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雜貨店》裡的溫暖,是日本的迴光返照

《解憂雜貨店》裡的溫暖,是日本的迴光返照

失去了十年,二十年,還有希望嗎?

01

泡沫經濟時代集體狂歡

《解憂雜貨店》帶有奇幻色彩,穿梭了33年的時光,講述了從1979到2012年五個不同人物的命運,包括店主浪矢雄治和小偷三人幫的跨時代回信,這五個小故事的主人公有著不同的職業、不同的夢想、不同的命運,實際上影射了整個社會的公民。

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日本的經濟是達到一個巔峰狀態的,一躍成為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堪稱“經濟上的巨人”,所有人都以為日本有望短時間內超越美國,成為世界老大,但是,美國怎麼捨得把老大的位置拱手讓人?

於是美國想出一個好辦法:以解決美日貿易逆差為名與日本政府協商日元升值,日本同意此協定,於是,“廣島協議”的簽訂使得日元升值,後日本政府又降低國有利率,即貸款借錢利息低,一夜之間,日本公民手裡突然多了很多錢。

《解憂雜貨店》裡的溫暖,是日本的迴光返照

在日本,幾乎所有人對未來都抱有極樂觀的心態,都在為怎麼花錢這件有些惱人又幸福的問題而犯愁,因為每到月底,人們所發的工資多得就像要從腳底到脖子一直溢出來。

很多家庭主婦都紛紛去上投資理財的課,目的就是學習多得無處可花的錢應該拿來買自哪個房子或是哪筆股票,因為怎麼買都不會跌。從紡織廠或汽車廠幹活的姑娘們,下班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銀座買東西,她們大多數人不願意走那一公里路,紛紛在門口打車。

出租車司機也趕上了好時代,一個個人都在路邊揮舞著一疊萬元大鈔打車,司機看哪個路人手中揮舞的錢多就載誰,同時,瘋狂的迪斯科席捲了全日本,舞臺上婀娜多姿的扇子舞女收到的小費就像天上下錢一樣,在那個紙醉金迷的時代,所有人都忙著揮金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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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泡沫崩潰時代個體命運

然而,美好的生活只是曇花一現,一切並不是順風順水。

在日元升值的同時,物價飛速增長,房地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據記載,一間900萬的房子,在泡沫時代可以賣到16.5億日元。1986年,日本的平均房價直接暴漲120%,1991年,平均能到272萬日元每平米,在東京市區甚至每平米要1450萬日元。

《解憂雜貨店》裡的溫暖,是日本的迴光返照

很快,公民工資增長的速度追不上房價的漲幅,即使砸鍋賣鐵,大家也買不起房了。

為了壓制房價,日本政府開徵房產稅,並且提高利率,本以為只是個政策而已,沒想到美國動用鉅額資金,大肆賣空日本股市。日本房價直接崩盤,經濟也隨之崩潰了。

1990年還能買一個半美國的東京,三年後竟連一個紐約都買不起。短時間的大幅衰退,使投資者們來不及脫身,從房屋到股市、融資都有人被套牢,動輒超過一個人一生所賺取的金額,導致許多家庭悲劇。

《解憂雜貨店》通過對個體不幸命運的書寫,其實也折射出當時日本公民面對的殘酷現實與內心的絕望。本以為可以繼續堅持夢想的魚店音樂人松岡克郎在一次大火中為了救一個小男孩,不幸身亡;和久浩介的父母雙亡,留下了孤獨的自己,映射了所有的日本公民由一夜暴富到一貧如洗,一切歸為零。

《解憂雜貨店》裡的溫暖,是日本的迴光返照

一場盛宴後,總有人要為此來買單,曾經過著天堂般生活的日本人此時不得不從頭再來。曾經下班後泡夜總會、酒吧的人們不得不乖乖回家。大公司開始裁員,曾經發愁大把大把的錢怎麼花出去的人們,不得不湧到街上一起尋找工作。市郊的街道上擺滿了泛著一層灰塵的二手汽車,價格縮水得厲害,卻等不到主人把他們買回家。

03

不過是日本經濟的幻影

泡沫經濟崩潰後,幾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深陷絕望,他們需要一個“解憂雜貨店”,需要有人為他們排憂解難,指明未來的路。

《解憂雜貨店》裡的溫暖,是日本的迴光返照

東野圭吾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雖然失去了十年,但是未來的日本一定可以彌補這十年的低速甚至停滯發展,於是,他的小說結尾是美好的。

魚店音樂人雖然最後因為火災去世,可是他卻培養一位赫赫有名的女音樂人,也正是因為水原芹,他的《重生》得以廣為流傳;雖然和久浩介的父母雙雙離世,但是他卻成為了一名職業雕刻師;舞女武藤晴美因得到浪矢雜貨店指點而投資房地產、股票以及高爾夫會員證等,積累了巨大財富,成為了人生贏家!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泡沫經濟過後的日本經歷了多年的蕭條,現在是小步慢跑,後勁不足,仍然不容樂觀,據日生基礎研究生研究院齋藤太郎所述,2017年度日本職業薪酬雖然比上一年度增長1.1%,但是社保費用的增加, 擠壓了家庭可支配收入,後者僅增長0.5%,因此日本公民的消費很難大幅度增加。

日本的人口紅利也已經失去,老齡化愈益嚴重。大前研一曾說,日本已經進入了低慾望社會,

不追求名牌,對生活質量的要求降到了“方便即可”,不喜歡高檔的車,對開車根本沒有興趣。平時生活的就在工作與家兩點一線度過,不愛運動、不愛聚會、不可就、不出門。

他們對戀愛也沒有興趣,對很多人來說,自己的收入根本養不活一家人,也沒有精力再去做工作以外的事情。這難以稱得上是一種健康現象。它甚至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衝擊整個產業鏈條,令社會陷入巨大危機。

即使武藤晴美得到超越時空的指示,也不過是買房,買東京的房。這不是來自未來的三個廢柴青年的想法,而是東野圭吾這樣的作家能想到的唯一指示。

然而現實的日本人得不到來自未來的神諭,即使得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得起東京的房子。

特別諷刺的是,現實裡的武藤晴美正是這三個年輕人鋌而走險的一個誘因,而這正是屌絲給富賈的建議,一個武藤晴美意味著無數個敦也、翔太、幸平這樣的年輕人喪失希望。

這是十分危險的,之前的一篇《佛本是喪,中國正在被進入低慾望社會》也提到過:

我們時代的根本疾患是價值的淪喪,這種危險狀況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嚴重,價值淪喪帶來的精神世界崩塌成為個體迷茫的外在因素,人生在世,是為氣而生,為精神而活,而社會,一旦失去了慾望,就會變得死氣沉沉,了無生機,即使還在運轉,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文學作品不僅是對現實生活的反映,也是介入現實的一種方式。《解憂雜貨店》其實就是民眾對日本經濟的幻影,他們渴望重生,希望日本經濟重樹雄風,然而,80年代後期泡沫經濟的崩潰給日本帶來了致命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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