輩子,一旦想起,內心的傷口終歸會隱隱作痛。

三叔公此時已經喝了個半醉,說道:“你們……懂個屁……村東頭崖壁下那個洞裡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只有我、為鑰和濟天知道……現在只有我知道了……”說這話的時候,三叔公的眼睛一直緊盯著我。

這番話一說,我心中就是一動——“為鑰”是我父親的名字,而“濟天”就是我那個已經故去的哥哥。

他們和三叔公究竟知道什麼秘密?

村東頭的崖壁?那下面就是海水了啊?你站在那裡就可以看到對面隸屬於舟山市的六橫島了。

我忽然想起,小時候乘漁船出海的時候,能夠看到那片陡峭、平整如同斧削的崖壁下,的確有一個黑洞,洞口是不規則的圓形,漲潮時一半沒入水裡,落潮時海面距離洞口足有好幾米。莫非這洞中有什麼玄機?

我連忙就問三叔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隻見他盯著我的眼睛目光漸漸渙散,身子一軟,趴在了桌子上——喝醉了睡死過去了。

我第二天早上要趕到象山縣城的汽車站,乘坐9點的長途汽車回上海,因此這時也沒工夫等三叔公醒來詳細詢問。

當下,只能向兩位堂叔打了招呼離別,然後在父親死時居住的房間裡胡亂眯了幾個小時,第二天早上便即背上行囊,踏上歸途。

早上9點,長途汽車準時出站,直奔上海。

在路上,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趙磊。

我按了“接通”鍵。

“畜生有屁快放。”和死黨說話的最大好處,就是沒有任何顧忌,可以將你性格里最醜陋的一面肆無忌憚地暴露出來。

“家畜,信不信明天就把你送屠宰場?”趙磊毫不客氣地回敬道。“畜生”、“家畜”分別是我們對對方的暱稱。

趙磊先問了問葬禮的情況,安慰了我幾句,然後說道:“有件事要跟你打聲招呼。”

“說唄。”

趙磊那邊說道:“是這樣,你發給我讓我翻譯的那些東西的原文,被我們學校一個歷史系副教授看到了,TA很感興趣,想問問你這份東西的具體情況。”

我冷笑一聲:“TA?你姘.頭嘍?”

趙磊說道:“人家都副教授了,立志這輩子要獻身學術,而且比我大六歲。更何況我現在有自己要追求的那個TA了。”

我不懷好意地笑了兩聲:“嗯,你要追的這個TA,是單人旁的‘他’,還是女字旁的‘她’?我倒覺得最有可能是寶蓋頭的‘它’。”

“有個問題要請教。”

“趕緊說,我在外地,電話費很貴的。”

“這副教授漂亮不漂亮,xiong大不大?”

“……有本事自己把她吊出來自己看。不過她倒是說想要見你一面的。”

在對話中,我一直聽到趙磊那邊傳來“呼呼”的聲音,忍不住問道:“你那兒風很大嗎?怎麼呼呼的。”

“嗯,我在一艘船上。”

“床在哪裡?你上.床是為了追那個TA嗎?”我故意把“船”,說成“床”。

“嗯,祝福我吧……”

說到這裡,趙磊忽然沉默了下來。我一連“喂”了幾聲,“畜生”了幾聲,趙磊都沒有回答。

正當我有些不耐煩時,趙磊忽然說道:“家畜,你確信……你確信……”

“我確信什麼?”

說著,趙磊就把電話給掛斷了。我自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心想他總歸會打回來,到時候問個清楚不遲。

下午3點左右,我精神抖擻地從上海長途客運汽車站出來,直接打的前往位於威海路、延安東路口的公司準備上班。

在出租車上,我掏出手機,發現趙磊發來一條短信。但我沒有去看,因為這時我的安卓手機上忽然一陣亂響,手機上安裝的所有新聞客戶端紛紛開始推送一條消息,它們幾乎同時開始推送,說明有什麼極為重大的新聞事件發生。

幾乎與此同時,出租車司機正在收聽的車載收音機裡,開始播放一條突發消息:

“本臺最新消息,今天中午12:00左右,正在南沙海域美濟礁西北25海里處作業的中國漁船‘浙象漁28’號,被一群武裝分子劫持。

“中國漁船”、“南沙美濟礁”、“武裝分子”,這些無疑都是最吸引人的新聞元素。果然,手機上新聞客戶端推送的,都是這條消息。

非但如此,所有新聞客戶端的頭屏在半個小時內,就全部被這條消息霸佔。大圖位的標題一概是“中國漁船南沙遭劫,匪徒都是未成年人。”

配發的圖片,都是一個半大的膚色黝黑的少年,挎著AK-47突擊步槍,腰上綁了一圈手雷,站在一艘漁船的甲板上,抬著頭,衝著正在航拍的美聯社直升機豎起中指。

這個少年雖然瘦削、黝黑,但看得出並不是非洲人。也就是說,他並不是最有名的索馬里海盜,而是東南亞人,因此應該是臭名昭著的馬六甲海盜,或者說南海海盜。

對我來說,更揪心的是這艘船的編號——“浙象漁28”,浙江象山,船上的中國漁民,都是我的老鄉,不知道有沒有我認識的——應該不會。

我不停刷新新聞客戶端上的文字直播頁,各方表態、扯皮什麼的最沒意思。最後,我看到有一條文字消息說,海盜宣稱,今天下午4:00會有重大視頻消息發佈。

對方的頭像是一張穿著白襯衫的側影,襯衫微微敞開,露出裡面一點雪白的肌膚,一頭烏黑的長髮將大半個臉遮住,只露出紅豔的嘴唇和半張臉柔美的輪廓。

如此充滿了朦朧美的構圖,讓我頓時靦腆起來,想主動打招呼,卻又實在想不出怎麼措辭。連著想了幾句打招呼的話,但都怕會讓對方對自己印象不好——與異性,尤其是陌生、美麗的異性打交道,是我最不擅長的。

“你好。”我憋了半天,就打出這麼兩個字。

“你那份東西,就是用荷蘭文寫出來的東西,我覺得很有研究價值。能給我看看原始材料嗎?”

“可以,你給我個地址,我給你快遞過去吧。”

“我還想當面和你聊聊,你看你什麼時間有空?”

“下週三下午如何?這兩天有點忙。”

“好的。”然後,對方發給我一個地址,還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我這兩天不在國內,大後天回國,先住在自己家裡休息兩天,再去學校。”

然後,任憑我再發什麼信息,這位沈雲杉副教授,就是再也不回答了。

我覺得心裡一沉,感覺對自己與異性打交道能力的信心,又一次崩潰了。

“好好保管那份東西,應該是用某種動物的皮縫製的。”

“什麼動物。”

“應該算是某種人類的皮膚。”

人皮?當時正是大白天,可我還是忍不住覺得背脊有些發涼。還“某種人的皮膚”?這到底什麼玩意兒?此刻那份《牛皮紙書》就藏在我的行李包中,我忽然覺得一股涼意從行李包裡透了出來,一直傳導到身上。

當下我一邊在想這冊《牛皮紙書》——或者說《人皮書》究竟是什麼東西,又如何會落到父親手裡,一邊走進了媒體大廈。

這是一棟十幾層樓的樓房,一到八層為辦公樓,全部都是報紙、雜誌以及一些新媒體的辦公地點。九層以上全部是住宅區。在上海這個地方,這棟大廈實在沒有任何引人注目之處。而我就在這棟最不引人注目的辦公樓裡,做著一份最不引人注目的工作。

雜誌的辦公地點在六樓,電梯裡,所有人都在討論幾個小時前剛剛發生的中國漁船被海盜劫持的事件,幾個男的在討論美濟礁那裡有駐軍,能不能派過去救援。幾個女的則在討論怎麼南海也會有這麼兇的海盜,東南亞旅遊以後還安不安全的問題。

我的目光,卻被一個小女孩吸引住了。

這個小女孩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

當時正是初春,她上半身穿著一件紅色的羊毛衫,下半身是一條牛仔褲,齊耳短髮,五官清秀,除了淡淡的唇彩沒有過度的妝容,一看就是個很漂亮的高中女生。

我進電梯廂的時候,她就面對著我,靠在電梯廂壁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盯著我,還露出了一個蠻動人的微笑。把我笑得臉一紅,將目光移了開去。

我雖然不認識她,但想來可能是八樓以上居民區裡的女學生,現在已經是四點,學校已經下課,她可能就在附近上學,書包扔在家裡出來辦事。

乘坐電梯的過程中,我站在電梯門口,發現這個女學生似乎一直在朝我打量,把我瞧得有些不自然。我暗想:“難不成今天臉沒擦乾淨?”

我正在猶豫著要不要用手在臉上抹一抹,女學生卻挪動到我身旁,對我嫣然一笑:“大叔,把背挺直了好嗎?別像龜仙人似的。駝背真難看。”

旁邊的人齊刷刷向我看著,有的還嗤笑起來。我臉上發燙,就在這時,“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三樓,門打開,女學生和幾個人就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出了電梯。

我頓時一愣:“這小姑娘不是這裡住戶?難道是在這兒工作的?她這麼小的年紀……報社的實習生嗎?可她看上去高中還沒畢業啊……”

想著,不由看著她苗條纖細的背影發呆。哪知紅衣女學生回頭又對我一笑:“龜仙人大叔,今天你會度過很特殊的一天的。”

說著,電梯門就合上了。我嘆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努力把背挺了挺,不一會兒就倒了六樓。

剛在座位上坐定,長髮披肩、滿臉皺紋、顴骨高聳、戴著眼鏡的主編就過來了,連聲問我稿子好了沒有。我說:“再給我兩個小時。”

對那個巨ru女星的採訪兩個月前就完成了,但採訪內容中涉及到一些娛樂業大亨的隱私,主編和社長又擔心雜誌社會負上法律責任,因此我又花了大量精力去進行查證。

即便在父親葬禮期間,我還是打了兩個電話,求爺爺告奶奶地和能說得上話的一些圈裡人打聽相關信息。

現在,所有的採訪資料都在我旅行袋中的那臺筆記本電腦上,只要認認真真花幾個小時整理一下,就能成為可以刊登的文章了。

於是,我不理會主編不滿的咕噥,開始準備幹活。可我剛剛打開電腦寫了沒幾個字,手機響了——一個陌生號碼。一接聽,竟然是有快遞員到了樓下,讓我去拿快遞。

我沒在網上買過東西啊?也沒人提前說要快遞給我東西啊?

我心裡犯著嘀咕,從那“老同志”主編的辦公室門口飛快地躥了過去,到了雜誌社門口,刷卡開門出去,再度進入電梯,到了底樓。

出了大廈大門,一看到要拿的快遞,我就有些傻眼。

只見快遞員送貨卡車上裝著的長方形快遞盒子,足足比微波爐還大了三號。他從快遞盒子上撕下快遞單讓我簽收。

我忍不住問道:“裡面什麼東西啊?”快遞員聳聳肩:“不知道,拿回去拆開來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快遞單,更加覺得古怪:單子上準確地寫著我的名字、公司地址和手機號碼,可寄出人這一邊全部空著。

看快遞單上的字跡,很清秀,像是女孩子寫的,但這字跡我並不認識。

我狐疑地在快遞單上籤完字,抱著盒子回到大樓裡進了電梯。回到六樓自己的辦公桌上,我用隨身帶著的鑰匙鋸開了盒子上的透明封條,把盒子打開,往裡面一看,頓時驚呆了。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了又看,還是有點不大相信,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放在辦公桌上,這才相信有人的確把這東西快遞給了我,一時間就楞在了那裡。

非但是我,身邊幾個同事也圍攏過來,好奇地看著辦公桌上的這樣東西,連連問我:誰送了我這麼特別的禮物。

盒子裡一共有三樣東西,第一樣,是一部最新的國產智能手機,5。5寸的巨屏;第二樣,是一個藍牙耳機;這兩樣也沒什麼特別,最關鍵的,是這第三樣。

即便不是軍事迷,你也能看出這是一架小型飛行器。

它外形像一個白色的海星,區別在於真正的海星是五個角,這個飛行器是四個角,像一個十字架樣分佈在一個平面上,中間粗大,越到四個角越細。

每個角上都有一個兩片旋翼。就在這個“白海星”下面,有兩個支撐架,支撐架正中。

在“白海星”的肚子下面,固定著一個數碼照相機一樣的東西,但這個“數碼照相機”外形似乎沒有那麼規整、漂亮,顏色部分是黑色部分是銀色,主體部分有如火柴盒一樣。

我立刻認出,這是一架“大疆幻影”無人機。更確切地說,這只是國產的一種入門級別的民用飛行器,如果是真的軍用偵察無人機,一來不可能通過快遞到我手上,而來肯定也比這個要大得多。

不過這款“大疆幻影”飛行器在國際上十分有名,因為許多軍事、民事機構都採購過它。

前幾年就有消息說,敘利亞叛軍曾經擊落過這種無人機,因為政府軍用它對叛軍陣地進行偵察。

此外,前不久美國特勤局也說有這樣一款飛行器闖入白宮,然後被擊落,後來證實這是華盛頓一個航空模型迷的惡作劇。

而飛行器下面搭載的,並不是一般的數碼相機,而是HD-3D雲臺,鏡頭可以上下左右移動,擴大監控範圍,同時鏡頭拍攝的圖像可以實時通過無線信號傳輸到電腦等終端上。

說老實話,我一直很想擁有這種飛行器,但苦於囊中羞澀。如今這東西就放在我眼前,我反倒有些發矇。

“小林子,試試啊!”有個同事起鬨道。

可我這才發現,除了搭載著雲臺的飛行器外,並沒有遙控裝置,也就是說,這東西放在我眼前,我卻沒法玩。

大家都有些掃興之際,就在這時,只聽“茲茲茲”的聲音,飛行器搭載的HD-3D雲臺動了兩下,隨即,飛行器的四個旋翼猛地轉了起來,平地突起一陣風,幾乎把我吹得一激靈。

辦公桌上的廢紙被吹得四下亂舞,飛行器則飛到了半空。

起先,我也十分興奮,眼睛盯著飛行器看了一會兒,然後當我去整理桌子上被吹亂的資料時,忽然看到那部隨著“大疆幻影”一起被快遞到我手上的巨屏手機的屏幕亮了起來。

我一看,發出聊天請求的,是一個叫“伊登”的賬號。我狐疑著點擊“同意”。

屏幕中出現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就是剛才在電梯裡嘲笑我駝背的那個女高中生。

從她身後的背景來看,她應該就在我們這棟樓裡,而且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因為我能通過她背後的玻璃窗,看到威海路對面的另一棟大樓。

“龜仙人大叔,你好,你奇妙的一天開始了。”她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那麼頑皮。

“你搞什麼鬼?這飛行器是你的?”

“大叔能先把藍牙耳機戴上嗎?謝謝!”

於是我戴上藍牙耳機。

女孩又笑了起來:“龜仙人大叔雖然不好看,但很聽話,很可愛。接下來請你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我走到正好空著的三號會議室裡,並且把門帶上,在關門的那一剎那,我回頭看了看,發現“大疆幻影”依然懸停在半空,但懸掛的雲臺鏡頭,向我這裡瞄了過來。

“很好,你進了三號會議室。”紅衣女孩說道。

“那無人機上搭載的HD-3D雲臺拍攝的畫面,應該是實時傳輸到你那裡了吧?”我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一邊心不在焉地透過窗戶往外面看,生怕主編走過來向我催稿、罵人。

“對的,從現在開始,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小姑娘,你日漫是不是看多了,快別玩了,大叔我還有正經……”

“大叔,我也知道,就這麼一臺入門級的民用飛行器,你是不會買賬的。怎麼說呢,其實我也覺得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小兒科了,但是其他地方我們都可以用更高端、至少是續航能力更強的無人機來監控你,唯獨在你的辦公地點,也就是我們要展開計劃的原點,只有這樣大小的飛行器才能進來。

我也可以動用一批黑客接管你們那裡的閉路電視監控系統,也就是CCTV,來監控你。但那樣做有可能會驚動警察,風險太高,我們暫時還不覺得有必要惹這樣的麻煩。”

女高中生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本正經,剛才的笑容完全沒了。但我還是覺得莫名其妙,認為這個女高中生腦子不大正常,一心想快點結束這無聊的遊戲。

“小姑娘,我真有正經事……”

女孩微微一笑,我注意到,她這次笑得和前幾次不同,前幾次是一種戲謔、一種嘲諷;這一次,她的笑容在嫵媚中帶著三分獵人緊盯獵物般的殘忍。

“現在已經是四點了,請你趕緊用手機看一下衛視的新聞直播畫面。現場直播畫面將持續至少半小時,你如果有興趣,就再打過來吧。

你應當清楚的是,這一切都是我們為你準備的,要想救他們,只有你來求我。

記住,半小時後我就會離開這裡,並且把我手裡的這部手機銷燬,到時候你永遠也不會再找到我了。”

我心中暗罵:“神經病!”把巨屏手機扔在桌子上,自顧自走出去了——我這人脾氣很犟,誰想從我身上達到目的,好好求也罷了,如果來硬的玩陰的,即便我暫時服軟,將來也總要找補回來。

可一出門,就聽到一個同事的手機裡傳來一陣聲音。

“本臺剛剛收到的消息,今天中午12:00在南沙美濟礁東北海域劫持中國漁船的武裝分子,主動聯繫美聯社,要求其派遣專業航拍無人機,將被劫持漁船上的視頻畫面實時傳輸到全球主要電視機網絡視頻媒體上。本臺將立刻播出美聯社傳輸給本臺的實時信號畫面。”

我吃了一驚,立刻湊到那同事跟前,只見他應該是打開了一個能夠直播電視信號的視頻APP,因此手機上正在播放某衛視新聞臺的畫面。

只見此刻美聯社的無人機的拍攝鏡頭對準了一艘漁船的前甲板上,前甲板上跪了十二個人,從左至右一字排開。從身形上看,這些人有高有矮,有瘦有胖,似乎還有好幾個是女人。

他們全部帶著黑色的頭套,在這十二個人後面,是六個十四五歲,瘦小枯乾,卻滿臉傲狠的小孩,穿著綠色迷彩服,歪戴著帽子,手上的AK-47瞄著這十二個人的後腦勺。

另外一個小孩,就是先前各大媒體在報道此事時,普遍所使用的那張照片裡的那個對著鏡頭豎中指的主角(網上已經有人罵他是“中指猩魔”了,因為他不但豎中指,長的還瘦小枯乾像猴子),對著鏡頭在說著什麼。海上風浪太大,他說些什麼沒人聽得清楚。

此刻那位“中指猩魔”正在把鏡頭前左邊第一個人的頭套摘下。

頭套摘下的那一剎那,我幾乎驚叫起來。

那人,居然是趙磊!

我的第一反應是,我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我瞪大眼睛,仔細去看,那對小而銷魂的鬥雞眼,那張扁平且撒滿了芝麻樣雀斑的大餅臉,還有厚得能掛手提包的翹嘴唇,這世界上除了我的那個“畜生”死黨,還有誰會有這副尊容?

除了他,還有誰會在遇到匪徒時,用這麼欠揍的眼神看著向他施暴的匪徒——高中時是搶點小錢的小流氓,此刻則是那個“中指猩魔”——從而招來更多的暴揍?

“中指猩魔”用槍托在這個人的肩頭狠狠砸了一下——我覺得,我是“中指猩魔”也會這麼幹,這小子的眼神實在太欠揍了。

但捱了揍的趙磊,還是昂著頭,將他鬥雞眼的優勢發揮到極致——目光更加集中地盯住了“中指猩魔”的臉。

他肯定是趙磊啊!我獨一無二的死黨!我絕對不相信老天爺會創造出第二個這樣的貨色!他怎麼跑到那艘漁船上去了?還去南沙美濟礁?還被歹徒劫持了?

我有些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在做夢,身處一個前所未有般真實的夢境!

我因為吃驚而微微張開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上,“中指猩魔”已經將趙磊旁邊第二個人的頭套摘下。

這是一個美女,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米黃色T恤衫裡豐滿而窈窕的身體在狂烈的海風中瑟瑟發抖,粉嫩的臉上沒有哪怕半點血色,臉嘴唇都是蒼白的。

她的長髮被海風吹得在空中狂舞,幾乎將她的半張臉都遮沒了。我相信,當時所有坐在電視機鏡頭前的男性觀眾都會心生憐惜,大罵這幫娃娃兵海盜沒有人性,希望這個姑娘儘快獲釋。

可對於我來說,這又是一張讓我無比抓狂的臉。

我認識她!而且記憶無比深刻!

她是我大學時曾經追求的女生,也是迄今為止我唯一鼓起勇氣追求的女生。

她是班花,我只是班中一個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男生;她是學霸,年年拿獎學金,我雖算不上學渣,但連獎學金的邊都沒碰到過。可那時的我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用蹩腳至極的書法和至今想來十分肉麻老套的語句寫了一封情書,找機會夾在她的課本里。

她很大方地單獨約了我,明確說她已有心儀的男朋友,和我之間不可能。

我記得那是一個明媚的午後,她抱著一大堆課本,正準備趕到教室去自習。在操場上,微風拂動著她的長髮和粉色連衣裙,她用手去理頭髮的模樣太過動人,我至今都不能忘懷。

“謝謝你的坦誠。”在她將她要說的話都說完後,我漲紅了臉憋了半天,終於吐出這幾個字,回頭走向自己的寢室樓。

過了半分鐘,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或者說不知為什麼會犯二,猛地回頭大喊:“你不喜歡我,這沒關係!我就是喜歡你,這與你無關!我就是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這也與你無關!我就是願意把最美麗的你珍藏在我心底的最深處,併為了守候這份美麗不惜一切代價,這也與你無關!”

我喊得很響,那時的操場上,居然響起一陣寥落的掌聲,但更多的人,是用看傻B的眼神在看我。而且自那以後,我在學校裡有了個外號——“霸道屌絲”。都說我沒有“霸道總裁”的命,身為一介屌絲說的話卻也很霸道。

不過這句話,卻讓她對我有些刮目相看。因為這句話最初是來自於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中的一句:“我愛你,與你有何相關?”

而這個很有藝術氣息的美女,對歌德推崇有加。至此之後,她成了我可以說是僅有的一個異性朋友,雖然聯繫很不密切,雖然我始終沒有再試圖拉近我們之間的關係。

大學畢業後,她考上了公務員,我們便再也沒有聯繫過。

但我知道,她一直就在我心底的那個角落。只要有機會,我是會為她——這個名叫閔瓊的女孩做任何事的。

我隱隱地覺得,莫非這次海盜劫持中國漁船的事件,其實是為了我而進行的?漁船上的這些人質,都是我認識的人?

但心裡邊另一個聲音告訴我:這絕不可能,電影中的情節絕對不會發生在現實裡。

但當“中指猩魔”將閔瓊旁邊第三個人的面罩摘掉時,我心中的最後一絲懷疑也蕩然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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