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張大春《小說稗類》

班固《漢書•藝文志》:“小說謂之稗說。”《唐書•陸贄傳》:“稗,謂小販之民。”莊子:“飾小說以幹縣令,其於大達亦不遠矣。”

司馬遷以小說手法寫歷史,如《史記•項羽本紀》之垓gai下之圍。

莊子之後,小說歷經了漫長的減法,停滯、衰退、縮減、逆ni變成只能講一個“首尾俱全,有角色對話情節”的故事。

小說所能冒犯的還不止是知識而已,道德、人倫、風俗、禮教、正義、政治、法律。。。演義早已翻修了歷史,一如正史翻修過事實。

小說從來不曾有過自己的目的,它在孩子們幽暗闃qu黑的庭院裡失去了身份,也斷送了成就一門藝術、成就一種美學的可能。

讀張大春《小說稗類》

小說稗類

在臺灣,與我同時代的往往寧可急切地宣揚小說作為一種附加價值的好處;他們推崇其前輩鄉賢的作品,因為那作品“凝聚力反殖民主義的血淚”。。。獎譽當代“表達了對鄉土的熱愛”。。。鼓勵後生新銳“掌握了時代的動脈。”於是小說展開了它十足異化的附庸旅程。而我要提醒的是:小說的本體論其實多麼簡單!它是一個詞組時間中的奇遇。

×××讀錯了的一部十

胡適之《白話文文學史》:何以姚鼐nai與漢語沒有區別?在"古文傳統史"上,做文檔只會模仿韓柳鷗蘇黃,人人只想做“肖子肖孫”,自然不能代表時代的變遷。

張大春解釋了“兩株棗樹”一顆到另一顆的目光轉移之“透過描述程序展現觀察程序”。

廢名《橋》,大觀園式的詩文瀨祭。

契科夫《燈火》:“世事一無可知。”

張大春的小標題:“生命中就有施耐庵也寫不好的動作”、“孫悟空是怎麼做到的”,表揚了吳承恩“借用充滿雅趣或諧趣的詩、詞、謠來翻修散文鋪敘的動作。。。音樂性——韻腳與節奏——為散文帶來的幫助,尤其是為動作書寫所帶來的效果。”

還有一些有趣的標題:《第一塊拼圖》、《鄙夷那個洗耳朵的傢伙》、《是誰告訴太史公的》、《一個減法》、《就會有兒童不宜》、《多有冒犯之處》《齊人有“一妻一妾”》、《只有燕子受到保護,為什麼》、《莊子的箭射向何方(哪吒啊)》。。。

讀張大春《小說稗類》

張大春

錢穆:莊周那一卮水,千變萬化的,好像有種種的怪味。盡喝著會愈愛喝,但仍解不了人的渴。

老舍《斷魂槍》:“好快一部槍法、暗藏與角色意志的速度感。”

愛玲《傾城之戀》

筆記小說純屬中國——董橋的意見好像不一樣:現代小說只是漢字所湊成的西方小說。

汪曾祺的好處時有論者,都還不到這樣放肆地指出:“新文學運動以來,汪曾祺堪稱極少數到接近唯一的一位寫作“中國小說”的小說家,一位深得筆記之妙的小說家。“

打翻一幅碗筷 若問:紅樓夢裡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有什麼價值和意義?初步的答案偏在於:對生活細節的描述終於可以如此不厭精細。

小說的技巧一層層向我展開,各種中國源流由張氏向我湧來,我接受了一些明白了一些,匆匆地敬畏地放棄了一些。外國文學,還能略為專注地逐字讀過想過,其他真是無力拜讀。因為他對於托爾斯泰之論契科夫《可愛的女人》:歐蓮卡終生恐懼失去愛,《安娜•卡列尼娜》的道德譴責,《小公務員》的嫌惡自卑,這些論述於我都沒有新鮮感。

讀張大春《小說稗類》

中國小說史略

老婆被人睡了一夜的故事,志賀直哉《雨蛙》,離題是個美學手段,也是一個敘述功能。——我覺得就是個晃神作用,一個分鏡頭。

閒中著色,精神百倍:柳麻子說“武松打店。”

吃它一個爛飽:吳敬梓《儒林外史》:馬二先生之“閒中著色”未必要呼應主題,可以只是展現小說敘述的野性。——哈哈,也是晃神啦。

張大春還說一個“語境”的問題,值得注意。就讀者的境界來說,在喜歡文學這件事上,沒有最喜歡,只有更喜歡。

卡夫卡來不及找到:卡夫卡:“不,他沒有模仿我,這是時代的問題,我們都抄襲時代。動物比人更親近我們——這是我們的囚籠。我們發現,和動物相處更容易。”一張鐵床的隱喻:希臘神話的鐵床大盜普羅克拉斯特斯,他的鐵床意味著作品對材料註定了無赦的酷刑。

《海上花列傳》 方言革命,韓子云在意的是通過吳語這一隅yú之地的人。張愛玲試圖打撈的並非吳語,而是此書所默示於張愛玲自己的創作主題,一個不斷在《金鎖記》、《傾城之戀》及至《半生緣》中重複的思考:男女之間的情愛,乃至人與人之間充斥著的貪嗔痴怨,可以被如果易貌改容,如何借義傳喻?情愛情慾的糖衣果核,虛擬的自我投射,更高一層的精神的墮落,更低一級交際的昇華。。。

April:一個熱愛植物(總吃),喜歡燒菜(總糊),更喜歡讀書(總撕)的女子。不僅熱愛,還能夠把植物,菜式,讀書,用文字來進行收藏總結:要把意向形象化,要把春夢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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