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1995年,黎耀輝供職於父親朋友的公司,日子過得乏善可陳。

與他痴纏了許久的何寶榮,是死水裡的一波微瀾——分分合合上演了不知幾遍,黎耀輝疲於糾纏,但無法割捨。

何寶榮說:“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兩人便從香港遠走阿根廷,開始了漫長的自我流放。離開之前黎耀輝帶走了公司的一筆錢,自此無音信。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兩個男人成了地球另一端的“無腳鳥”,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他們縱情聲色,爭吵、買醉、墮落,分分合合。

最後,還是徹底分開了。

1997年2月,黎耀輝獨自回到香港。

這就是那部被稱為文藝聖經的王家衛電影——《春光乍洩》。21年前的5月30日,《春光乍洩》在香港上映,同年7月,香港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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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部電影感動的人,可能一直會思考這樣的問題:

在那段感情裡,到底是黎耀輝付出更多,還是何寶榮付出更多?相比之下,誰才是那個“渣男”呢?

何寶榮大手大腳,黎耀輝打工攢錢;

何寶榮流連歡場,黎耀輝鬱鬱寡歡;

何寶榮賦閒在家,黎耀輝燒飯洗衣,連發高燒,都逃不了給何寶榮做飯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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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黎耀輝確實是那個愛得更深,傷的更狠的人。

就連精英文化盛行的知乎都忍不住站隊: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開什麼玩笑,王家衛的電影裡什麼時候有過渣男?不過是一個個眼不見前路的流浪人口而已。

城市裡的人大都善於表演,人設大行其道,面對愛人都卸不下來。這點無論20年前還是20年後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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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真正瞭解一個人,就得看他獨自時的樣子(雖然這聽上去是個悖論)。

《春光乍洩》是以黎耀輝為第一人稱視角拍的,所以人們太容易被梁朝偉飾演的阿輝吸引目光,與他同受傷共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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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寶榮視角的鏡頭不多,但卻是這段感情的題眼。

凡是細看過《春光乍洩》的人都會知道:兩個男人同樣深情,可何寶榮才是小心求愛的那個。

迷路分手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黎耀輝做招待的酒吧。黎耀輝錯愕的表情告訴你,這是一場毫無防備的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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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何寶榮,墨鏡遮眼,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肢體語言招搖、得意、徑直穿過門口,頭都不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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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早知道輝在這裡工作。

後來他們吵架,何寶榮脫口而出:“晚安晚安請進請進,你怎麼不去接客?”

你看,何寶榮光鮮地來,頗費苦心的在愛人面前表演了一出“沒有你老子不知道過得多好”的戲碼。這一場招搖的擦身,是妒火中燒,也是自尊心作祟。

離開酒吧的時候,他坐在車裡,點菸,回頭,眼角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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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在車內,讓觀眾和悵然若失的何寶榮共處在這逼仄的空間裡,看著黎耀輝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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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露出何寶榮最原本的動機:想見他。

這次之後,何寶榮常常出入這個酒吧,打個照面自然是常有的事。

從洗手間出來,你看得出何寶榮有一絲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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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期這種不自知的愉悅感,張國榮演得絲絲入扣。

後來何寶榮拿了外國男友的表送給黎耀輝,被揍得鼻青臉腫,又來討回手錶。

拿回手錶後,黎耀輝轉身便走,何寶榮開口叫住:“給我一支菸”。

拿出了煙,又“藉機”捏住黎耀輝的手點菸。手指接觸的時候,你看何寶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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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勾勾,帶著情慾的利劍。但黎耀輝是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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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鏡頭裡只剩下何寶榮一個人,剛剛還充滿情慾的眼神,迅速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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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是作天作地?小壹分明看見了一個費盡心機製造見面機會、笨拙求愛卻屢屢碰壁的人。

這個角色,用哥哥的原話來概括最為恰當: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這隻花蝴蝶,是黎耀輝的燈塔,也是都市裡紅男綠女的縮影。

黎耀輝和何寶榮,一個內向敏感,一個感情激烈;一個弱攻,一個強受。兩人的關係最終走向破裂,還是因為那條悖論:

我們只瞭解自己,永遠不會真的瞭解對方。我們也習慣於看到自己的付出,看不到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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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時黎耀輝說自己是“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其實呢?這段感情的主動權自始至終都在黎耀輝手裡。

證據有很多:

電影用很長一段篇幅描述兩人和好同居的日子。這段日子是怎麼開始的?

何寶榮和外國男友徹底鬧翻,被打得渾身是血,黎耀輝才肯收留他。這裡,黎耀輝藏起了何寶榮的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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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同居生活中,黎耀輝像老媽子一樣照顧何的起居,但從不給他好臉色看。也許黎耀輝時時刻刻都在警惕:“我絕不能再重複之前的錯誤”?

但情緒騙不了人,畫面在這裡變為彩色,觀眾得以見到一個繽紛的布宜諾斯艾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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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耀輝教訓了打傷何寶榮的人,也失去了酒吧的工作。這件事,也是何寶榮打電話去酒吧才知道。白天各有芥蒂的兩人,到了夜晚,輪番起身,悄悄注視熟睡的那個人,這組鏡頭堪稱全片最“甜”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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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甜”裡藏著刀鋒。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記得這個鏡頭場景嗎

此時何寶榮行動不便,沒有護照。在這異國他鄉,只能完全依賴黎耀輝。這種近乎病態的佔有,成了黎耀輝維持安全感的砝碼。

所以,何寶榮在家裡翻找東西,黎耀輝勃然大怒。何寶榮半夜歸家說出去買菸,黎耀輝就買幾十盒煙放在家裡。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也許有的人身在其中,還沒覺出這種佔有多麼反常,小壹再舉一個極端的例子:

《魅影縫匠》裡,女服務員阿爾瑪與雷諾茲身份懸殊。兩人婚姻岌岌可危之時,阿爾瑪開始給雷諾茲吃毒蘑菇。

不可一世的雷諾茲食物中毒之後,虛弱、溫順、離不開阿爾瑪的照顧。兩人的關係竟然達到一種詭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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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耀輝的心態與阿爾瑪如出一轍。不是小壹危言聳聽,你一定記得這個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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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度傾斜的門鎖特寫,讓人有說不上來的壓迫感。你的直覺沒錯,這個鏡頭前,原本還有一段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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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這個刪減片段,來自紀錄片《零攝氏度・春光再現》

《魅影縫匠》中雷諾茲默許了這種關係,《春光乍洩》中何寶榮何嘗不是?

他的手早已能翻箱倒櫃,但仍安分地做一個病人——直到張震飾演的張宛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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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何寶榮的態度是有明顯變化的,一開始,他“厚顏無恥”的跑到黎耀輝身邊睡,興致沖沖的耍賴,每日同黎耀輝煲電話粥。後來他夜夜凌晨歸家,對黎耀輝的態度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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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寶榮反覆無常嗎?是因為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獨處時的真實,於是只知道自己用心,不見別人深情。

黎耀輝留在張宛錄音機的那段哭聲,是哭和何寶榮走到末路,也是哭張宛即將離開,更是哭自己,他或許在想:“人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香港迴歸同年,黎耀輝看過了伊瓜蘇瀑布,結束對自己的放逐。鏡頭對著在瀑布上空停留了兩分鐘,久到讓觀眾相信黎耀輝已經釋懷。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而何寶榮回到黎耀輝住過的屋子,打開瀑布燈,一室水光,失聲痛哭。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現在回過頭看黎耀輝這句喃喃自白:“其實何寶榮的從頭來過可以有兩個意思。”

不錯。

何寶榮任性貪玩不懂得關心愛人,但情感豐沛,他的“從頭來過”,是時間還長,我們還能重新開始。

黎耀輝佔有慾極強,企圖束縛愛人,但敏感脆弱,他的“從頭來過”,是我可以自己重新開始,可以與你無關。

說到底,兩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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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王家衛在接受外媒採訪時說的:

我非常喜歡何寶榮這個角色,畢竟相對來說他是失敗的一方,黎耀輝至始至終是他的牽絆,也是他不願放棄的人。這個人內在有種動物本能一樣的東西來驅使他的生活。

沒什麼薄情,也無所謂性別,何寶榮和黎耀輝只是兩個“人”。

這感情會發生在任何普通人身上,一樣可能經歷迷戀、依賴、歡愉、失落、佔有、猜忌、擲氣、放逐、患得患失、口是心非、難以割捨、互相仇視……

20年前,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護照,在阿根廷六個月拍攝這部電影!

只是都市男女,各有活法而已。

拍攝《春光乍洩》的時候,王家衛扣下劇組人員的護照,讓大家在阿根廷留了六個月,原本要拍個複雜的故事。最後卻直接剪掉所有女性角色,只留下了黎耀輝和何寶榮的這段普普通通的感情。

最終這兩個普通人的愛情,讓我們念念不忘了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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