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義美食吃莜麵

尚義美食吃莜麵

在壩上活過那麼多年,若說起家鄉的特色飯,肯定,想都不用多想,便會說:莜麵。

莜麵不光已吃順了口,就連說話時,都能順手抓出一把莜麵來。“看你那二畝松地能打出幾斤莜麥的面。”一句話,就能把人損短。毛頭小子稍不留神,便被反嘴搶白成:“莜麵吃多了是咋的?”戚人打遠來,實在沒得搭對了,就:“吃頓莜麵哇,稀罕。”於是,家常便飯端上來,客人倒像是受了上待,擱下碗筷後,綻開一臉汗津津的笑容。

其實,騎在馬上,旱鹼地裡跑一遭,莜麥也並不是壩上獨有,晉、陝、冀、蒙一溜狹長的地帶裡,莜麥綠了半個西北邊。要論貨色誰地道,當然,壩上的莜麥味兒最好。風又大,日頭直,雨水少,因而壩上的莜麥籽實,粉細,糖分高。

紅臉陀兒,粗手背的女人們,把莜麵搓成白生生細紋紋的“魚魚”來,心裡也覺得舒坦,輕緩。

只是,這麼多年,那麼大的一片莜麥,書上沒有提,電影裡也露不上臉。離家在外,每當和誰說起莜麥,人家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別看壩上人生得蠻,可種出的莜麥並不搶眼。粗糲的手,憨直的心,卻能把個莜麵編排得風味各具、名分一長串:推“窩窩”、搓“魚魚”、擀“飩飩”、擦“山魚兒” ……跟上媒人相媳婦,除了看模樣長得俊不俊,剩下就要數莜麵做的好不好。是一手做,還是兩手搓,一回出三根兒,還是四根兒都一般長。茶飯做得巧,身價也就自然高。

有了好莜麵,還不能缺了好湯湯蘸。平常切個山藥條條,時間長了,才打上兩顆換錢的雞蛋。過去沒有肉可吃,所以就趁著濛濛雨,披上一條毛口袋,爬上大青山,把還沒打開傘的蘑菇丁摘回來,晾在屋簷下讓風慢慢地吹乾。莜麵熱騰地揭出鍋,蘑菇湯湯一攪和,伸進筷子“嘖嘖”嘗兩口,滿屋的香氣早就溢成了一臉的歡喜。能有蘑菇湯湯蘸莜麵,壩上人就著實感到了心滿意足。

難怪多年的民謠說:“壩上三件寶,莜麵、山藥、大皮襖。”有了莜麵,就像貼著了地面,心裡就有了靠實感。缺了莜麵,連飯也不知道咋樣做,咋樣吃。天那麼高,那麼藍,地又是那麼寬,每一粒莜麥捏在手裡都不輕呵,壩上人的心思就像土地一樣重得遼闊而無邊。

“四十里莜麵三十里糕,十里地的蕎麵餓斷腰。”莜麵撐硬了身板。也養壯了這塊土地上的信念。農忙的時候,一瓢水,一碗麵,筷子一轉攪成軟拿糕,滑溜溜地嚥進肚裡;放羊的老漢裝上一袋兒幹炒麵,就踩著了移動的白雲在草原上飄遊;趕車的漢子,把鍋帖餅子隨身一揣,鞭子一甩,只把一串“叮鐺”的鈴聲灑向天邊……

吃著莜麵飯,說著莜麵話,一代一代的莜麥人,就像一茬一茬的莜麵苗兒,用他們本色的勤勞蔥綠著那方乾渴的荒土。

因為離不開莜麵,有人甚至丟掉了外面的前程,又回到了莜麥地邊。但凡離開了的人,又沒有一個不想著莜麵,只是吃不上,也就不再說。壩上雖在變,可最終不能變沒了莜麵,而吃莜麵的“山漢”們,將來則要在外面嘗試更多並不熟悉的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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